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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东成西就 三十四


  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这是入冬的第一场雪,不大,却因为从天黑就开始下个不停,等到天亮的时候,总算聚少成多,将整个世界彻底盖住了。

  天边刚挤进一点光亮,颜西子就醒了过来.

  冬天的寒意随着这场雪更加重了几层,整个房间都是那种冷凄凄的味道,连被子里都是冷凄凄的,没有一点温度。她软绵绵地躺在那儿,呆呆地望着窗口的地方。看着积雪伏着窗棱的地方,将那阳光都折射的灰蒙蒙的.

  有多久了?有三个月了么?不,不止三个月,应该有三年,或者是三十年,三百年了。这对她是一段相当漫长难捱的日子,这三个月,她用足了力气,用尽了方法,她甚至把自己变成了一只蚕蛹,不上微信,不进QQ,不和任何熟悉的人联系,她彻底与原来的世界隔绝了。可是,这三个月的隔绝不仅没有埋葬掉那份记忆,一切反倒更清楚了。

  盯着那窗口,她的眼泪又噗噗地往下掉。她真想家啊!想父亲,想母亲,想付云,想陈丽丽,想董嘉颖,最想的就是他。她这会儿才知道,她不大方,不潇洒,不果断。她讨厌她那该死的自尊心,那该死的完美主义。可是,她这会儿怎么打这个电话?是她自己走的?她头都没回,连个电话都没留。手机换了号,她走的多潇洒啊!她还记得她留下的那句,我为了这百分之一宁可放弃那百分之九十九。她把床头的电话拿到手里,心里犹豫着是不是要给他一个电话?

  有好一会,她躺在那儿,动都不想动,任眼泪一股脑地往下流。事实上,她也动不了,半夜,她的胃再次翻江倒海,这会儿,那种恶心的感觉似乎更加强烈了。

  楼下,又响起了小孩的哭声。那是一个刚刚满半岁的男孩,留着锅盖头,黑溜溜的大眼睛像块黑宝石。她有一次在楼梯间碰到过,看见她,那男孩原本哭着的,突然间就灿然一笑,挂着泪珠的脸蛋像朵盎然绽放的花朵。

  男孩的父母看起来很年轻,女的半开着玩笑:“原来,我们家小子这么小就知道美和丑的区别呢!”那位父亲瞅了颜西子一眼,也意气风发地笑着说:“爱美之心是男人的天性。”

  男人的天性里,还有健忘,她是宁愿他是健忘的还是不健忘的?

  她再躺了一会儿,满心里的混乱思绪使她再无法安静下去,她硬撑着坐了起身,这才发现,头都是晕沉沉的,四肢更像是散了架的。看来,似乎病的不轻呢!无论如何,她今天真得去看看医生了。

  雪后的天空是灰蒙蒙的,苍茫的雾霭在半空中漂浮,汇合着细小的雪粒往衣领里钻过来,入骨的都是那种透心的凉。街道上的积雪被一辆接一辆的汽车碾压成了黑色的混合着冰水,到处都是湿漉漉,脏兮兮的。她挑着最近的医院,一路过去,走到医院门口,才想起应该给单位打个电话。

  老板不在,办公室里那位好心的曹主任小声提醒她,“你最好能够在中午的时候赶回来,我敢保证,你再有第二次,你就不用来了。”是了,她也知道,想起,她前天请假的时候,她的老板,那位福建大姐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颜西子,你这月已经请了好几天假了,年底,什么福利可都没了。”

  年底?她都不确定能不能干到年底呢!她从来不知道北京的房租怎么会这么贵的?一间一室一厅的旧式楼房,什么家具没有,每个月的租金都得一千二。

  出来的时候,她身上有八千多块钱的现金,去掉三个月的房租和押金,加上购置东西,差不多已经花的七七八八了。想想,三千二百块的工资,即使不买衣服,不买化妆品,不应酬,单是基本的生活费用,下个季度,她也绝没有这个能力再续租这个房子。

  医院不大,看病的人不多,使她免去了排队等候的苦恼。看病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医生,带着眼镜,头发花白,用温和的语气询问了她的情况,又帮她把了把脉,拿听诊器听了听,边写单子边问她,“结婚了么?”

