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东成西就 九

　　没想到不止父亲在，谭东城意外地看见了许桡阳和可儿。显然，那两个孩子也在，有孩子的哭声自楼上传下来。

　　满桌子已经摆好了菜，难得一见的在桌上见到了香槟和红酒。宁雪衣着得体，好久没见了，笑意萦绕在眼角眉梢，看见他热情地打招呼。

　　“今个儿是你阿姨生日，我想全家人过来吃顿饭。”乔风说。

　　谭东城怔怔，不好意思地去看宁雪，“怎么事先没说？我连个礼物都没准备。”

　　宁雪嗔了他一句：“都是一家人，买什么礼物？我本不想说，都是你爸爸。说不趁这个机会，想把大家都凑齐实在不容易。”

　　“我们也是空手来的，”雅姨抱着孩子下楼来，将她交给可儿。可儿接过去，那孩子的哭声戛然止住。应该是阳阳。几个月的时间，看样子，她带孩子似乎已经得心应手了。

　　“阳阳还是只认妈妈？”他问。

　　“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许桡阳那边接过话说。“可可哭起来还好办，阳阳哭起来，我们就是干着急也帮不上。”

　　三个人好久没见面了，他们目光交换着接触到了一起。

　　“我还说，你肯定过不来。”可儿温柔地望着他，“近来，想找你吃个饭都难，我看我们全家人想找你吃个饭都要预约是么？”

　　“哪有？”谭东城说。他想转开目光，却不得不与对方对视着，“最近，我真的忙，这是中午，真的到晚上，一个饭局接着一个。你知道，我们这行，真正坐在办公室的机会都不多。”

　　“这倒是，我稍有两天不回来吃饭，你妹妹准保一顿牢骚。”许桡阳隔着茶几坐下来，掏出烟抛给他一支：“阳光新城那边该收尾了吧！你改了设计，年底交房来得及么？”

　　“加班加点，还要避开周围居民的反应。这还不算，还有人想混水摸鱼。”

　　“我听说，有人告你们违约？”许桡阳点着火，“要不要我帮你搞定？”

　　“没到那份上。”

　　“有些人你不能惯着，真妥协了，他就一桩接一桩，回头得了便宜还卖乖。”

　　“有些事也不能意气用事，还得息事宁人。”乔风过来坐下。许桡阳递给他一支烟，他摆手拒绝了。可儿说：“你们看见没有，马上就知道谁最心疼我们了，这屋里还有两个宝宝呢！我爸从没在我们面前抽过烟。”

　　许桡阳说，“我爸在我妈怀我的时候，没有少抽一支，少喝一杯酒，你看我有问题么？基因才是关键。”

　　“少胡说。”可儿瞪了他一眼，表情却是温柔的，“我就不想听你胡说，你就是这么贫。”

　　谭东城把烟揉灭在烟盅里，望着那母子两个，“我倒忘记这茬了。大人可以不计，孩子还是要顾忌一些。”

　　可儿过去拿走许桡阳手里的烟，把烟灭了，又浇了些茶水在上面，“以后再抽，可可不让你抱了。”

　　“好！”许桡阳妥协地，“再也不抽了。”看见小保姆将可可从楼上抱下来，起身过去接过孩子。那孩子在他怀里咯咯笑的起劲，“你说不让抱就不让抱啊！看见没？女儿永远都是跟着爸爸亲的。”

　　“所以，”谭东城说：“我爸现在有了可儿，把他这个儿子抛一边去了。”

　　“别胡说，”乔风注视着他这个儿子，有好久，父子两个没有见面了，促膝谈心的日子也已经渐行渐远，他埋藏心里深处的那抹歉然的情绪不知不觉绕上来，“最近，我听小陈说，你常常在公司加班。”

　　“这段时间的确忙。”

　　“有些应酬该放掉就放掉，真正的到了我们这个年纪，你们才会知道，年轻时候糟蹋身体都会找回来，何况，你的身体并不好。”

　　宁雪在那边招呼他们开饭了。几个人从沙发挪到餐桌上。

　　“都是开车来的吧！喝点香槟应该没有问题。”乔风提议开了瓶香槟。“忙归忙，也到时候该找个正经人家的女孩了，”他望着儿子，关心地，“你妈隔几天就打个电话问我，你一天都在忙什么，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她一个人天天呆在家里，和晓玲也没话说。一个大房子，死沉死沉的，好像没住人一样。你娶个人回去，她也好有个伴，真给她个孩子带带，她也就没那么闷了不是么？”

　　谭东城应着，眼光飞快地从可儿脸上掠过去，停在她怀中阳阳上，“我一朝面，她准保问这事，我就是怕了她了，才弄的家都不敢回。这事，又怎么急的来？”

　　可儿抬起头来，注视着他，“如果说，论到级别，你至少也是个黄钻级别的王老五，你真想找，不知多少女孩都会拥上来。”

　　许桡阳那边说：“我看你还是打车回去，咱俩个好久都没喝了。”

　　谭东城看看那酒，“真要喝，也不是喝这个。”

　　“正中我意。”许桡阳过去冰箱，拿出几听啤酒出来放到他面前，“看你想喝什么？爸这里什么都有。”

