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两日后,秦光启出发去苏江。相府上下本想一起送他到城外,但为了避免旁人认为相府家大业大,秦老夫人只带了秦良玉和罗玉琴、魏婉茹三人去送他。
秦光启临走时,不舍的抱了抱小儿子。和秦老夫人说了几句辛苦她的话,然后又小声交代罗玉琴,安慰她几句,才登上马车。
自从那日罗玉琴搬回西苑,就鲜少再回东苑。这两日一直陪在秦光启左右,甚至和他一起去大理寺处理公事,可谓是寸步不离。两人之间的情感也迅速升温,不过只浓情蜜意两日就要分开,自然比他们都要伤心。
看着马车走远,秦老夫人吩咐众人返回车上。她坐上去时,忽的想起事情,转头对罗玉琴说道:“过几日去李岩那儿把把脉,莫要怀了孕,也不知情,还在外面折腾。”
罗玉琴脸一红,咬着下唇点头。
秦良玉见她这般害羞,心底儿替她高兴。在相府呆了这么久,终于要有自个儿的孩子,这恐怕是她最期盼的事儿了。
然而,魏婉茹却不高兴不起来。她一直认为以罗玉琴的出生,不配有秦家骨肉。而且,她作为正室,生的儿子位置自然比旁人高一等。如今又有人要和她争宠,自然是了不得的。
顿时,看罗玉琴的眼神,比以往要怨恨。
罗玉琴看出她的心思,不想与她解释。她这几年一直看别人脸色过活。住在东苑这么久,她想替自己活一回儿。
况且说的再多,都是做无用功。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做自个儿的事儿。她默不作声的走上秦良玉的马车。
魏婉茹见她这么不把自个儿放在眼里,跺了下脚,生气的上了后面马车。
三辆马车一起进入城门,快到相府的时候,突然有人拦在秦良玉马车前面。
秦老夫人见此,吩咐老嬷嬷过来看出了什么事情。
秦良玉看着挡在马车前面的女孩儿,觉得疑惑。女孩儿扎着两个发髻,脸圆嘟嘟的,乌黑发亮的眼睛闪着光,看着可爱的很。不过,她好像从未见过她,又为何要拦她的车子。
“请问车里的人,可是相府秦大小姐,秦良玉?”那女孩儿不卑不亢。
老嬷嬷见她这么没有礼数,要上前教训她。
秦良玉见她气质不凡,立刻阻止。扶着碧洛下车,走到她面前,“正是,你……识的我?”
女孩儿微微一笑:“是便好了,我家主子有请,劳烦大小姐随我走一躺。”
秦良玉正要问她,她的主子是谁。忽的看见站在离这儿不远的小四儿,瞬间明白一切。
她转身对老嬷嬷说道:“我识的这丫头,是玉陵公主身边的。公主怕是就在周围,我随她去看看。”
老嬷嬷探究的看了女孩儿一眼,小声说道:“老奴吩咐两个人跟着您,”
秦良玉摇头,“让碧洛随我一起去便可,你们随祖母一起回府吧。”
老嬷嬷不放心,把事情禀报给秦老夫人。秦老夫人听是玉陵公主,吩咐秦良玉几句,就领着人走了。
秦良玉和女孩儿一起往小四那儿走,女孩儿熟络的搂住她的胳膊,说道:“我现在知晓哥哥为何欢喜你了……我也喜欢你。“
哥哥?
秦良玉笑着看她,“你说的哥哥莫不是二皇子吧?”
她的话带着打趣,因为从未听人说过赵孟现有什么妹妹之类的,自然也不相信她的话。
女孩儿皱眉认真想了一会儿,“是啊,不然你以为我说的是哪位哥哥?玉琪只有哥哥一个哥哥。”
女孩儿表情呆萌,对这个问题回答的很认真,想了很长时间,才晃着脑袋说。
秦良玉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从未听人提过赵孟现还有什么妹妹。按照她的称呼,好像不是像赵玉陵那样同父异母的关系。
秦良玉心底儿疑惑,走到小四面前。他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退至他们身后,四个人一起往前走。
到了香林阁,没有走正门,从后面角门进去。
秦良玉看着眼前的亭台楼阁,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她来香林阁很多回,都不知道后面有如此大的一个庭院。小桥流水,阁楼雅苑,风格简约,又不失威严,显然是赵孟现背着旁人建的别院。
旁边的赵玉琪变得更加活泼,拉着她的手到处跑。一会儿从亭子里窜过去,一会儿拉着她上楼,院子里到处都是她咯咯的笑声。
秦良玉被她折腾的气喘吁吁,见她笑的毫不遮掩,也被她逗开怀了。站在阁楼窗户前看着下面风景,从未觉得像此时此刻这么轻松过。
赵孟现从门口进来,见他们两个面带笑容的站在窗户前,心情变得大好。
他负着手说,“玉琪,莫要放肆。”
秦良玉和赵玉琪齐齐回头,见到他,一个立刻竖起汗毛,一个笑的灿烂。
赵玉琪跑到他身旁,拽住他的胳膊邀功,“哥哥,玉琪把姐姐带过来了,我厉不厉害?”
