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

　　秦良玉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波动的心渐渐平复下来。她来看她，没想到竟然听见这些话。

　　罗玉琴在小良玉未出生以前，就进相府了。说的话，不是胡言乱语，就有几分真的。

　　按照她的说法，小良玉是从外面抱来的，不是秦光启亲生。但是，她都知道的事情，秦老夫人和秦光启又会不知道？那为何又要对她视如己出？

　　秦良玉觉得手脚发麻，虽然她无意中进入小良玉的身体里，但这几年早就把她自己当成她了。突然听见真相，有些震惊。

　　罗玉琴喊完以后，血红的眼眶渐渐恢复平静，她嘴角挂着一抹笑容，说道：“她怀上相爷的孩子，我虽然羡慕，但还不至于害她性命。进入相府，就知道自己不会怀孕。但哪个女人不想做母亲？你来之前，我曾求过相爷，让我抚养你。”

　　秦良玉见她抬手拨开面前的发丝，露出完美的容颜。虽然落魄，但还是保持该有的姿态。

　　这才是当家主母，应有的气魄。如果魏婉茹不是祖母的侄女儿，估计她早就坐上正室的位置了，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罗玉琴继续说道：“但是她连我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实现……良玉，我不恨任何人，只想好好活着而已。这深墙大院，有多少人想进来，可又有多少人想出去。”

　　秦良玉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由羡慕变成绝望，活着的生气一点儿一点儿从眼眶里流失，然后彻底变成一个活死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的希望破灭。也许，魏婉茹滑胎之时，她就已经猜到自己的下场。

　　不用笑脸迎人，是解脱，也是死亡。出了相府，除了一死，她什么都做不了。就算活着，到了最后，不是被人买去做丫鬟，就是沦落青楼。秦光启不会让她嫁作他妇。这么多年，能看出他的真心。

　　秦良玉默叹一口气，声音平静，“二姨娘，莫要再胡思乱想了。祖母的心思不是你我能猜的到的，说不定，日后这件事情会有转机，还是不要这么早就放弃的好。”

　　罗玉琴仰头冷笑一声，“转机？她会给吗？”

　　说完这句话，她再次把脸埋在胳膊里，不准备理她。

　　秦良玉站在门口看了她一会儿，知道她不会说别的话了，转身往门口走。

　　身后的漆红大门合上，掩住屋外的日光。罗玉琴的命运就此定格，这深墙中人，有谁不是和她一样。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能握在别人手中。

　　“嬷嬷，你怎的在此处？”秦良玉踏出院门，见老嬷嬷垂头站在一旁，吃惊问道。

　　老嬷嬷微微一笑，“老夫人听说小姐来了这里，让老奴过来看看。以免二姨娘有何不轨之心，谋害小姐。”

　　秦良玉仔细盯着她的脸，是刚到，还是早就过来了。罗玉琴说的话，她又听了多少？

　　秦良玉越过她向前走，问道：“祖母可是想好要如何处置二姨娘？”

　　老嬷嬷跟在身后，低声说道：“还未定下来，老爷和老夫人生了争执。暂时决定把二姨娘关在院子里，不许任何人探望。”

　　秦良玉看着地上的灰色砖石，“知道了，娘亲现在如何了？大夫如何说？”

　　“身子已经无碍，只是精神有些不振。大夫说，多休息几日，便可大好。”

　　秦良玉点头，“随我过去看看。”

　　“是。”

　　魏婉茹失了孩子，一直以泪洗面。除了祖母和秦光启，其余的人一概不见。

　　本来也不愿意见她，碍于老嬷嬷在，最后还是请她进了屋子。

　　秦良玉见她头上绑着纱布，躺在厚厚的被褥里。闭着眼睛，泪水不断的从眼角流出来，浸透头下的枕头。

　　秀禾站在她旁边，心疼的看着她。虽然着急，但是不知道怎么宽慰她。见她来了，施了一礼，就轻轻退了下去。

　　秦良玉走到床边坐下，握住她放在外面的手，轻声说道：“娘亲，我回来了。”

　　她感觉到魏婉茹身体颤抖了一下，刚失去孩子的心情她能理解。就算平时多疼她，这个时候见她也会触景伤情。

　　秦良玉紧紧握住她的手，说道：“娘亲，您莫要伤心了，小心身子。”

　　她不敢在她面前提孩子，怕惹她伤心。

　　魏婉茹闭眼把手抽出来放在棉被里，她翻了个身，平躺着说，“我没事了，你刚回来，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这里有秀禾，用不着你陪。”

