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
回到东苑，秦良玉还未从刚才的事里缓冲过来。一路上，身心俱疲。本想回来就卧床休息。没想到一进门就见到换了衣服的罗玉琴。
罗玉琴和绿袖坐在院子里，身旁放着绣篮。见到她，笑着说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公主回宫了？”
秦良玉走到旁边坐下，见她满面春风，问道：“李叔走了？方才到门口时，隐约看见他的轿子。”
罗玉琴面红而热，“刚走不久。”
秦良玉一目了然，“他怎么说？”
罗玉琴娇羞一笑，“刚过几日，哪里能把出什么。不过，听他老人家的意思……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秦良玉点头，经李叔把过的脉，不会有差，“恭喜二姨娘，以后在这相府，你再不是一个人了。日后，也能有个伴。”
罗玉琴情绪波动，红着眼眶说，“哪里的话，就算没这个孩子。我也不觉得是一个人，不还有你吗。”
“也是，”秦良玉说，“不过，父亲走了，你是继续住在西苑，还是搬来我这里？”
罗玉琴擦了擦眼角溢出来的眼泪，“本来回去时就没收拾几件东西，这会儿搬回来也方便，只是……怕你不欢迎我。”
秦良玉摇头：“怎么会呢，”
其实她回来的时候就想好了，如果她怀孕了。就求祖母让她搬到西苑，毕竟胎儿不稳，若是在西苑出什么事情，秦光启回来，也不好向他交代。
到了夜里，秦老夫人知道罗玉琴怀孕的事情，在院子里摆了一桌酒菜，让秦良玉和罗玉琴过去小聚，算作庆祝。
秦良玉坐在秦老夫人左手边，罗玉琴紧挨着她坐。桌面上摆了十多样菜，丰盛的很。只不过，他们已经在这里做了半个时辰了，还未动一下筷子。
秦良玉坐的有些不耐烦，正要说话，老嬷嬷从外面进来。
秦老夫人厉声问道：“人呢？”
老嬷嬷垂着头道：“夫人说她身体不适，托奴婢向您请罪。”
秦老夫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握起筷子说道：“不来便不来，姐儿，我们吃。”
秦良玉知道她生魏婉茹的气，一桌子的人等她这么长时间，竟然连脸都不冒一下。肯定是知道罗玉琴怀孕的事儿，所以才避而不见。
罗玉琴安慰她道：“娘，姐姐或许真的是因为身体不适，才不来向您请安的。今儿早上回来的时候，我便看她脸色不好。想着让李叔替她瞧瞧，没成想一转脸就忘了。说起来，还是儿媳的过错。”
秦老夫人板着脸看她一下，“我知你懂事乖巧，这会儿就莫要替她说话了。快吃吧，菜都凉了。如今你怀着身孕，处处都要小心。”
罗玉琴话已至此，不好再说些什么，拿起筷子默默吃了起来。
秦良玉见气氛低沉，虽然也想说几句宽慰的话，但她心情也不好，不想勉为其难。
一顿饭，吃的食之无味。
结束以后，秦良玉和罗玉琴陪秦老夫人坐了片刻，起身告辞。
秦老夫人转着佛珠说，“玉琴，你先回去，我有几句话要交代姐儿。”
罗玉琴和秦良玉对视一眼，走出屋子。
檀木门合上，秦良玉问道：“祖母，您有何事要对我说？”
秦老夫人停下动作，看着她说道：“这几年来，你二姨娘一直住在你的院子里。起初我还害怕她打搅到你，没想到她会对你视如己出。想必你也能看的出来，她与你娘亲相比，更适合持家。我准备把库房的钥匙交于她保管，你觉得如何？”
秦良玉有些吃惊，她还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夸奖罗玉琴的话。她轻呼一口气，“祖母，孙儿觉得这有些不妥。娘亲是府中正室，库房的钥匙自然由她保管。若是交于二姨娘，反而会让她不快。而且二姨娘已怀有身孕，如今正是不稳的时候，也不好让她如此操劳。”
秦老夫人想了一会儿，觉得有理。她顿了片刻，说道：“那你觉得应该交给谁？你娘亲的性子，你也是知晓的。如今你父亲远去苏江，若是把整个相府交给她，祖母不太放心。”
秦良玉没想到她会问她答案，皱眉想了片刻。虽然有了决断，但没有立刻说出来。
她摇头，说道：“孙儿愚钝，想不出来。”
秦老夫人笑了一声，“你就与你祖母装傻……我思来想去只有你二姨娘合适。如今你说她需要休养，祖母也觉得有理。我转而想来，这库房的钥匙还不如交由你保管。等你日后与三皇子成亲，也要学些持家的法子。”
“我？”秦良玉有些为难，“祖母，这不太好吧？”
秦老夫人这会儿没有犹豫，摆了下手说，“没什么不好的，就这么定了。让你二姨娘在旁边帮衬你，我也放心。趁此机会，你也能好好学习学习。”
秦良玉见她说的笃定，拒绝不了。只好点头，临了说道：“若是孙女闯了祸端，还请祖母莫要责怪。”
秦老夫人笑着点头，让老嬷嬷去里屋把钥匙拿过来。递给她说，“这钥匙我就交给你了，千万莫要弄丢了。”
