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东成西就 三十五
办公室的门砰然被推开了，谭东城直接开门进来。颜西子被吓了一跳，她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呼吸都快接不上了。“你，你——”
谭东城和那经理打招呼，“谢了。”这边，不由分说，将她拉了就走。“谭东城，”她被他拉的跌跌冲冲，差点被他拖倒。不是她不顺从，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这么用过力。他的手像把钳子，简直把她的骨头都快捏碎了。
她被他抛上了车。她跌坐在沙发座里，瞪视着他，浑身软绵绵的，轻飘飘的，恍恍惚惚的，仍然像在做梦。他瘦了，也憔悴了，脸色不好，眉毛上聚集的都是火气，脸色从来没有这么吓人过。她看着他坐进驾驶座，心脏狂跳，这么看过去，震惊之中仍然内心激荡。“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谭东城坐好了，他终于掉头看她了，他终于认真看她了。他伏着方向盘，一言不发瞪着她，他眼里全是红丝，脸色青白不定，胸脯起伏的剧烈。一直看了她好久好久，他始终没有说话。
她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虚了，发毛了。她不由自主地试着用手碰了碰他的胳膊，是了，是人呢！也就是，这不是做梦，是真实的。阳光分明还在车窗前闪烁，天还没黑呢！“你，”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充满了感情，“你怎么会来的？”她的脑筋没转过弯来，她低声说：“你的卡还在银行里。”
他仍然不言语，目光始终一瞬不瞬地定在她脸上。他又看了她好久，才闭了闭眼睛，如释重负地嘘出一口气来。再睁开眼，他眼里的火气散尽，他凝视着她，眼里多了一份疲惫的柔情，“怎么不走了？怎么不逃得远远的？最好逃到美国，逃到逃到太空上去？”
她睫毛翕动着，泪珠往睫毛上窜过去。她把脸扭到一边。
他把她的下巴搬了过去，让她看着他自己，“怎么不走了？怎么不逃得彻底点，最好这辈子都别出现。”
她眼里迅速蒙上了雾气。她低着头，眼皮不断地抖动着，声音在喉结地方震颤，“你，你想我走的远远的么？”
“你说呢？”火气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他再度搬起她的下巴，狠狠地捏了几下。他重重地呼吸，几乎是咬着牙的，“你真可恨，你简直可恨。”他瞪着她，忽然把她的下巴扭到近处，吻住了她。她连一丝拒绝都没有，就顺从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一时间，她被吻得热乎乎的，暖融融的，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声，全身的每个毛孔都快乐地绽开了。这一刻，她忘了那百分之一，忘了那根刺在她心头的刺了，甚至，她已经忘记她那所谓的原则了。
一吻之后，他们彼此分开，互相注视着。她泪眼蒙蒙，忽然间那眼泪集体冲了出来，她再度抱住他的脖子，泣不成声了。“我不干了，我不想那么贪心了，原来我没那么放得下，我不想分开了。”
他任她抱着，好一会儿，用鼻腔哼哼，“你不是完美主义者么？为了百分之一宁可放弃百分之九十九。”
她更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猛烈地摇头，哽哽咽咽的，“不，不放弃，不放弃了。”
“我找了你整整三个月。”他说：“颜西子，判了别人死刑是不是也得听听别人最后的辩白呢？”
她抽噎着不出声。
“你就这么走了，一句解释都不给我机会说，你是成心想憋死我。不说我，你自己顺的过这个气么？”他又问。
“我，我不想问。”她抹抹脸，扬起脸看他，泪珠又掉了两颗下来。“我怕你为难。”
“你倒真善解人意。”他轻哼着，看着她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早该和你说的，这事，你早晚会知道，可是，我就没想到你是这么处理的，我想你总得先问过我以后再有什么反应吧！”
“我不敢问，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现在呢？”他凝视着她，“如果是真的，你该怎么办？”她呆望着看着他，眼里矛盾重重，是啊！该怎么办呢？她心里又被狠狠扎了一下。
“好了，”他突然抱紧了她，安慰地去抚摸她的头发，“我逗你的，不要这么为难，我和可儿没有肌肤之亲，绝没有，你不要别扭。你听我说，你听我把所有的事情讲给你。”
于是，他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了。他讲了怎么遇见的可儿，怎么和可儿成为了朋友。又讲到他和许桡阳有史以来的嫌隙，他们怎么被邵佳佳陷害送进了酒店，怎么被拍的照，可儿又是怎么被许桡阳误会寻的短见，她又是怎么搬进的逸景园，他又是怎么在他们兄妹的关系被暴露的紧要关头制造出的“短处”。最后，他讲到了蓝卫晨的死，讲到他们是怎么通过蓝卫晨的死将谜底揭开……。
夜色窜上车头，前方的路灯亮了一盏又一盏，天空一扫多日以来的阴霾，满天悬挂起了繁星。
他终于讲完了，他好像轻松了，好像好久都没有这么轻松过。燃了很久的烟头，他开窗扔到了窗外，迎进来一股凉风，扑到他的脸上。他振作了一下，从那叙述中抽离出来，转过脸凝视着她。他的眸子里燃烧着反常的焰火，脸色却端正而严肃，“我向天发誓，我没有和可儿有过任何肌肤之亲，你信我。”
颜西子早已听的目瞪口呆。这太离奇，太匪夷所思，太不可思议，也太荒谬。这远远超出了她的接受能力。她结舌地问：“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怎么会这么卑鄙的？”