　　老嬷嬷看她一眼，又恢复之前的表情。

　　秦良玉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娘亲，我和云穆虽然不是您亲生的，但一直把您当做我们的母亲。日后……弟弟未能尽到的孝，我们替他好好疼您。您好好休息，良玉就不打扰您了，先退下了。”

　　她说完，起身往门外走。

　　魏婉茹死死抓住衣角，眼泪流的更凶。她的话就像一把刀子一样戳在她的心口，没有人知道她有多么期盼这个孩子。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变大，初为人母，一直盼望着他能生出来。

　　只是天不随人愿，最好，还是把他带走了。

　　魏婉茹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脸色发白的咬住下唇。

　　如果不是她，她的孩子也不会走的这么早。又如何让她还像以前一样，把她捧在手心里。

　　秦良玉走到东苑，快进门时，问老嬷嬷，“三皇子现在何处？”

　　老嬷嬷说道：“随小少爷一道儿去了军驿馆，过几日就要出征，过去准备些东西。”

　　秦良玉点头，随后又问道：“祖母可是同意云穆从军了？”

　　老嬷嬷笑着点头，“怕是的了，老夫人想让小少爷去军营锻炼锻炼。而且，少爷也是一心想随姑爷从军，老夫人和老爷怕是拦不住的。”

　　秦良玉没有说话，见日头逐渐升起。她摸了下脸，继续向前，“我去休息一会儿，等睡醒了，再去向祖母请安。”

　　老嬷嬷点头，把她送到门口，看着碧洛服侍她睡下，才退出去往正院走。

　　她进去时，赵睿广正好从里面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比刚来时略冷一些。

　　她立在角门处，不敢作声。

　　赵睿广快走到门口时，停下来问她，“小姐呢？”

　　老嬷嬷知道他问的是秦良玉，答道：“回院子里休息了，刚从夫人房里出来，觉得乏。”

　　赵睿广点头，抬脚走出院门。

　　等他走后，老嬷嬷踏进堂屋。秦老夫人跪在佛像面前念经。她走过去，说道：“回老夫人，大小姐已经回偏院了。”

　　秦老夫人转佛珠的动作一顿，“罗玉琴可有说些什么？”

　　老嬷嬷摇头，“只是冒了一句小姐是抱回来的，其余什么都没说。”

　　秦老夫人睁开眼睛，对着佛像发了一会儿愣，扶着她走到圈椅上坐下，“派人去封了她的嘴，莫要让她再吐出什么不该说的东西来。”

　　老嬷嬷点头，犹豫片刻，说道：“大小姐对这件事情很上心，若是……让她知晓二姨娘突然消失，会不会怀疑些什么？”

　　秦老夫人望着院子里的梅子树，久久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说道：“姐儿只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用不着担心她。”

　　老嬷嬷知晓她的意思，点了点头，说道：“方才大小姐去了夫人的住处，夫人貌似不愿见她。奴婢担心……”

　　秦老夫人止住她的话，说道：“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担心的倒是外面的人。”

　　老嬷嬷顺着她的视线向外面看，随后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赵睿广，答道：“奴婢看的出来，三皇子对小姐有情。而且，他暂时也离不开相府，不会对小姐做出什么不轨的事儿，还请您放心。”

　　秦老夫人说道：“他心机颇深，连我都有些看不懂他。我担心的是，若是日后相府出事，他是否还会像现在这般对待姐儿。”

　　老嬷嬷没有说话，垂眸盯着地面。

　　过了一会儿，秦老夫人说道：“云穆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老嬷嬷答道：“管家已经把少爷的软细送到军驿馆了，军帖下午便可送过来。”

　　秦老夫人眼神变冷，说道：“秦曦这个小蹄子，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若是没我，她也坐不上如今这个位置。”

　　“你记着，等云穆到了西北，就想法子把他带回来。总把他放在尉迟恭身边，我放心不下。”

　　老嬷嬷点头，“老爷已经交代过了。”

　　秦老夫人闭上眼睛，重新念经，她转了一圈佛珠，说道：“宫里可传来什么消息？”

　　老嬷嬷摇头，“暂时还没有。”

　　“让李秀兰抓紧时间，皇上的旨意一日不下来，我就一日放心不下。”

　　老嬷嬷答道：“奴婢知道了。”

　　秦老夫人继续念经，屋外的天空刚才还一碧如洗，瞬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

　　秦良玉一直睡到下午才醒过来，她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再加上舟车劳动，一觉睡的死。

　　碧洛和绿袖一起服侍她洗漱，她见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地上都是水，显然是刚下过雨。

