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千绝谷

　　千绝谷,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地方。

　　爱它，是因为它总能帮人利落地解决一些自己不能解决的问题。恨它，是因为它帮人解决问题从来只看银两，不问是非，不管对错。但不管你是爱它还是恨它，它的大门口每天依旧千年不变地人流如织车水马龙。这些人，有的是富商巨贾，有的是高官显贵，有的是游侠散客，有的是江湖名流……没有人知道每天这里进行着多少交易，更没有人知道这些交易里哪些是见得光哪些是见不得光的，人们只知道每天千绝谷收的银子可能他们自己都数不清……

　　不过近几天千绝谷倒是清净，大门口高高挂着一块松木牌子，写着“闭谷”两个字。以前这块谢客的“闭谷”牌只会在每月初一和十五挂起，像这种非初一也非十五却挂起来了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而且已经一连挂了好几天了……不过，千绝谷一连好几天高挂“闭谷”牌的原因大家都知道——前几天被孙寿带人来突袭了，抢了件重要的东西还伤了段谷主的两名爱妾。

　　说实话，千绝谷虽遭江湖非议已久，但从未有人来袭击过。一则是千绝谷易守难攻，且有西冥阎官和四大修罗坐镇，若不是有不共戴天之仇，谁吃饱了撑得去啃那块硬骨头。再则，即使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也未必知道是他，因为他们做事从来都利索干净，绝不会留下任何能扯上他们的痕迹。就是这么奇怪，你明知道他们背地里肯定干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可你嘴里却无法准确地说出一件来，他们似乎什么都干过又似乎什么都没干过……

　　千绝谷是江湖上最繁忙却最冷漠的地方，天天都跟各种人打着交道，却从不结交任何人。有人说，因为一旦结交了朋友就会牵扯上感情，一旦牵扯上感情很多事办起来就麻烦了。所以千绝谷从不结交任何人任何门派，因为他们不想受感情桎梏。关于谷主段明章，人们只知道他叫西冥阎官，有两个小老婆。关于四大修罗，人们只知道他们叫追风、留波、无影、听雪，三男一女，是段明章的徒弟，成天戴着半边面具不爱说话。

　　事实上，四大修罗其实并不像人们想象中那样冷漠孤僻，他们也只是在外出执行任务时才戴上面具。他们都是段明章收养的孤儿，在段明章一手□□下长大，对段明章惟命是从。段明章很疼爱他这四个徒弟，视如己出，当然，他最最疼爱的还是他两个小老婆。

　　千绝谷无故被袭的消息一经传出，散布在外面的四大修罗便立马相互联系着快马加鞭往回赶。

　　千绝谷分为两部分，前谷和后谷。前谷是接待雇主做生意的地方，后谷是谷中之人居住生活的地方。由于处于幽谷之中，千绝谷温润适宜，四季如春。前几天被孙寿突袭，千绝谷多有损坏略有死伤，这几日高挂“闭谷”牌一直在休整。

　　后谷暖锦阁，这是段明章住的地方，前几日孙寿派人绕后进入到这里，在这里为抓两个女人狠狠恶斗了一番，门檐橱窗皆破坏严重，至今都仍在修缮。

　　段明章坐在暖锦阁靠窗的一处榻上，看着眼前的侍女给自己的两个爱妾换药。梅花瓷瓶里插着几束孔雀翎，麒麟薰炉上氤氲冒着香。两名爱妾脖子上的伤口并不算太深，可还是让他心疼不已。

　　“谷主，师兄们回来了。”一名侍女忽进来传报。

　　侍女刚说完，还没等段明章示下，只见门口已走进四个干练爽利的身影，他们穿着一样的玄青色苍鹰纹样的衣衫，披着银边圆领披风。最左边那个人年龄稍大身材微丰浓眉鹰眼精明强干，第二个人身材适中有些敦实之态，第三个人身量偏瘦有些佻达之气，第四个秀眉美目显然是个女子，她头发全部束在脑后，异常英气。

　　“拜见师父。”四人半跪于地上朝段明章齐声道。

　　段明章望了四人一眼，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看来是一得到消息便紧急赶回。

　　“起来吧。”段明章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来说话。

　　“师父可有受伤？”最左边那个人刚站起来便关切地问道。他就是追风，段明章的大弟子，也是段明章最得力的干将。

　　“我倒是没什么大碍。”段明章说着望了望旁边正在换药的两名爱妾，眼中尽是温情。

　　“真是岂有此理，”追风一脸愤懑，“我千绝谷屹立江湖多年，而今竟被一鼠辈侵犯，当真奇耻大辱！”

