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罗玉琴说，“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不少名贵药材，一会儿便取出一些给娘过目。然后，派人先送一些过去，再去城东，请李叔去替她娘亲诊脉。”

　　秦良玉和她相视一笑，接过话道：“也不必大张旗鼓，从侧门出去便可。”

　　罗玉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秦良玉捻了块桂花糕放在嘴里，这糕点儿是她最爱吃的，入口即化，甜丝丝的。除了相府，再无他人能做出这般味道。

　　她吃完，又说了一句，“李叔向来听祖母的，一会儿，姨娘去请她老人家写封帖子带过去。”

　　罗玉琴一想到秦老夫人，心里就犯怵，支支吾吾道：“……你祖母她……会同意吗？”

　　秦良玉靠在躺椅上，说道：“二姨娘，尽可去试一试。若是祖母还不同意，就再送些别的东西。时间尚早，能其他解决法子。”

　　罗玉琴点头，棘手的事情有了解决办法，她心头轻松不少，“良玉啊，你这回儿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就先走了，等闲下来了，再来寻你。”

　　秦良玉点头，“姨娘慢走。”

　　罗玉琴着急回去拿东西，来不及和她道别，匆匆忙忙走了。

　　她走后，秦良玉仰头看着天空舒展的白云，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其实她心里清楚，就算自己不说，祖母也会在恰当的时候提点她。罗玉琴这几年的风头明显盖过魏婉茹，就算秦老夫人不承认，也知道她是最合适的正室人选。

　　只不过，魏婉茹是她亲手挑的，不忍心废她。而且，她怕罗玉琴日后会不知分寸，骄傲自大。所以，才会趁机会考验打压她。

　　她与罗玉琴交好，一方面是欣赏她为人处世的作风。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日后，背靠大树好乘凉。

　　秦良玉是相府嫡女，只要不嫁人，这府中还是以她为尊。　

　　她又躺了一会儿，让碧洛扶她进去休息。

　　她刚在床上坐下，碧落就没好气儿的说，“小姐，您为何要给二夫人出主意？相爷平日里就宠她宠的厉害，这会儿要是把这件事儿解决了，怕是更离不开她了。若真是这样，以后咱们夫人，要怎么办？”

　　秦良玉笑着道：“这个中道理，你现在还不明白。等大一些了，就自然懂了。”

　　碧洛鼓着嘴巴道：“……奴婢是不懂，那小姐就多教教奴婢。”

　　说的挺理直气壮。

　　秦良玉脱下鞋袜，躺下，“你若真的想学，就趁没事儿的时候，多去找老嬷嬷说说话。她教你的，比我还多。”

　　碧洛的声音立刻变小，“小姐是故意的，明知奴婢……怕嬷嬷，还让我过去。”

　　可怜兮兮的，怪不得嬷嬷一来，她就躲在厨房不出来。

　　秦良玉无奈摇头，“那就等你自个儿想清楚了，再决定怎么做吧。”

　　碧洛嘟囔一声，服侍她睡下。

　　***

　　午觉过后，趁着天好，云淡风轻的。秦良玉让碧洛陪她出来溜溜，谁知刚走半路，太阳就像火盆一样扣下来。晒的她，睁不开眼睛。

　　远远看见一个凉亭，来不及商量，直接跑过去躲避。

　　秦良玉坐在汉白玉质的长椅上，下巴垫着手背，趴在栏杆上，用手里的鱼食喂鱼。

　　一包食喂完，她拍了拍手，笑着抬头。随意的向前看，无意中见着一个穿着墨色镶边公子袍的人，靠在离她不远的柱子上，盯着她看。

　　看清楚他的样貌，秦良玉心里一惊，立刻收起笑容。

　　赵睿广？！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还未反应过来，长廊另一头传来几声嬉笑。然后，就见徐茹挽着祖母缓缓朝这边儿走来。

　　“大小姐，您还记着奴婢吗？”一行人在她面前停下。

　　秦良玉朝她曲了一下膝，“记着，是徐茹姑姑。”

　　徐茹当即放开老夫人，朝她回礼，笑着道：“大小姐记性好，没想到还记着奴婢。”

　　她刚说完，祖母就对她说，“良玉，快见过三皇子。”

　　秦良玉转身朝那人跪下，“臣女，秦良玉，参见三皇子，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睿广看她一眼，“大小姐莫要如此多礼，起来吧。”

　　“谢三皇子，”说完，便慢慢站了起来。

　　碧洛替她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她见赵睿广还在打量她，默叹了口气。

　　没想到，又碰上了。

　　赵睿广是跟着徐茹偷偷进府上，除了祖母，没几个人知晓。

　　因为云穆和他年龄相当，就让他和带着他在府中闲逛。

　　谁知天儿突然转热，云穆又急于在他面前嘚瑟老嬷嬷做的冰碎儿。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回去拿，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他在长廊上，等了一会儿，见还未他回来，就打算去找他。没想到，刚抬脚，她就带着碧洛坐在亭子里了。

　　秦良玉看了眼面无表情走到徐茹身边的人，心念道，如果真像梦里一样，小良玉最后是会嫁给他的。然后，才郁郁而终。

　　如今她成了小良玉，是否会顺着她的梦，嫁给他？

　　秦良玉闭了下眼睛，步后尘这件事情，她暂且还没兴趣。以后，还是离这个人远一点儿，比较好。

　　就她在打量赵睿广的同时，她也在看她。两个人来回看着，还以为是情愫暗生。

　　因为天儿热，秦良玉的脸被晒的通。让旁人看了，像是在害羞。

　　徐茹捂着嘴儿笑了笑道：“老夫人教养的好，大小姐，日后定能寻得一个好夫婿。”