　　秦良玉问道:“可有人来找过我？”

　　碧洛答道：“少爷来过一次，听说您睡着了，就转身走了。”

　　“还有人吗？”

　　碧洛想了想，摇头。

　　秦良玉抿紧嘴巴，绿袖看她一眼，说道：“奴婢下午见到三皇子在门口停了一会儿，他站在角门处一直望着您的屋子。估计是知晓您在休息，就没有进来。”

　　秦良玉问道：“那他现在在何处？”

　　绿袖说，“听小厮说，三皇子下午的时候去了书房，到现在还未出来。”

　　秦良玉张开手让她们替她穿了件无袖对襟外袍，弄好以后，径直走出屋子。

　　碧洛在身后问道：“大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路上积水多，莫要沾湿了鞋。”

　　秦良玉说道：“去书房，晚上莫要等我用饭了。”

　　说完，人已经消失在门口。

　　走到书房，秦良玉站在门口，仰头看二楼的窗户。和她走之前没什么两样，因为下雨，开着的窗户紧闭，紧挨着它的老槐树，叶子长的更加茂盛。

　　她站了一会儿，推开檀木大门。月光随着她的背影洒进去，落的满地清凉。

　　她走上台阶，径直到二楼。

　　里面，赵睿广手里拿着书躺在躺椅上，他的头歪向一边，眼眸合着，显然是看睡着了。

　　秦良玉轻声走到书桌前坐下，见面前的宣纸上有用小楷写的静心咒。不用猜，就知道出自谁的手。

　　把自己关在里面一天，就是为了写这些？

　　秦良玉把宣纸举起来，乘着月光看。知道他隶书写的好，没想到小楷也写得这么漂亮。

　　她看的入神，没在意旁边的人早就醒了。赵睿广躺在躺椅上看了她一会儿，放下书，走到她身后。

　　他用手撑住书桌，把她圈在里面。然后，头伸到她的头旁边，说道：“写的如何？”

　　秦良玉被他吓了一跳，身体猛地后仰，撞到他身上。然后，迅速弹回来，趴在桌面上一动不动。

　　她侧头看他，脸上的惊吓还未散去，“你……醒了？”

　　赵睿广觉得她的表情好玩，把脸向前伸了伸，在距离她一掌之远的地方停下，“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写的如何？”

　　他的热气洒在秦良玉脸上，心口瞬间跳动不止。刚穿了件对襟棉袄，此时热的后背都是汗。

　　她咽了口吐沫，“很……很好。”

　　赵睿广见她的脸被一圈雪白的兔毛包裹着，皮肤本就嫩白，此时隔着夜色也能看的清楚。瞪着眼睛，若是再吐两个泡泡，会更加可爱。

　　他又往下弯了弯腰，故意用鼻尖去蹭她的，然后说道：“是吗？”

　　秦良玉瞬间身体僵硬，“是……是的。”

　　赵睿广从未见过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勾起嘴角，然后在她的注视下微微侧头，嘴唇覆在她的嘴唇上面。

　　他用背挡住从窗户缝里冒进来的月光，秦良玉沉浸在黑夜当中，睁大眼睛，一脸震惊。

　　她只觉得唇上的双唇冰的渗人，一颗心跳的越来越快，从未想过他会对她做出这件事来。

　　赵睿广只停留了一瞬间，一直睁着眼睛看她脸上的表情。见她除了震惊，什么都没有。

　　没有他想象中的厌恶和反感，随即勾起嘴角，收回一只手搂住她的后背，用力把她往面前按。

　　秦良玉身体前倾，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落到他怀里。身体紧紧贴在他胸前，后背上的大手，散发出的热气隔着衣料都能灼伤她的皮肤。

　　赵睿广微微站直身体，用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然后轻轻蠕动嘴唇。动的那一瞬间，带来的颤抖，让两个人都为之一震。

　　秦良玉觉得身体里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挠的她心痒痒，却又甘之如饴。赵睿广也从未尝试过和别人这么亲近，像喝了□□，立刻上瘾。

　　他紧了紧胳膊，凭着直觉用舌头撑开秦良玉的嘴唇，勾住她的舌尖，含在嘴里，用力搅拌吸吮。

　　秦良玉觉得她的灵魂快被他顶出来，屏住气息不敢乱动。

　　赵睿广把她拎到圈椅上，然后转了个身体。他就坐在上面，秦良玉窝在他怀中，坐在他腿上。

　　她抬手撑住扶手，以防已经软掉的身体塌陷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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