  “没有。”

  “上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她怔住了,是啊!是什么时候?这三个月,她如在云里雾里飘着,像个机器人一样机械地工作,对其他的事情都忘了去思想,以至于,她都忘了她的老朋友——好久都没来了。

  女医生了然于心地看她一眼,开了个单子给她,“到化验室,取个杯子,做一下尿液检验,结果几分钟就会知道。”

  五分钟后,她拿到了化验单。一看那化验单,她的脸色立即白了。

  “你真糊涂,”女医生责备了一句,“有三个月没有来月经,你都一点没有察觉么?”她重新去开单子,“做个彩超吧!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她心乱如麻地攥着拿着医生的单子再去交费。交完费到彩超室前排队等候。较之其他地方,彩超室前人很多,几个准妈妈,互相攀谈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幸福。

  一位年轻的准妈妈问她,“几个月了?”

  她脸蓦然热了,心里像塞进了一团乱麻,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三个——月吧!”

  “噢,稳定了,”年轻妈妈看她的表情,随后安慰地笑笑,“别担心,没什么事呢!到了我这个月份,才是难捱呢!”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对方的腹部,隆起的腰身,那羽绒服已经快遮挡不住了。她不自然地看了看自己的,三个月,什么都看不出来。

  超声检查的结果,她很快拿到了手里。重新回到女医生那里,她其实已经不用问了,彩超单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宫腔内可探及孕囊,胎心可见。更有超声诊断结果:宫内早孕,存活。

  女医生判断着她的表情,她无法判断面前这个女孩对这个结果是期待还是是拒绝?“最近,用过什么药么?”

  “没有。”

  女医生点点头。和气地看着她笑了,看来,这个女孩对这个孩子的期待比拒绝更明显了些。“按时产检,少吃生冷上火的东西,不要乱用药,避免感冒,注意营养,孕中期,根据情况补点钙。”

  出了医院,她靠在门口的柱子,摸着肚子。这会儿,她的情绪平复了些,初始的震惊过去,她开始冷静思考了。这是他的孩子呢!生命怎么会如此奇妙,有个小生命在她的肚子里足足呆了有三个月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那么,也就是说,这三个月,不是她一个人了?

  她突然心里热乎乎的,眼眶湿润了,鼻子里也有了那种酸楚的感觉。三个月了,谁说时间是最好的打磨机,可以将你的记忆带走?如今,她更无法删除掉这份记忆,这个生命清清楚楚地提醒她,以往的都过不去了。

  她的万千柔肠开始一起蠕动。何必那么贪心呢!他对她不好么?她敢说,再找一个男朋友也不一定会像他对她一样那么好了。那么,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阳光穿透云层,整个大地的阴霾被驱逐。连续阴了几天的天气竟然放晴了,她靠在那儿,被阳光照的全身暖呼呼的。不知道,他知道这个孩子,会是什么反应呢?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在找她?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她了?他不容易健忘的,不是么?可是,他不健忘的不一定是她呢!她心里又有了那种妒意,又隐隐感觉到那种刺痛。

  有对年轻男女从身边过去,风送来那女的快活的声音:“我饿了,是不是怀了宝宝,饿的都快呢!”

  男的说:“那是,一张嘴,两个人吃呢!”

  人走的远了,仍然可以听到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医生说,要补充营养呢!”

  “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螃蟹。”

  “不行,太寒凉了。”

  “我只要吃一点点。”

  “那也不行。”

  “求你了。”

  “……。”

  她突然感觉到饥肠辘辘了。饥饿的感觉一旦被唤起,就变的强烈凶猛,好像整个身体都被榨干了能量。医院旁边,正好有家永和豆浆。她进去要了一屉包子,一根油条,一杯豆浆,一碗紫米粥。几乎没用多久,她就把所有的食物都消灭掉了。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吃这么多的,那种恶心呕吐的感觉这会儿奇迹般的消失了。这三个多月,她基本上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不知道,这一餐能补回多少?

  已经过了早餐的时间,店里食客并不多,她悄悄向四周看看,确定无人看她,又下意识地去摸肚子。那里,有个小生命也在汲取营养,不日,将在她的身体里越长越大。生命真奇妙!医生说,已经有心跳了。她仿佛已经感觉到了这个孩子的呼吸。这个孩子会像她,还会会像他?要命,她几乎立即就爱上了这个孩子。

  该怎么办呢?以他的性格,知道她有了孩子,他一定会娶她。可是,如果单单是因为这个孩子,而来的婚姻,又不是她所需要的。

  不,不,她随即抗拒地摇摇头,不能要。不要说,她没有这个能力来抚养这个孩子,就是有这个能力,她也不能把他留下来,那样的日子一定是辛苦的,真要像可儿的妈妈那样,用二十年的时间来抚养长大,然后,再见面,哥哥认不出妹妹,妹妹认不识哥哥?