秦良玉接过来放在袖子里，“孙女，记下了。”
秦老夫人说道：“时辰也不早了，你回去吧。外面天黑露重，让你嬷嬷送你回去。”
秦良玉点头，转身往门外走。
从正院出来，秦良玉和老嬷嬷一前一后走着。两人相对无话，出了拱门碰到在那里等她的罗玉琴。
老嬷嬷说，“既然二夫人在这儿，老奴就回去了。两位主子路上当心，莫要磕着碰着。”
罗玉琴说道：“嬷嬷慢走。”
老嬷嬷笑着点头，转身离去。
她一走，罗玉琴便着急问道：“你祖母留你下来，说什么了？”
秦良玉把库房的钥匙拿出来给她看，罗玉琴开始很吃惊，随后便觉得在意料之中。
秦良玉无奈说道：“你不觉得不妥？”
罗玉琴笑的开心，“有什么不妥的，我倒觉得你祖母这个决定，好的很。仔细算算，你也快到待嫁的年纪了，是该学学操持府中事务了。”
“……”秦良玉无可奈何，“你怎的与祖母一样。”
“哈哈……”罗玉琴笑的开心，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继续向前走。
***
第二日，秦良玉一大早便去书房对账。她坐在书桌前，前面堆了半人高的账本。
老嬷嬷从外面进来，从袖中抽出一份请帖递给她，“小姐，这是陆家今日派人送过来的帖子，说是陆家二叔又得一子，后日满月，想请小姐过去喝杯喜酒。”
秦良玉接过瞧了瞧，却是这事儿不错。
嫁给陆家二叔的是比她年长几岁的表姐，还未出阁时，两人交情就甚好。如今送了帖子来，怕也是想请她过去聚聚。毕竟多年未见，确实有许多体己的话要说。
方要说话，又觉得上面的字儿熟悉的很。
磅礴大气，又不失清秀婉约。
与她写在本子上的字相差无二，隐约觉得这帖子与赵睿广有关。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怕被她猜对。
秦良玉叹了口气，刚下的决定又瞬间变了。
她合上帖子，说，“你命人准备一尊送子观音，和一对儿玉如意过去。再准备些别的厚礼，亲自带人过去一趟，我就不去折腾这一遭儿了。”
老嬷嬷有些为难的说，“小姐，这回儿恐怕……还真得需要您亲自去一趟。”
秦良玉看向她，虽然她的年纪比秦老夫人大不了多少，但是办事手段却是老练稳重的很。一直跟在她身边，替她解决了不少烦心事儿，还从未听过有他办不成的事儿。
老嬷嬷见她确实想不起来了，就提醒道：“小姐刚接手府中事务，怕是不清楚。今年临安城雨水太多，茶庄的收成不是太好。去年我们曾与江上不少商贾签了订单，下下月若是交不上货，赔银子不说，恐怕会遭来官司。”
秦良玉收回视线，她刚才一直在看盐庄的事儿，若不是她提醒，恐怕还真不知道。
秦光启虽然是朝廷命官，但秦老夫人娘家确实临安有名的商贾。嫁过来时，带了不少盐庄和茶庄过来。这几年一直在经营，盈利也还不错。
“听说北海宋家茶庄的收成不错，那宋家又与陆家家母是表兄妹。此时陆家宴请宾客，宋家主应该也会去吧。”
老嬷嬷笑着点头，“小姐英明，老嬷嬷还打听到那宋家家主一个月前曾下过江南游历，与江边花船上的一个歌姬情投意合。可碍于她的身份，不能把她没有带回北海。昨日，老奴已让人去收了她做义女。小姐此番带她一同前去，倒也显得重视。”
秦良玉轻叩桌面，“这小小歌姬能挂相府的名号，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那宋家家主若是还想立她做妾，恐怕也不会遭人诟病了。老嬷嬷，你此事做的甚好，下去以后自去库房领十碇金子。”
老嬷嬷笑着应下。
秦良玉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觉得亲自把宋家家主欢喜的人儿送过去，不仅托出她的诚意，也顺便替他堵了那悠悠众口。
无论如何，都会让他卖几分薄面，到时再谈生意，定会顺畅不少。
想好对策，秦良玉只是高兴不少，想继续对账，老嬷嬷又说，“小姐，还有一事，老奴不知当说不当说。”
秦良玉皱着眉头看他，“何事？”
老嬷嬷不确定说道：“回小姐，老奴昨日得到消息，陆家前几日接待了几位从西宁来的贵客。虽然打听不出是何人，还是想给您提个醒，以备不时之需。”
西宁？！
在西北中心，是那一带还算繁荣安定的地方。从那边来的人，被陆家奉为座上宾。再加上这字帖上的字……
秦良玉心跳加速，“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老嬷嬷看她一眼，“是，”说完，慢慢退出书房。
秦良玉重新执笔，盯着面前儿的账簿，再看不进去一个字儿。愣了一会儿，轻叹一口气，转身走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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