第11章 栽赃
阿萝一路疾跑过来,额头鼻尖点点汗珠,只见她惶恐不安,喘着气道,“大小姐,不好了。菁菁姐姐偷拿了三小姐的燕窝羹,被抓了个正着,三小姐发了好大的脾气,正扬言要打死她呢。”
菁菁当日在竹香园从赵玉婉手里侥幸逃了一命,这事儿若搁在平日里,也就这么了了。赵玉婉虽然跋扈,但是菁菁只不过是她迁怒的人,并非一定要置她于死地不可。弄死一个婢女,虽不是难事,可既自降了身份还解不了恨,却容易落得一个为富不仁,苛待下人的名头。赵玉婉还指望着嫁入王宫,自然对自己的名声珍而重之。
只是在赵玉娇的心中,这可不仅仅是个可有可无的婢女而已,弄死她,还是能让赵玉婉舒一口气的。当日在竹香园,赵玉娇为她的婢女求情,甚至说出了只要放过她这个婢女,她愿意自尽于此的话来。赵玉婉只恨当日没有拼着就算惹怒父亲,也要让她死的决心。反正有母亲的和外祖在,赵玉娇也是自己要寻死,父亲也不能真把她怎么样。
担心的事情果然来了。只是这个阿萝说的是真的吗?她为何要来给自己报信,她就不怕自己出去搅了赵玉婉的好事了吗?赵玉娇用怀疑的眼神看了阿萝一眼。
其实赵玉婉是怕在赵玉娇跪祠堂的时候,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弄死了她的婢女,赵玉娇说不定会以她此刻正在跪祠堂,并不知晓此事来宽慰自己。不能令赵玉娇难受,那岂不是白忙活了。她就是要故意让赵玉娇提前走出祠堂,父亲到时会定会以藐视家令为由,再罚她跪个十天半个月的。
况且,当着赵玉娇的面,打死她的婢女,这样才痛快!所以她立马给阿萝一记眼神,让她去给赵玉娇通风报信。
阿萝仿佛没看到赵玉娇的充满不信任的眼神,继续说道:“婢子请大小姐相信我,三小姐下令菁菁领板子三十,可是这府中从来没有哪个奴婢能活着领受完的。”
当日竹香园中,赵玉娇愿意以命相抵,为她的婢女求情,令满院子的众仆从们瞠目结舌。她们这些奴婢的命,就连他们自己都认为是卑贱的,遇到个什么事儿,主子若是肯替自个儿求个情已经是大幸了。赵玉娇这样的主子她们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可那又怎么样呢?赵玉娇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在府中毫无根基。
在阿萝等人的眼中,赵玉娇刚回府就打了夫人指派给她的人,就是当众给夫人没脸,先是见罪了夫人,后又得罪了三小姐,现在更是为老爷不喜,回府不过半日就去了祠堂。如此众叛亲离的主子,恐怕连自己的命都要保不住了,就算是有满腔的佑国佑民的胸怀又有何用!
“夫人既已将婢子与了大小姐,婢子心中眼中只有一个大小姐。”阿萝说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大小姐在这祠堂中并不知晓菁菁姐姐命在旦夕,倘若因为婢子未通报,害得大小姐没又及时去救得,岂不是与婢子害死菁菁姐姐别无二致。”
赵玉娇虽没有挨过板子,但是现代媒体发达,关于打板子的潜规则也被灌输了许多。比如并不是只要有力气就能打板子,还暗含手法在里面。譬如说一个西瓜,能一板子下去把里面的瓤震成果汁儿,外面的西瓜皮却完好无损;也能一板子把一个西瓜拍的碎成几十块,却没有一滴汁淌下来。
所以说挨板子的人是生是死,全凭主子的意思。
赵玉娇不再犹豫,提起裙子,像一阵风似的从阿萝身边闪过。阿萝一愣,这个大小姐果真是与众不同,赶紧提步跟上。
“大小姐,您走错了。膳房在那边。”
还没到膳房门口,就听见了阿绿嚣张的怪叫声:“呔!你这不要脸的贱婢,偷了三小姐的燕窝还敢狡辩,真是好大的狗胆!”
