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八十章
“将士们，给我冲……”箭雨过后，赵怀璧拔出长剑怒吼一声，带头冲了下去。还活着的士兵大声喊叫着，跟在他的身后。
刺耳的喊叫声，刺激了失去神智的秦良玉，她看了眼周围躺在地上的同伴，这才想起罗素。
她抹了把脸上的脏物，握起身旁的长矛，随着众人朝村落冲过去。
战争打响，躲在村落里的流寇如数涌了出来。如蚂蚁一般，数不胜数。
秦良玉猜的没错，他们果真有备而来。见了赵怀璧步伐整齐的分为三列，从不同的方向攻击他们。
来的人本就不多，流寇如此派兵布阵立刻分散了他们的兵力。数百来人，听从赵怀璧的指挥主动散开分批抵抗。
然而，终究寡不敌众。派兵布阵不仅乱的很，毫无章法。有些人第一次遇见穷凶极恶的流寇，还未动手就已经害怕了。
秦良玉奋力抵抗右边敌军，因为力量太弱，与她站在一起的几百余人不停的向后退。
两军交战，必有死伤。只不过一会儿工夫，地上便躺了许多尸体。
她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慢慢倒下，手中握着的长矛也沾满了鲜血。
死亡的气息被任何时候都重。
敌军攻击的范围越来越小，想把他们围困起来，然后逐一杀死。
秦良玉举起长矛，刺死从正面攻击她的人，溅了满脸血。她向后退了一步，回头便见罗素手执大刀与对方的首领对打。
两人实力不相上下，他身上受了不少伤。
方才还趾高气扬的赵怀壁不知被何人刺了一刀正中胸口，此时趴在罗素身上奄奄一息。
罗素一手护着他，一手对抗敌军头领，想把他带出重围。
秦良玉击退上前偷袭的人，混在人群之中，一边躲避敌军，一边往他身边移动。
忽然迎面撞来一彪形大汉，看见她二话不说就抬起弯刀朝她迎面砍来。
秦良玉把长矛横起，咬牙接住他的招式。弯刀砍在长矛上，‘砰’的一声，震的她手臂发麻。
大汉还在用力。
她大叫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顶住。想抬脚踢那人的肚子。但是腿已经开始颤抖，根本移不开力。
弯刀离她的头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落在她的身上。
旁边突然出现一个人，一剑砍了大汉的人头，然后把她拽到安全地带。
秦良玉有些震惊看着从天而降的赵睿广，眼眶一热，说道：“你终于来了。”
赵睿广拽着她的胳膊，不停砍杀冲上来的人，要带她冲出包围圈。
“先不要说话，冲出去再说。”
秦良玉能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解，举起长矛与他并肩斩杀来人。
这些流寇很快识出他的身份，顾不及旁人，全都朝他们这边涌了过来。
而且被包围的赵国士兵已经没有几个，活着的人身上都受了重伤，完全是凭意志力站起来。
秦良玉见大事不妙，大喊一声道：“这是埋伏，让罗素他们先撤退吧。”
赵睿广举剑杀死对方的副将，一剑下去见血割喉，那人瞪着眼睛倒下去。
赵睿广松开她的胳膊，说，“先找一个地方躲起来，我去救罗素。”
说完，松开她的手，朝他那边跑过去。
秦良玉担忧他的安危想过去帮他。但是攻上来的人太多，她自己都应付不了又怎么能去帮他，举起长矛刺死上来送死的人。
赵睿广快速移到罗素身边，他接住敌人的攻击，让罗素带着赵怀壁先撤。
秦良玉见他们已经快要接近旁边的山坡，可是涌上来的人太多，缠住他们的手脚，根本逃不了。
赵睿广的到来让他们杀红了眼，有些人身上的兽皮脱落露出里面的红色铠甲。
偷袭村落的人是假扮成流寇的齐国士兵，他们想借用流寇的手攻打西南驻守城池，占据要塞。
正当她两难之时，突然见到旁边的一间无人看管的茅草屋的窗户上露出一角红布。
秦良玉识得那东西，是赵国军旗。
流寇不会这么粗心大意，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告知他们那里就是关押俘虏之地。
而且，她已经识破对方的埋伏。若说里面……还有敌人，恐怕去了就再也回不了了。
可是，万一真的是他们的人呢？
秦良玉思虑之间，心中已有定夺。
看了眼还在厮杀的众人，弯着腰朝茅草屋跑去。
她绕过众人悄悄移到窗户下面，抬头一看，里面堆满了村名的尸体，大人，小孩，还有怀着孕的妇女，与她那日在破庙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黄土早就被血染红，一些人睁着惊恐的眼睛望着门口。
秦良玉猛地蹲在地上，捂住口鼻。身体不停发抖，似乎又回忆起那日的场景。
正在和对方领将交战的赵睿广见她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顾周围的危险。
敌人的刀砍在他的剑上，大吼一声，青筋暴露，向后一推。
对方连连退后几步，没给他喘息的机会，飞起用力一挥，那人的头颅瞬间分离。
解决了麻烦，他立即跑到秦良玉身边，搂住她的腰朝山坡上跑，“抱紧我。”
秦良玉立刻咬紧下唇，抱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怀里。
赵睿广举起方才被他杀死的领将的弯刀，大喊，“你们的领将已死，速速弃械投降，保你们不死。”
原以为领将死了以后，群龙无首的敌军会因此投降逃跑。可他们依旧像不知死活的死士，不停的向上冲。
慢慢恢复过来的秦良玉见他们的目的不像是把他们一网打尽，反倒像是冲着赵睿广来的。
而且，是不杀死他，誓不罢休。
她快速看了眼周围的地势，他们身处的村庄四面环山，只要他们能撤退到山上，就能寻一条生路。