“你既然知道许桡阳，总应该知道邵佳佳，他那次逃婚几乎人尽皆知。”
她真以她的孤陋寡闻为耻，事实上，的确如她所说，她真的不太知道许桡阳。大学生活，她有太多美好的事情去关注，她绝没有兴趣去关注许桡阳。对于她来讲，他们始终是属于另外一个阶层的，遥不可及的。
“可儿在逸景园住了那么久，全世界一定都认为，我们一定有过关系。但我刊登那段新闻，不是想让全世界的人证明我们的清白，我只想让可儿知道，我没能力动她。结果——，最后，反倒是晨子的死帮我们还了清白。”
她把手放到了他的手背上。他反手握住他。“再说我现在的感觉。”他正视着她，目光认真，诚恳地，“我和可儿认识的时候，她不是我妹妹，等到她是了，她常常有机会在我面前转来转去，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过她。这种感觉你不会懂，实在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如果她不是我妹妹，她嫁了许桡阳，嫁给任何人，这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可是，她这个人走不掉，她就在那横着，我必须得面对他，这种感觉你懂么？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她，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住过，我也是个凡人，我也有心里承受能力低的时候，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感觉么？如果我现在成了你同父异母的哥哥，你会是什么感觉？”
她迎着他的目光，颤栗了一下，他及时将她的手握紧了。“我知道，不管我们怎么解释，外面的人仍然会有误解，我们不可能一一去解释。我想，只要我们自己人相信，其他的人都无所谓。”
她动容地凝视他，没有言语。
他凝视着她的目光温柔了。“如今再说说我对你的感觉，你必须承认，抛开可儿的其他方面，可儿的形象绝对是一等一的美人，至少在我和许桡阳的心目中是这样的。坦白说，你和可儿的确有相像的地方，不是五官，是气质和味道。我想，你们不能说，你和可儿有相像的地方，就是我在找替身，这样对我说不公平。我也绝不能因为一个女孩和可儿像就刻意去追求她，或者刻意回避她。只能代表我喜欢这类女孩，喜欢这类气质的，就像有些男人喜欢腿长的女孩，他在寻找女朋友的时候就会特别关注这一点。找替身的说法本身就不科学。那么再说说，我当初的反复无常。我们不是先恋爱后再一起的，我们是把后面的程序先走了。人与人之间相处需要时间和了解。你不是那种玩玩就算了的人，到底你是不适合我？你总得给我时间让我观察你是不是值得我那么去做？”
她在他的注视下呼吸快了起来，她很快把头低了下去，她的睫毛不稳定的翕动着，她听到她自己的声音紧张期待几乎是震颤的从她的喉腔里挤出来，“那你了解的结果呢？适不适合？”
他依然看着她，跟着，他慢慢俯身过去，把她整个人抱住了。他把她拥到胸口的地方，他的下巴埋在她头顶的发丝里，他吻着那发根，低语，“我只知道，你走的这三个月，我没有一天是睡的好的，我没有一天是吃的好的。”
她挣扎着撑开他。面对着他的脸，脸颊滚热，心脏跳得像在奏乐，她舔着嘴唇，矫情明知故问地，“你，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
“没遇到你之前，”他眼光在她脸上找寻着，“过去的记忆，我们不能全部失忆，早些日子，我见到可儿，那是一种相当别扭的感觉，那种别扭，我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清楚。但是，和你在一起，从你正式搬进逸景园那天，我就没再想过这个问题。我想，我无法说的清楚这种感觉，但绝不是你想的，我仍然对她有爱，可以肯定的绝不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不知道，这么说，你是否会明白，如果说是可儿将我领进了一个死胡同，那么颜西子就是谭东城的救赎，是你带我出了这个迷宫，将我拯救了出来。所以，无论如何，你即使有一千一万个顾虑，你即使还有那个百分之一，即使你还耿耿于怀，我没有在认识你之前守身如玉，你也必须嫁给我，这如果是一场赌局，你必须陪我玩下去。如果这是一个旅程，你必须陪我走到终点。”
热气迅速往眼里冲过去，她轻呵一声，忘形热烈地投入他的怀里，搂住他。还有比这更好听的告白么？还有比这更有说服力的么？没有那百分之一了，再没有顾忌了，她的不如意全都过去了。她气喘不支，狂喜不迭地，眼泪跟着一股脑飞了出来。她用那眼泪蹭着他的肩头，热烈地蹭他的脸。“那我们结婚吧！你娶我好不好？”
“好。”他说。
“马上就结婚。”
“好。”
“我是说马上现在。”
“那就马上现在。”
“下个星期。”她大声嚷。
他顿顿，迟疑地，“下个星期？会不会太快了？设计婚纱，做婚纱，照婚纱照，都得要几天，就不用说往外派喜帖了，我想，”他认真思考着，“不管怎么快，一个星期绝来不及了。”
她的眼泪继续往外飞扬着，她的声音更大了，更热烈了，她的眼睛是闪烁的，鼻梁都是冒着光的，“可是，我怕来不及，到时候，穿婚纱会不好看了。”
“怎么会来不及？怎么会不好看？”
“笨蛋。”她再嚷，松开他。她的表情反常，瞳仁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她把手袋拿过来，掏出里面的彩超单，她递给他，眼睛执拗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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