菁菁被两个婆子按住跪在地上,阿绿上前抡起胳膊甩了一巴掌过去,菁菁身子向一边一栽,两个婆子立即把揪起来重新跪好。
赵玉娇失声道:“菁菁!住手,谁允许你打人的!”
阿绿本就是沈氏安插过来,伺机做些栽赃嫁祸于赵玉娇之类的勾当的。如今她与赵玉娇已经撕破了脸皮,不打算再去她身边了,也就不再怵她,阴阳怪气地道:“这个贱婢,犯了偷盗罪,婢子知道大小姐与这贱婢情同姐妹,不忍心教训她,婢子只好代劳了。”
赵玉婉朝阿绿满意地点了点头,得意地道:“阿绿也不过是为了咱们赵府的家风不被不三不四的人带坏了。赵玉娇你就不必谢阿绿了。”
“你这婢子好没规矩,居然偷了本小姐的燕窝,是你吃了呢,还是你主子吃了?这一路上可是有好多下人看到了,你也不想想看,你们这种人配吃得这么珍贵的东西吗?这膳房这边,是该好好整治了。”
膳房管事跪在赵玉婉脚下,辩解道:“奴婢该死!奴婢冤枉啊。今日各个院子的主子们不在,这房里的蹄子们都偷懒去了,奴婢可不就忙不过来了啊。菁菁姑娘过来的时候,奴婢已经把食盒给大小姐准备好了,谁知她趁奴婢无暇顾及她,擅自偷拿了小姐的点心。”
“小姐,您刚刚也都看见了,奴婢给大小姐准备的食盒还好好地放着呢。只是奴婢对赵家忠心耿耿,哪里想到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竟会干这偷偷摸摸的勾当。”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奴婢们也有顾不周全的时候,奴婢请求小姐严惩此贼,以正家风啊。”
管事这话正中赵玉婉下怀,于是便柳眉踢竖道:“认证物证俱在,来人,给我执行家法!”
赵玉婉早就从外院调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那几人早就等在一边,此刻得令,不由分说,扑上来摁倒了菁菁,抡起大棍就要开打。
“慢着。”赵玉娇咬着压根绷着脸喝到。
赵玉婉扫了赵玉娇一眼,眼中浮起一抹戾然的冷笑:“一个婢女,胆大包天,坏我赵家的规矩,难不成受了主子的指使不成?若真是,那也是身不由己,本小姐倒是可以从轻发落。”
赵玉娇从过来开始,就没见菁菁说过话,此时,连忙抬头:“三小姐,婢女和大小姐绝不敢偷府上的东西,这食盒的的确确是一位厨娘给婢子的。”
她被陷害不打紧,主子的名声岂容她们构陷。
赵玉婉身边的小九嘿嘿笑道:“瞧你那蠢笨的模样。还敢巧言令色欺瞒三小姐么?膳房共三十二人,今日都在这儿了,你倒是指出来,这食盒是哪个给你的。”
赵玉婉存心栽赃,又岂会把人留在这儿被指认。
菁菁环顾四周,面若死灰地道:“她不在这儿。”
如今众口一词,一口咬定她们偷盗,赵玉婉下了决心要惩治菁菁,赵玉娇忿然道:“三小姐,你的燕窝是不是被人偷了我不知道,既然你丢了东西,理应报官。既然你怀疑我们主仆,我们便和你走一趟府衙。”
赵玉婉舒舒婉婉地一笑,目光幸灾乐祸地斜瞟向她。
“我也想报官。只是这贱婢并非是我大汉的编户齐民,你们从长安到我河间武垣,这一路,我哥连个路引都没法给她办出来。此等流民,我想县太爷是不想管的。”
“我们赵家发了善心,收留了她,她便要守赵家的家规,本小姐家法处置,没什么不妥吧。”
幸亏母亲帮她查清了,这不过是个身份都没有的流民,不然手里没有她的卖身契,闹到府衙不一定会出什么错漏出来。
赵玉娇看了看四周几个家丁手中的大棍,这一棍子下去,绝对会去了半条命啊,心弦不由一颤,道:“就算要管教家奴,整肃家法,也该交由母亲和祖母处置。我听说赵家几千佃户,上千长工,还有赵家大院的家奴丫鬟几百人,父亲治下靠的当是规矩严谨,赏罚分明,绝不会由你这般为泄私愤而胡来。”
不想赵玉娇这话一说,赵玉婉便勃然大怒:“怎么着?本小姐就胡来了。我今日就把你身边的狗奴才打死了,看你这个妖女还能搅起多大的风浪。今儿父亲和哥哥去谈生意了,母亲和祖母去大净寺进香了,我赵家上下,今日我说了算。来人,给我打!”