秦良玉见身受重伤的赵怀壁，被罗素护在身后，旁边还有十几个人奋力反击。
她看向不停斩杀来人的赵睿广，如此耽搁下去，只会一个人都逃不出去。
来的人都是死士，根本没想过要活着回去。
秦良玉暗下决心，挣脱赵睿广的怀抱。
赵睿广正在抵抗敌军，根本抽不开身把她拉回来，只能朝她大喊，“你干什么，快回来。”
秦良玉也知道按照他的本事，只有呆在他身边，定能获得安全。但是，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拖他下水。
扔掉她这个包袱，获胜的机会会大很多。
秦良玉对他摇了摇头，然后转身朝赵怀壁跑去。
赵睿广在她身后大喊，“回来……”
秦良玉忽视身后的声音，不停的刺杀涌上来的人。
一人从她身后用弯刀砍她，躲闪不及，背后出现一条血痕。
秦良玉转过长矛，朝那人肚子上一刺，瞬间解了危机。
她移动到赵怀壁身边，和罗素一起击退流寇，把他护在身后。
她越过刀光剑影到他们身边，才发现罗素也已经是伤痕累累，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双目失去焦距，似乎随时都能死去。
秦良玉尽快架住赵怀壁的胳膊，在他耳边大喊，“罗素，不要睡。”
原本罗素已经接近昏迷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听见了她的声音。
她刚拍了一下，他就猛地睁开眼睛，大吼道：“你躲这儿干什么，快去杀敌。”
秦良玉来不及辩解，着急道：“下令撤退吧，流寇是有备而来，我们的人数不多，而且他们装备精良，这场仗我们必输无疑。”
陷入昏迷的赵怀璧猛地清醒，脸红筋爆的瞪着她，“你想让本王当逃兵？本王先砍了你，再去杀敌。”
说完，就想拿手边的刀砍她，可是握了几次也未成功。
秦良玉见他还这么有力气，就知道他死不了，二话不说从他的腰间把令牌拿出来。
“秦玉，你想干什么，把令牌还给本王。”赵怀壁吼完最后一声之后，就完全晕了过去。
秦良玉看也不看他，举起令牌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她顾不得什么危险，边跑边喊道：“将军有令，所有人立即撤退，不得有误。将军有令，所有人立即撤退，不得有误……”
她的声音很大，流寇听的清楚，以为她的那个方向就是他们撤退的路线。
二话不说，所有人都向那边涌，想要堵住缺口。
奔跑起来的秦良玉顾不及旁边的危险，身上和胳膊上都被人砍伤了。深红色衣袍溢出来许多鲜血。
因为敌军改变攻击方向，赵睿广不用费多少的力便解了围困。
他朝秦良玉跑的方向要追过去。
罗素突然拦住他，说，“元帅，先撤退吧，这里太危险了。”
赵睿广越过他，继续向前跑，“我命你带赵怀壁立刻回去，不得有误。”
罗素阻止不及，赵睿广已经举剑再次冲向包围圈。他看了眼身边已经变得奄奄一息的赵怀壁，只好带着残兵退回军营。
还在不停向前跑的秦良玉，只觉得周边的人越来越多。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是也厉害的很。
手里的长矛还在抵挡迎面挥来的刀剑，因为浸了血的原因，不停的打滑。
她已经不知杀了多少人，耳边响起的声音，只有‘杀，杀，杀’。
意识已经开始涣散，耍出的招式全然凭她的条件反射。那一刻，她似乎听见了祖母在不远处呼唤她。
姐儿，过来。
秦良玉看着她，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微笑，心里只想循着那个声音过去。
就在她想要松开长矛时，耳边忽然响起另外一道声音，“卿儿，不能睡。”
秦良玉睁开眼睛，赵睿广抱着她向外面冲。
流寇的人太多想要围剿他们并不是什么难事。
她见他的胳膊上有一道血痕，说道：“赵睿广，不要管我，快走。”
赵睿广看也不看她，挥动长剑。
秦良玉想推开他的胳膊，可他用的力太大，任她如何挣扎都逃不了。
腰间的手掌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气，从她的肌肤一直蔓延到心口。
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赵睿广，你放下我，我本来就该是一个死人，不能再拖累你。”
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眼泪不停的向下落，额头青筋凸起。
他还是不看她。
秦良玉紧盯着他的侧脸，抽噎一声，慢慢举起手中长矛，对准自己的心口。
此时，赵睿广才喊道：“秦良玉，我命你放下。”
他一手抵抗敌军，一手抱着她，来不及阻止。
秦良玉心意已定，哪是他几句话就能说服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矛离她的心口越来越近。
秦良玉笑了笑说，“赵睿广，其实我一直瞒着您一件事儿。未见你之时，我就爱上你了。”
只是一直躲着不肯承认。
因为那个梦，她把‘赵睿广’三个字刻在心上。
她脸上笑如阳光般灿烂，赵睿广眼底满是震惊。看着岑亮的长矛，浪潮般的恐惧再次席卷他的心。
“杀……”远处突然响起许多浑厚的声音，何开带着士兵前来营救。
秦良玉意识一放松，头一垂便晕了过去。
因为何开的及时到来，不出半个时辰便把敌军一网打尽。
他跪在赵睿广面前，“属下救驾来迟，还望元帅恕罪。”
赵睿广收起长剑，把昏迷的秦良玉抱在怀中，“所有人，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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