  不不,她又强烈地摇头,内心又被扎了一下,被她自己幻想的这个情景吓到了。那太可怕,决不能够。

  她就这样在那愁肠千结地思量了一个上午,电话突然响了,原来这不是没有人的地方,原来她还生活在人的世界。打电话过来的是曹主任,好心提醒她。“小颜,你的病看的怎么样了?我只给你请了一个上午的假,老板刚刚回来了,问起你,她说,你下午再不来,就不用来了,你可说什么都得过来啊!”

  她茫然应着。瞧么,这就是现实问题,她每天楼上楼下的忙个不停,常常是吃一顿饿一顿,奇怪,生命竟然能够如此顽强地在她体内成长了起来。

  不,不能想了,不能再想生命奇妙的问题。

  下午,她准时去了公司。可是,一个下午,她都心神不宁的,做这个忘那个。她们单位是做出口生意的,每单生意标的都不小,一个小数点错了一位可能就是几十万的差距。

  结果,她打出来的销售单连着错了两次,老板的脸色最后真的不好看了。想不明白,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每天就死气沉沉的,这会儿更是神思不属,十魂丢了七魄一般,便没好气地问:“你的病是不是真的很严重?我看,你倒真需要休养一段时间看看需不需要这个工作呢!你这样,我先给你结了工资吧!你等身体好再说。”

  这话已经说的太明显不过了。她没再坚持,知道这份工作早就做不远了。结了工资,她算是从那家公司离开了。路上,又接到房东电话,说是明天过来收下个季度的租金。所有的事情就这么凑在了一起,钱包里的钱就是翻一倍也不够她付下季度租金的。

  这一个月,扣除她请的假,还有剩下的几天,到手的钱加上她原来的,也不过是三千多块,仅够租金.。交了租金,也就意味着,她没有钱吃饭了。更别提手术费。

  路边,有家建设银行,她心里矛盾了一会儿,鼓足勇气进去柜员机那儿,将那张附属卡插了进去。这张卡放在她的钱包里已经快一年的时间了,她从没用过,现在,她不得不用,所有的尊严和矜持都解决不了生存问题。

  附属卡的密码是910627,她也不知道哪条神经来了警觉,心思就停在了这几个数字上。似乎不寻常呢!输完了才想起来6月27日那晚上,她清清楚楚记得,她和谭东城在倚绿山庄又喝又闹了半宿。因为,那天是可儿的生日。

  不,这只是巧合罢了,本来么?一共就那么几个数字,撞上了绝不奇怪。

  她心里又乱糟糟的,又酸溜溜的,一时难以确定,她宁愿相信是巧合,如果是,终究,他对她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呢!后面有人催她了,她这才回过神来,这么一回神,她差点吓了一跳,插口处,那信用卡杳无踪影,后面排队的人好心提醒她,柜员机吞了她的卡。

  怎么会吞了她的卡?她大惊失色,这可是她的唯一呢!密码不对么?不不不,她刚刚已经进了取款页面了。也就是不是密码不对?难道他报失了?听别人说,报失的信用卡是可能被吞的?到底,他还是报失了。她四肢松软,心口地方被刺的更痛。真无情,真绝情。

  后面的人已经催她了,她正六神无主,一位穿着制服的银行经理直接过来,不等她说话,态度很客气的开了口,“你跟我过来。”

  是了,即使报失了,也应该把这张卡取出来,哪怕是没用的,留个纪念也好。她跟着那银行经理进到楼上办公室。办公室里没有人,那经理和气地注视着她,“留下你的联系电话,三天后带身份证过来拿卡。”

  “三天后?那么这三天怎么办?”她又下意识地去摸肚子,刚挨过去,就条件反射地缩回了手。“怎么会吞卡呢?是不是被报失了?”

  “没有报失。”经理微笑着观察着她。“可能是机器临时出了点问题。当然如果,你想马上拿到卡,你得等一会儿,等主任回来的。”

  “是么?”她重新燃起了希望。“那主任什么时候会回来?”

  “大概一个小时。”

  她信以为真了,于是,她真的坐在那儿等了。等了多久,她不知道,只知道,绝不止一个小时。她几次忍不住想去问那经理,都被那经理微笑着用手势阻止了。对方忙的不亦乐乎,电话是一个接一个,信息是一条接一条,好像,她根本就是一个透明人。她简直怀疑这个经理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她正要发问,正要起身,因为她有些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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