一棍下去,菁菁一声闷哼,痉挛在地,第二棍下去,便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一声惨叫,从喉间溢出一大口鲜血。赵玉娇顿时泪如泉涌,抢上前来,一下子扑在了菁菁身上。
那家丁收棍不及,急忙把棍子往旁边挥去,将将擦着她的后脑劈下去,打在了她的肩膀上。痛得她的身子猛地一颤。即使这一棍已经收回了两成力,还是疼的赵玉娇几乎晕厥过去,喉间一股腥甜,身上的内衣顷刻间已被冷汗浸湿。
几打人的家丁诧异地看着为这个婢女挡了一棍的赵玉娇,眼中俱闪现了一丝倾佩。
“你怎么样?”赵玉娇颤抖着手拂过从菁菁嘴角涔涔掉下的殷红的鲜血。
赵玉婉盯着地上的二人,恶狠狠地对众人说:“方才已经查明,这贱婢犯了偷窃罪,坏我赵家的规矩,给我打三十大棍。至于大小姐……”她顿了顿,慢慢地道,“看管不力,罚她十棍。给我往死里打。”
赵承月近日有一笔和朝廷的大生意要做,听说是戍边的大军要和赵家买粮。这可是赵家的财神和权势的来源啊。可是利润向来和风险成正比的。若是其中哪里出了差错,那赵家立时大祸临头。
沈氏以此为由要去大净寺给赵承月点一盏长明灯,祈求平安。老夫人得知后,觉得甚是合她的心意,便也一同去了。
沈氏的意思是寻个由头弄死那个婢女。今日她不在府中,没有尽到老爷交代的看护一责,老夫人和老爷那里也说得过去一点。沈氏临走前再三交代赵玉婉,那赵玉娇没有足够的把柄暂时不能动,她父亲不允许。
赵玉婉知道母亲极为爱重父亲,轻易不会拂逆父亲的心意。可今日之事必瞒不过父亲,赵玉娇如果今日不死,她可能再也找不到像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了。
菁菁拿开了赵玉娇的手,对她的问话恍若未闻,只是爬到赵玉婉身侧,拉着她裙裾的一角,为赵玉娇求情。
“三小姐,婢子有罪,这三十棍,婢子愿意领受……还有大小姐的十棍,求三小姐让婢子一同领了。三小姐若是不解气,就打死婢子吧。”
赵玉娇鼻子一酸,眼睛被泪水糊了眼眶,可眼中光芒却更胜。只觉得心中一把烈焰燃烧了起来,既然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弱肉强食,无法无天,上等人操纵者下等人的生与死,那么只要今日侥幸不死,这赵府众人定会成为她的踏脚石。
“还不动手!”赵玉婉见那几个手持大棍的家丁杵停了手,杵那儿面面相觑,厉声喝道。
这几个家丁是赵玉婉特意从外院调过来的练家子,平日里与内院接触不多,今日三小姐把他们叫来打死一个婢女倒也无妨,可是要把一个主子往死里打,这可不是执行家法的木棍,这大铁棍三棍下去,保证能把人打的一命呜呼……恶奴欺主,是要被杀头的。
“打死她俩,每人赏十金。”
没人动手。这几人可不是无知妇人,死了一个主子,官府可是要问罪的。有钱还得有命花。
“好!你们把人给我按住,本小姐亲自来打!”赵玉婉接过大棍,咬着牙吃力地扬起了手。
就在众人闹得乱哄哄一团时,忽地传来一声冷叱,冷冽清越,如珠走玉盘。
“够了!三妹,你父母兄长俱在,什么时候轮到你当家做主了?”
赵玉娇转头望去,透过眼眶中的泪水,只见轮椅上的少年一袭狐裘,长身玉立,头上一顶白狐胡帽,衬得他的眼神那么高雅,似蓝天白云,高山流水。看着他的眼睛犹如跌进了深深的湖水,无法自拔地……眩晕。
赵玉娇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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