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佳缘小区502
佳缘小区五楼阳台上随风飘荡着
两件蓝白相间的校服，最传统的款式，和那张小小证件照上的衣服重合。衣服被风吹来吹去，摇椅上的老人眯着眼睛，飘来飘去的衣服一会儿挡住老人脸上的阳光，一会儿又放开，阳光和影子的的交错在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显得斑驳。
厨房里传来当！当！当！当！的响声
老人眯着眼听了一会儿
”央央！“
家居拖鞋的嗒嗒声传来，陈央小跑着到阳台，停下微喘，切菜费力，额头上积了一层薄汗，阳台的风一吹，凉凉的，她抬手一抹，又扬起头眯着眼朝外面的太阳看了看
”日头真毒“她心里想着
”就我们两个人，少做一点。“陈峰林右手抬起来放在额上，遮住阳光望着陈央说
”那怎么行，今天是您生日啊！“
”嗨，就咱爷孙俩，没什么好过的。“他说着，两手撑着椅背坐直”扶我进去吧。“
陈央知道爷爷是想哥哥了，也没办法反驳，扶着爷爷进屋里去了
爷爷身体越来越不好，虚弱，进食少
陈央回到厨房，两只嫩白的手扶住流理台的边沿，手指微微用力，指甲下的嫩肉压的泛白
她是真的有点累了，是心累，有时候屋子里静的只有钟表的声音，不用仔细听就那么清晰，她长抒了一口气，不再想那么多
厨房里又传来当！当！当！的声音
第二天一大早，陈央收拾好自己的书包，对着镜子整理一下校服的领子，乌黑的头发高高的束起，掉落的发丝掖到耳后，又从衣柜最下面的柜子里掏出一些瓶瓶罐罐和几撮五颜六色的假发胡乱的塞进书包里，拉好拉链，又拎起来甩了甩，让它显得不那么鼓鼓囊囊的，这才背好书包。
走进厨房里，粥刚好咕嘟嘟的冒着热气，关火，踮起脚，从顶层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厚实的瓷碗，盛好粥，又拿出勺子放在碗里，小心翼翼，一步一挪的走到爷爷的卧室门口，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打开卧室的门，走进去把粥放在床头柜上，轻手轻脚的走出去，关好门。
又返回厨房，检查好水电和煤气，又走到客厅里巡视一圈，看着没什么不妥
大步走到鞋柜处拿钥匙，换鞋，出门
”央央，桑学去啦！“一出门看见对门的刘阿姨出来倒垃圾俏皮的小卷短发还翘起来两根
”刘阿姨，早上好！“陈央一脸甜笑
”侬要好好学习，晓得伐！“陈阿姨是外地人，对陈央很好，经常照顾他和爷爷的生活
”晓得啦！“陈央学着刘阿姨的语气，一脸娇笑，跑下了楼梯
陈央的高中离家有点远，平时她都是要打出租车去上学，乔装打扮一番就到了学校门口
今天小区门口打车的人有点多，等了十多分钟竟然还没打到车，她抬手看了看表，心里有点着急，眉头微皱，快步向公交车站跑去
投币，上车，陈央找到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侧头看着窗外，平时她都是在出租车上听着司机的叹气和唠叨化妆，今天她是没什么勇气在这么多人面前化妆，只好等到学校门口再想办法
”白杨路五十三中学到了！有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
陈央低着头下车，快步走，到了学校门口附近的一个小胡同，转身走了进去，取下书包，手伸向脑后一拽就将乌黑的马尾散开，将两撮红色的假发夹在头上，拿出粉底，口红，眼影，睫毛膏快速的往脸上涂，熟练的连镜子都不用照，盖好盖子，又扔回书包，拉上拉链，勾起一个背带挎上肩膀。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伸出脚在红色的砖墙上使劲踹了两脚，白色帆布鞋蹭上点儿灰土的痕迹。
走到校门口，连保安都见怪不怪的看着她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周围同学侧目，议论纷纷，却没人敢凑到她跟前去
高三本就是争分夺秒，陈央走到教室去的时候，早读声已经蔓延到了楼道里，此起彼伏
陈央目不斜视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书包甩到书桌里，拿起本书开始默读。陈央没有朋友，也没有同桌，她自己单人单桌，从上初中起她就是这样和老师要求的，她成绩好，干什么老师都不管
陈央班里的的女同学对陈央嗤之以鼻：小太妹一个，哥哥还是个劳改犯，一家都不是好人。
当然还有点嫉妒，陈央无疑是长的最漂亮的，尽管她画的和鬼一样
男生对于陈央这样的女生都有点跃跃欲试，不过陈央看上去不太好惹，还和校外的小混混有联系，总之不安分，这些乖孩子也就没敢轻举妄动，毕竟都高三了
说起来今天倒有一个怪现象，班里的大学霸周凡来的比陈央还晚，一进门就盯着陈央看了几秒，陈央并没有察觉到，周凡收回视线坐到座位上
陈央听课很认真，做作业也很认真，走路也很认真，路上的女生偶尔对她指指点点，她也不在乎，只做自己该做的事
第二节课有个大课间，高三以来都由学生自己安排，出去活动或者在教室里学习，陈央这个班成绩一直不错，在教室里学习的人也比较多，她的座位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她的大课间什么也不做，就静静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凡的座位在第一排，他走到陈央的位置轻敲了敲桌子
