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良玉贪玩，惹皇子不快，请皇子责罚。”
赵怀壁被母妃训斥，早就心生怨恨。他把她的胳膊用力向下一甩，秦良玉没有准备，手一下子摔在地上。刚刚还血流不止的掌心，这会儿伤口越发不忍直视。
秦老夫人看着心疼，不敢袒护，她也跪在地上，说道：“十三皇子，老妇替不孝孙女告罪，请您责罚。”
秦良玉转头看她，六十几岁的人了。从进宫就一直想着她，消失已久的母爱，这会儿全都钻了出来。
秦老夫人对她，是切切实实的宠爱。没有任何人能比的过她，这一点儿，让她感动。
唤她的每一声‘祖母’，都是发自内心的。
赵怀壁瞥她一眼，转过身，不理睬她。
薛贵妃把她扶起来，说，“秦老夫人，他只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孩子，用不着给他脸面。倒是大小姐，让本宫看着欢喜的很，若是因为壁儿，惹她生气，本宫也在此替他请罪。”
秦老夫人连连摆手，“娘娘严重了，是老妇管教不当。”
李秀兰再次上来说道：“咱们大家莫要在此站着了，还是先进去说话吧。”
薛贵妃点了点头，让贴身宫女把赵怀壁带回去，然后，才随他们一起进去。
恢复平静，秦良玉向两位娘娘请安后，直接回屋里休息。
赵怀壁的事儿，就被她三言两语的躲了过去。
秦良玉并不觉得真是她长的好看，讨薛贵妃欢心，让她不顾颜面，一回又一回儿的训斥自己亲儿子。
她应该是忌惮秦光启的权势，所以才会委屈赵怀壁。如果她只是个宫女，这会儿估计早就被乱棍打死了。
***
第二天，宫门刚开，秦老夫人就带着众家眷拜别李秀兰赶回相府了。
因为前天晚上，她闹出的动静太大。所有人都没休息好，一路上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死气沉沉的。
进了府门，秦老太太让其他人都回去休息，唯独把秦良玉留在身边。
她跪在佛像面前，闭眼念经。秦良玉站在身后，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秦老太太突然停下来，问她，“良玉，昨日你去后花园，除了遇到十三皇子，还遇着什么人没有？”
秦良玉想了片刻，不知道要不要把小乞丐的事情说出来。可转念一想，他只不过是个太监，没什么重要的。
秦老太太见她不语，立刻出声道：“莫要有所隐瞒，无论大小，都要把那夜的事情告诉祖母。”
秦良玉见她紧张兮兮的，问，“祖母，是不是薛贵妃生气了，要治罪秦家，所以您才如此着急？”
秦老夫人让她扶她起来，她坐在圈椅上道：“不是，祖母是另有打算，与薛贵妃无关。”
秦良玉纠结片刻，还是把那夜的事情叙述给她听。
秦老太太听完以后，立刻陷入沉默。她看着院子里的梅子树，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会儿后，她忽然开口问道：“良玉，你觉得十三皇子如何？”
秦良玉疑惑，为何要问她这个问题？
秦老太太说，“祖母见薛贵妃的意思，有意想与秦家较好。她估计是看上你了，所以，祖母便想问问你的意见。”
“……”秦良玉心生怒火，瘪着嘴道：“秦府有那么多小姐，她为何偏偏要上看我？祖母，贵妃娘娘若是想与秦家交好，您就随便把一个妹妹许给他吧。孙女可不想做他的妃子。”
秦老夫人见她鼓着嘴巴，笑着用食指点了下她的脑袋，“看你这幅样子，哪里有个大家闺秀的模样。若真的不想嫁与十三皇子，便收敛些。贵妃娘娘若是真向皇上求了圣旨，到时候连祖母都救不了你。”
秦良玉听出她的意思，应该是贵妃有意，她无意。于是便硬着头皮，挤到她怀里，搂着她的腰，笑着说道：“谢谢祖母，良玉记下了。”
秦老夫人被她弄的不可奈何，拍了拍她的头顶，放声大笑。
过了一会儿，秦老夫人又问她，“姐儿，你可知你那晚遇到的人，是谁？”
秦良玉知道她问的小乞丐，随口说道，“只不过是个太监，祖母您怎的如此在意？”
秦老夫人拍了下她的头顶，说，“他哪里是什么太监，祖母虽未见过他，听你的描述，应该是三皇子才对。下次若是再见着他，不可像昨夜那般无礼。”
“三皇子？”秦良玉皱眉，“祖母，他叫什么名字？”
秦老太太沉吟片刻道：“……赵睿广。”
秦良玉当场愣在那里，秦老夫人见她身体僵硬，手脚冰冷，疑惑的问道：“姐儿，你怎么了？是不是何处不舒服？”
秦良玉半垂下头，嘴唇泛白，她轻声说道：“祖母，我只是昨夜没怎么睡好，这会儿有些累了。”
秦老太太用额头贴住她的，试了试体温，见没什么变化，才信了她的话。
她立刻招老嬷嬷进来，替她洗漱。直接让她在这里睡下，不往院子里折腾。
秦良玉躺在床上，背对着外面的人。她盯着淡灰色的帐幔，发呆。一直紧握着手，这会儿快被掐出血来了。