　　“算我一个，”乔风不失兴致地：“真要喝酒，这香槟喝起来实在有点文绉绉的，太不对味。”他们每个人逐一碰杯，气氛陡然就热烈了起来。

　　宁雪笑着说：“我看，今天，这个香槟成摆设了。”

　　于是，整顿饭，男的喝啤酒，女的喝香槟。可儿因为要喂孩子，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两口，其余的时间一直安安静静温温柔柔地地坐在那儿看着他们聊天，聊天达，聊华泰，聊阳光新城，聊华泰世纪，再从房产聊到汽车，从股票聊到金融，最后又从当前国内局势聊到国际战争。

　　做了母亲了，一切都不一样了，除了原来的那份美丽，眉宇之间又多了份满足安详的幸福感。这份幸福感整个下午都在谭东城眼前晃动，他最后喝了多少酒似乎都不记得了，但是，他没醉，始终神智清醒。

　　然后，大家撤了席，可儿和雅姨伺候着阳阳可可到楼上去睡觉。乔风酒后来了兴致，支起了画架，宁雪帮他研磨，两个人回书房挥毫去了。房间里好像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许桡阳和谭东城两个又转移到了阳台位置。

　　临着落地窗，晚霞把天地染成了一个颜色，把阳台照的红彤彤的。

　　两个人隔桌而坐。“爸说的对，你该找一个了，四年了，”许桡阳望着客厅那边，“人的命是注定的，人都得往前看不是么？”

　　“有这么一个妹妹在眼前，所有人似乎都不不够标准了。”谭东城说的很坦白，“不过，我在找，真的再找，不知怎么，突然间就没了这方面的兴趣了。”他点了根烟，放到嘴边，抽了两口，望着那烟圈思索起来，“其实有一段时间，我几乎每天晚上都没让自己闲着过，什么样的女人我都尝遍了，现在，想想，真没什么兴趣了。”他转头，隔着烟雾，坦荡地注视着许桡阳，“你们心里都替我担心，其实，大可不必，可儿不要说是我妹妹，她就不是，在许桡阳面前，我都可能还有什么机会么？我们是成年人，在错误的路上举棋不定，不仅害了自己也会叨扰了别人，我这方面的智商还有。这段时间，阳光新城那就占了我全部时间，我有时间坐在这和你聊聊，已经难得。下一次再碰上，就得看时间。真要找，也要看缘分。”

　　他说的坦诚，许桡阳也说的发自肺腑，“不管怎么说，我们所有的人都希望你能够幸福，我敢肯定，你找到你心仪的女孩那一天，可儿一定是这些人中最开心的，再加上爸和妈，还有你妈，雅姨，我们所有的人都看着你，如果说，人生还有什么是不圆满的，就是你仍然一个人。”

　　谭东城说：“少来这一套，我还得为你们的幸福负责任，我竟不知道，我的事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心腹大事了，合着我一天不找人，你们的日子都缺憾不完整，这个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抓点紧吧！”许桡阳认真而诚恳地，“玩笑归玩笑，这事也急不得，但是，你得把心底那扇门打开了，才能有人走进去，你始终关着门，什么女人能有通天的本事？”

　　谭东城没言语，他望着窗外。远处大厦已经过早地亮了霓虹，灯光在霞光中明明灭灭。他没再回头看许桡阳。许桡阳说的没错，他必须得打开心底那扇门，才能有人走的进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开始相信了命运。当女人站在他面前，他没有任何的**和兴趣，他只得寄托于命运，无需他浪费时间，甄别清楚，主动把那个人带到他面前。

　　暮色绕上来的时候，颜西子还没有离开天达。这一整天，她都忙的团团转，她敢肯定，办公室这个姓史的主管一定看她不顺眼。

　　办公室一共有四个文员，大家各管一摊，说好了她负责公司各个部门日用品出入库的分发和统计。但是几乎一整天，史主管将复印，扫描，打字，文件归档还有其他一些等杂七杂八的事情都派到了她的头上。有份文件公司明天会上要用，史主管临走的时候，将相关材料放到她面前，交代她明早八点前把文件整理好放到她办公桌上。

　　她在一千一万个诅咒中，将东西整理出来，放到了史主管的桌上。这时，外面却下起了雨。她等了一会儿，看那雨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关了办公室的灯，预备走了。

　　整个走廊，阙无人影，安静的出奇，只有雨点敲击玻璃的声音还有她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的声响。这实在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办公楼，右侧是一间挨一间的办公室，左侧临着落地窗的是一条长而宽的走廊。她一路过去，望着那些办公室，虽然是玻璃窗，却看不到里面景物，只是从门牌上可以看出是哪个部门。来天达有两天的时间了，但是，她仍然只是弄清楚了这层楼的布局和一些办公室的方位。

　　这是休息室。她停下来，望着玻璃门上的金属镶边。里面有个特别阔气的酒柜，摆满了各种酒品，虽是员工的休息室，但是，她几乎没有看到有哪个员工真的进去休息过。

　　她多看了两眼，正要越过那扇门。那紧闭的玻璃骤然开了，开的猝不及防，连点声息都没有，她几乎要惊叫出声，却硬生生在喉结处卡住了。谭东城像个天兵天将一样出现在门口，皱着眉头，红着眼睛瞪着她。他们对视了片刻，他才开口，“你干嘛？这么晚了不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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