陈央回过神来，转过头看着来人，面无表情，眼神询问
周凡轻声说：”今天放学我们一起走，你等等我。“
声音很轻，但教室太静了，半个班的人都听见了，都回过头来望着他们
陈央瞥了一眼”观众“，表情有点冷
”你说什么？“
”今天早上，公交车上，我看见你了“
他轻轻地说，一点也不在意后背一道道灼热的目光
陈央有点愣，她并没有看见周凡在公交车上，事实上她没有看公交车上的任何一个人，尽管她当时没有把自己保护起来，心里有点不安，但是她也没太在意，因为她以为没有来的和她一样晚的高三学生。
这让她有点意外，她抽了抽嘴角，有点无奈，看了周凡几秒，眨了下眼睛后作出决定
”知道了！“她声音翁翁的，没什么精气神儿，又转过头去看着窗外
她想，班长无非是想发挥一下社会责任感，让她在仪容仪表的检查上少给班里减点分。她没当回事儿，从小到大，这种话她听多了，他想管便去管吧
周凡快步走回座位上，有点兴奋，脸微微发烫，耳根发红
周围的同学都吓傻了，小声议论，不敢置信的语气
”疯了吧都！校草男神和一个女混混约会？“
”什么鬼啊这是！要炸啦！瞎了眼吗？“
周凡和陈央都没有在乎周围的声音，陈央还是转过头去望着窗外，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白嫩的肌肤看得见细小的绒毛，吹弹可破
周凡脸红红的，攥着笔写字，几乎要把纸划破
放学的时候，周凡收拾好东西走到后排，望着陈央
陈央正在收拾书包，感觉有一片阴影投到书桌上，她抬起头，眉头微皱，望着周凡”你去学校外面的胡同里等我“
周凡以为她怕给自己带来不好的影响才不和他一起走，脸微红，忙解释，
”没关系的！“语气有点急
”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走。“她眉头更皱了，有点不耐烦
”那好，我先走了“周凡脸有点红，挠挠头走出去了
陈央一走进小胡同就看见周凡靠在墙上，一条腿支着地，一条腿微曲，一手插在校服衣兜里，另一个手拽着书包带，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她想，怪不得有那么多女生都喜欢周凡，学习好，阳光又帅气，家境应该也不错，举手投足自有一股贵气，待人彬彬有礼，家教很好，运动场上积极活跃，还是班长，简直浑身都是闪光点，就像是一个移动的小太阳，走到哪儿哪儿就发光发热，一片亮堂堂
不像自己，就好像万里晴空的一片乌云，和周围格格不入，走到哪儿哪儿就阴暗，挡住别人的阳光。惹人厌恶。
既是一片乌云，终会化成雨的，不过时机不到罢了，她这样想着
她走到周凡旁边，隔着一米的位置，也靠在墙上，一条腿微曲
”说吧“
两手放在上衣兜里
周凡回过神儿来，望着陈央的侧脸，清清嗓子，看着她的眼睛
”今天早上我看见你了“
”你说过一次了“她没什么表情
”你那样很好，很好看，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他有点急
她轻笑了声“你姓什么？我姓什么？”
“嗯？”他被问的有点愣
“只有我哥和我爷爷能管我，和你有关系吗？班长还没能代理家长职权吧”
她语气冷淡，眼神挑衅，转身要走
他一脸尴尬又回过神儿来拉住她，
“我不信你的家人知道你这样还不管你，你哥呢？我去找他，你不能这样！”
她立马怒了“管太多了吧你！”
顿了一下又轻笑出声“想去找我哥？去吧！我也正想去呢，江城市男子监狱三监区，记好了，别找错了，哦对了，编号是1865”
周凡愣住了，再次拉住转身要走的陈央，像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气
“我不在乎，我不管你打扮成什么样，你哥哥在哪里，我喜欢你，我就是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
说完话脸涨得通红，到底是第一次表白，业务还不熟练，脸皮还不够厚
陈央转过头来看着他，有点不可置信，很少有人正正经经的和她表白而不是言语调戏，但她也不稀罕这个
“莫名其妙！”陈央甩开他的手，大步走出胡同
陈央坐在出租车里，一边卸妆，一边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想了想又释然
“他喜欢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喜欢他”
进了小区，陈央大步跑回家，一边跑一边想着今天晚上做什么饭，冰箱里还有几根西芹，凉拌西芹，再煮点粥，就这样
她一边想着一边往楼上跑
打开家门却看见爷爷躺在沙发上，不由得觉得有点奇怪，爷爷很少在客厅待着，要不然在卧室看看书要不然在阳台上晒晒太阳。难不成今天想看电视啦？她一边想着，一边打算叫爷爷去卧室休息，走到沙发边上，看到电话顺着电话线垂到了地上，她拿起来放到耳边“嘟~嘟~”明显已经挂断了。
她把电话放回原处，打算叫爷爷起来
“爷爷，爷爷？”居然叫不醒，她又轻拍了拍
没反应，她意识到了什么
蹲下身大力的晃动爷爷的肩膀“爷爷！爷爷！”
她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爬向电话，手指哆哆嗦嗦地按键
“喂，120吗？这里是黄化区白杨路佳缘小区三单元502，这里有病人，你们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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