如果说小良玉和她的名字一样，算是巧合。那赵睿广呢？为何在她梦中的人物，会实实在在的出现在眼前？
秦良玉眸色深沉，不禁怀疑她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就像李安说的，她入戏太深，如今已经深不可拔了。
若真是如此，她真的要怀疑，是不是为了试验，她精神失常，分不清梦里梦外。
秦良玉她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若真是梦境，那就让她一觉睡醒吧。
***
春去冬来，转眼已至三年。
秦良玉从刚来时的糯米娃娃，变成亭亭少女。经过三年的相处，她已经习惯秦府大小姐的身份。
虽然一直惦记着回去，但时间长了以后，这个念头就愈发淡薄。
如果有实验室里的那些东西，她还能重新研究。如今连点个灯，都是用油，真到了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地步。
中午的时候，罗玉琴来院子里找她。自从三年前从皇宫里出来，她与罗玉琴的感情不像之前那般尴尬，比以往略深了一些。
两人搬了两张椅子，躺在院子里。一会儿看着灰瓦上的雀儿，一会儿晒晒太阳，十分舒服。
罗玉琴坐了一会儿，笑着道：“良玉啊，相爷昨夜命我替他从库房挑几样能拿出手的物什，留着明日送人。我就不在这儿陪你说话了……”
她说完，起身要走。
秦良玉偏头叫住她，“姨娘，父亲可有说是要送给何人？”
罗玉琴又坐回去，答道：“说是给徐茹姑姑，她昨日出宫看她的瞎眼老母，你父亲命我挑几件好玩的东西，给她送过去。”
徐茹？！赵睿广的奶娘。
秦良玉虽然与赵睿广只有一面之缘。但隔着那天的梦，对他的消息，格外关心。
她昨天听祖母提过，两年前，李秀兰收了赵睿广做儿子。他前几日在御前射箭夺了头筹，引龙颜大悦。皇上给他赏赐，问他要些什么。
赵睿广端端正正往地上一跪，不卑不亢的说，想让照顾他的徐茹姑姑，出宫看望她的瞎眼老母。
公然违背圣意，不是明智之举。
朝中大臣见皇上脸色微变，纷纷想好日后要扶持的皇子。
没想到，皇上听了他的话，认为他知晓报恩，有孝心。
不仅答应了他请求，还赐了不少东西给他，引的宫里一片哗然。
所以，徐茹这次是得了皇命出宫的，免不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要去巴结她。
秦光启自然也不列外，只是，这马屁怕会拍在驴身上。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三个月前，夔州发生水患，弄的名不聊生。皇上下令缩减宫中开支，救济灾民。
如今朝局混乱的很，若是秦光启这时候往刀口上撞，被有心人知道，定会落人把柄。
秦良玉捋了捋被风吹乱的衣袖，随意问道：“二姨娘，可是想好要送什么了？”
罗玉琴皱着眉道：“不满你说，我挑了好些东西，都觉着不错。可一拿去给你祖母过目……就都被送了回来。”
她这会儿真是犯了愁，一心想事情办好，可绞尽脑汁儿选的东西都被否决了。问其原因，娘一句话都不说。有苦不能言。
这件事情，她若是办不成，日后定被相爷嫌弃。
秦良玉知晓她心底儿的心思，祖母一回儿一回儿的把东西往她这里退，除了挑的物什儿确实不入眼外，恐怕也想借此敲打敲打她。
就算她手段果决，但魏婉茹才是相府正室。在她心里，还是维护她的。
而且，这件事情理应由魏婉茹出面，而不是一个妾室。秦光启让她去做，不仅有失分寸，还丢相府脸面。
他恐怕也是掉进温柔乡里，一时歪了神了。
秦良玉问，“您都挑了些什么？”
罗玉琴把她昨夜命人拿出来的东西列出来，“玉如意一对儿，金簪子三根，绸缎五匹，还有几锭金银。良玉，平日里就你最得老夫人欢心，这会儿我是真的没招儿了。你能不能帮我分析分析，她老人家到底是何处不满意？”
秦良玉喝了口茶润嗓子，托着杯底儿道：“二姨娘，您忘了一件事儿。”
罗玉琴身体前倾，“什么？”
秦良玉浅笑道：“还记得三年前，祖母进宫时，您对她说的话吗？”
罗玉琴想了想，知道她说的是老夫人让她准备送给娘娘的东西。
她瞬间明了，笑着道:“也怪我一时急的糊涂，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李秀兰得宠，徐茹怎么说也沾到不少光。对于这些个俗物，自然是不上眼的。这会儿，不用去看，她那院子里定堆满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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