赵孟现看她的视线带着宠溺,柔声说道:“厉害。”
赵玉琪立刻高兴的拍手,像个孩子一样大笑。
秦良玉不似刚才那么紧张。
赵孟现看她一眼,让小四带赵玉琪去外面玩。他走到她面前说,“你是第一个被她接受这么快的人。”
听他的语气,秦良玉印证刚才一直就有的想法。赵玉琪像受过什么刺激,所以行为举止和同龄人不同。
赵孟现看出她的想法,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玩耍的赵玉琪,语气平淡:“其实她与玉陵一样大,只是在七八时,被人掐过脖子。窒息了很长时间,最后虽然被救了回来,智商却一直停在那个时候。”
“醒来以后,不愿意与人相处,一直被关在宫里。没几个人知道她的存在,直到现今,病情才有所好转。只是……还是得呆在我身边。”
秦良玉看着正在玩水的赵玉琪,说道:“像公主这般,也未尝不快乐。再说有你这个哥哥护着她,也是她的福气。”
赵孟现转头看她,嘴角带着笑容,“你不怕我了?”
秦良玉和他对视:“怕,只是不像以前那般惧怕。”
赵孟现看了她一会儿,仰头大笑,随后说道:“秦良玉,你果然与旁人不同。”
秦良玉不知道他这话从何而来,不过她自己说的倒是实话。以前总觉得以他的心思,一定会处处算计她。但经过那天替她挡剑,确实对他有所改观。
赵孟现自得其乐,“时间还早,未到吃饭的时候。我还有几份奏折要处理,你来替我磨墨。”
说完,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
秦良玉转身看他,无奈的很。是不是皇家子弟都喜欢让她磨墨?!
赵睿广是这样,如今他也是这样。
不过已经下了命令,倒是不能违抗。她走到桌子上,挽起袖子,磨起墨来。
赵孟现已经替皇上处理政事许久了,批阅奏折早就见怪不怪。
秦良玉本不想管他批什么,可无意中瞥见里面几句话,都是上奏处死秦光启的。
她心里一颤,拿着墨的手一抖。衣袖散落下来,差点儿落到砚台里。
赵孟现坦然自若,“你父亲被贬,虽与我有关,但不是我的初衷。如今事情虽然愈演愈烈,朝中有一大部分朝臣上表父皇要处死他。但你放心,父皇现如今还离不开你父亲,也就不会准奏。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让他官复原职。”
秦良玉攥着袖子,语气清冷,“二皇子,朝堂上的事儿我不懂,你大可不必与我说这些个话。”
赵孟现这才抬头看她,面带笑容,“哦?我还以为你很关心你父亲。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秦良玉知道他是故意的,为了报复那天在客栈敷衍他的事情。她放下墨,说道:“二皇子就莫要打趣我了,那日的事情……我还未好好谢谢你,不知……你的伤可是大好了?”
赵孟现蹙眉想了想,他动了动肩膀,“你不提,我还就忘了。如今想来,还是有些疼的。毕竟,受的不是轻伤。既然你说要好好谢谢我,那到底要如何谢呢?”
秦良玉明知道他是故意的,见他兴致勃勃,只好顺着话说,“不知二皇子想我怎么谢你?”
赵孟现想了想,从批过的奏折里随意抽出一本给她,“以往我批过的折子,都要重新誊写一份交给监史官留存。如今我的伤还未痊愈,你就替我誊吧。”
秦良玉左右为难,皇帝奏折怎么是她能碰的。正犹豫要不要接的时候,赵孟现站起来把她按在椅子上。
他翻开奏折,然后亲自蘸了支笔给她,“本宫让你做就做,哪里要思虑那么久。快写吧,不然一会儿就要吃饭了。”
秦良玉见他的架势,她若是不接就和她耗着。犹豫了一下,接过毛笔,认真誊了起来。
赵孟现见她这么听话,笑了笑回到位置上坐下。两个人各干各的,屋子静的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两刻钟后,秦良玉誊写完成。她把宣纸举起来轻轻吹了吹,等墨迹干涸才放在旁边,拿另一本奏折写。
这时候,赵孟现正好批阅好一本,他放在旁边,想看她写的怎么样,就把宣纸拿过看。
他刚铺开,脸瞬间阴云密布。
秦良玉感觉到他不对劲,小心翼翼的问,“是我何处写错了?”
赵孟现没有说话,只是周围的气息越来越低,他忽然把面前的纸揉成一团,丢进旁边的火盆。
‘砰’的一声,秦良玉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笔落在腿上,印出一大片墨汁。
“小四……”赵孟现大吼一声。
秦良玉见他脖子上青筋凸起,立刻跪在地上,不敢乱动。
小四从门外进来,见赵孟现这么生气,看了眼秦良玉,说道:“奴才在。”
赵孟现双目通红,怒不可遏,“送秦大小姐回去。”
“是,”小四抱拳说道。
秦良玉猛地抬头看赵孟现,眼底的震惊毫不掩饰。见他这么生气,不敢再留。磕了一个头,疾步退出去。
小四把秦良玉送到门口,看着她和碧洛会合,立刻返身回去。
秦良玉站在门口一直在想赵孟现为什么那么生气,她反复思虑说过的话,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碧洛见到她衣服上的墨汁,立刻用帕子替她擦拭,着急说道:“小姐,你也没有写字儿,怎的弄的满身墨汁?这可是你最喜欢的一件衣服,回去以后,要怎么向二夫人交代?”
写字儿?
秦良玉忽的反应过来,她这几年一直在学赵睿广的字迹。以前只有两三分像,现在和他的完全一模一样。并且形成了习惯,早就把她的笔迹忘的一干二净。赵孟现肯定是因为看出她的字像赵睿广,所以才会那么生气。
她如履薄冰这么久,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
他和赵睿广本来就是敌人,又怎么会容忍她这般做。
碧洛见她脸色苍白,忧心忡忡,“小姐,你怎的了?是不是何处不舒服?”
秦良玉力不从心,“马车来了吗?”
碧洛看了眼从远处疾驰而来的车子,“来了。”
秦良玉睁开眼睛,马车停在面前,头也不回的走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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