　　秦老夫人摆摆手，“不急……她还小着呢。再放在身边养几年，等及笄以后，也不迟。”

　　徐茹顺着她的话说，“也是，还是您老人家考虑周全。”

　　秦良玉见她处处讨好祖母，觉得疑惑。她，总归是带着皇命出宫。怎么说，气势也应足一些，为何一直束手束脚的。在临回宫之前，来见祖母，难道只是为了答谢李叔瞧病的恩情？

　　秦良玉垂头盯着地面，应该还有其他原因。

　　彼时，秦老夫人笑着道：“这天儿热的很，还是回我那院子里坐一会儿吧。等日头下去了，再出来逛逛。”

　　徐茹点头，扶着她的胳膊，转头往来处去。

　　快到拐角时，秦老夫人忽的回头对秦良玉说道：“姐儿，你也过来，陪三皇子说说话。”

　　“……”秦良玉一直在尽力让他们忽视她的存在，没想到还是‘盯上了’。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到了地方，她和徐茹端端正正的坐在秦老夫人的两旁。赵睿广坐在左下手，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怎么说也算是皇子，如此举动。要么是不想让旁人猜出他的身份，要么就是在向祖母示好。

　　而祖母已经认出他了，所以，只能是第二个原因。

　　秦良玉不禁好奇，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来求祖母。

　　思虑时，徐茹让随身丫鬟递了个漆盒过来。

　　她接过来放在桌面儿上，笑着说：“老夫人，这是三皇子出宫时，特地让宫里厨房做的糕点儿。听说您老喜欢吃点儿甜食，就顺手给您带过来了。”

　　祖母看也不看，对赵睿广笑着道：“老妇谢过三皇子好意，心意老妇领了，这东西还是拿回去吧。人老了，牙口也不中用了。”

　　徐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秦良玉下意识的看向赵睿广，他还是低垂着眸，没什么变化。

　　徐茹尴尬的说，“那……就不勉强了。”说完，把漆盒递给旁边的丫鬟。

　　这时，秦良玉突然高声说道：“祖母，孙女喜欢吃甜儿的东西。要不，您就收下，给良玉吃？”

　　祖母脸色一凝，随后低头看她，“你真的想吃？”

　　徐茹把手收回来，眼神希翼的盯着她，就连赵睿广也抬头看她。

　　三双眼睛齐盯着自己，秦良玉忽的有些紧张，她用力的点了下头，“恩。”

　　秦老夫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后叹了口气，对徐茹说：“这丫头真是被我惯坏了，你若是不在意的话，就把东西留下吧。”

　　“哎，哎，”徐茹赶紧把漆盒放到她手边，“大小姐，这是宫里御厨做的。您尝尝，口味儿一定和别处的不一样。”

　　秦良玉点了点头。

　　秦老夫人让老嬷嬷把糕点儿端出来，捻了块儿最大的，用手帕接着捧到她面前。

　　她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喜欢吃。咬了一大口，把腮帮子撑得鼓鼓的。

　　不过，味口虽然不错，但吃多了也腻的很。再加上她嘴里的东西一咽下，秦老夫人随后就递一块儿过来。

　　等赵睿广他们走后，她差点儿被撑死。

　　秦良玉对着高高的门栏打嗝儿，眼神失去焦距，显然是被喂失了神儿。

　　秦老夫人头也不低的说了句，“这回儿，可是吃够了？”

　　果然，是故意的。

　　秦良玉收回视线，拉住她的手背，声音酥软的说道笑了几声：“祖母，良玉以后再也不吃了。”

　　秦老夫人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就知道你这个小滑头，把祖母也算计进去了。说吧，为何要帮他？”

　　秦良玉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被她看出来了，她诚恳的说道：“因为三皇子的母妃，是明妃娘娘啊。”

　　赵睿广怎么说，也是皇上的儿子。只要太子还没定下来，他就有机会。

　　所以，他这次出宫，恐怕是想让通过祖母讨好秦光启。希望在他面前替他说几句好话，得到他的支持。

　　秦老夫人好笑的说道：“难不成，你真的看上他了？”

　　秦良玉脸一红，放开她，鼓着腮帮子说，“祖母，您说什么呢。”

　　秦老夫人把她搂在怀里哄着，“好好好，祖母说错了，姐儿不生气。”

　　秦良玉趁势问她，“那您到底要不要帮他？”

　　秦老夫人低头瞪她一眼，“一碟子糕点儿都被你吃光了，还有不帮的理儿？”

　　秦良玉看了眼桌面儿上只剩了点残渣的碟子，确实吃的有点儿多。

　　她摸了摸鼓起来的肚子，心想道，只帮他这一回儿，以后与她再无瓜葛。

　　屋外，一阵风吹过，梅子树上的花骨朵儿簌簌的落下来。

　　站在树枝底下的赵睿广，肩膀上是落下的花瓣。

　　屋内，女孩儿撒娇的声音传出来，虽听的不真切，却能猜个大概。

　　方才见她被糕点儿撑破肚皮儿，早就饱了，却还在一个劲儿的撑硬，就觉得有趣。如今开口帮他，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立在他身后的徐茹，小声问了句，“小主子，咱回吗？”

　　赵睿广看了眼深色大门，转身往旁边的角门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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