　　“大师兄稍安，”站在第二个的人见师兄情绪有些激动了，忙上前劝止。他叫留波，段明章的二徒弟。劝止了师兄，他又向师父问道，“师父，孙寿当真抢走了灵蛇花吗？”

　　“当时为师被困于剑阵之中，孙寿派人绕后抓了你们两个小师娘并以此为要挟，为师一时无奈，便把灵蛇花给他了。”段明章说着，语气随意，似乎灵蛇花并不是很重要的东西。

　　四人见师父这般镇定也是意外得很。

　　“这孙寿泛泛之人，宵小之辈，何时变得如此厉害？”无影纳罕着道。

　　“这个为师也纳闷得很。”段明章叹了口气，那日的情景似乎又浮现眼前，“不过那个剑阵着实玄妙，步步杀机，招招险境，为师也是好不容易才摆脱出来。且那帮徒众手持的劲弩也十分机巧，可七箭连发，射程远力度大，他们还在箭头上抹了剧毒，一箭即可致命。他们来势生猛，我们又毫无防备，再加之你等又不在谷中，所以才让孙寿占了便宜。”

　　“师父不必烦恼，”段明章说完，追风立即道，“待弟子带三百人过去夺回灵蛇花，踏平荆门，将那老贼五马分尸为千绝谷雪耻，为师娘出气。”

　　“对，我也去，”站在一边一直听师兄们说话的听雪也愤然道，“若不将那狗贼碎尸万段，日后还不贻笑江湖说我千绝谷皆是忍辱软弱之辈。”

　　“尔等切莫莽撞行事。”段明章见弟子们有些急躁了，忙止道，“孙寿既然敢来进犯，想必早已寻好应对之策。况自此事观之，孙寿也早已不是尔等印象中那个无才无能的孙寿了。”

　　“师父不必担忧，”追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兄妹四人合力围剿，他孙寿纵是有通天之能也叫他灰飞烟灭。”

　　“对，是可忍孰不可忍。”听雪也附声道，“当千绝谷是什么地方，还能让他白占了便宜。况且灵蛇花乃我镇谷之宝，非拿回来不可。”

　　“呵呵呵，”提起灵蛇花，段明章笑着摇了摇头，“所以才不让你们去荆门啊。”

　　“师父此言何意？”

　　段明章从容地从榻上站起，“灵蛇花被我下了蚀心散，一旦被服□□内，不出七日，服食者必心衰气绝而亡。孙寿既夺了灵蛇花，只要他敢服下，管叫他不得好死，何用尔等动手？”

　　段明章如此说，众弟子瞬间了然。可似乎哪里还是不对。

　　“师父，”留波满脸犯疑，“如此，那灵蛇花岂不是也舍弃了？”

　　“呵，”段明章微微抬起头，望向窗外，“世人皆说四大仙株有延寿之效，岂不知生死自有天命，哪是一棵草能左右的。况此番被孙寿夺去，孙寿精通阵法机关之术，他为防止我们进犯必在荆门设下重重陷阱，想要拿回灵蛇花怕是也难。既这样，还不如直接给他一束带毒的灵蛇花，让他自己自食恶果而去，也省得我们还劳师动众往荆门跑一趟。”

　　“师父，话虽如此，”留波似乎还是有些不解，“那灵蛇花确有固本回源之效，留作日后以备不时之需也好啊……”留波说着，追风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停下来，师父既然都这么做了，再说下去岂不就是有意顶撞了。

　　“我知道你们心有不甘，”段明章又道，“孙寿那等鼠辈，我还真是不屑花太多心思跟他计较。他现在已得了灵蛇花，就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也是，反正他现在已是注定一死，还花那些时间精力在他身上做什么。”留波听师父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理。

　　段明章审视着自己的四个徒弟，看他们如此在意谷中之事，心中莫名慰藉。

　　段明章微微笑了笑，“你们闻讯赶回一路劳顿，这里没什么事了，都回去休息吧。近几天就不要出门了，盯着点谷中损坏之处修缮的事。”

　　“是。”四人齐声应着，然后退下去。

　　段明章看着徒弟们走远，转身正好见两名爱妾已换完了药便走过来坐回榻上，段明章刚坐下两个女子便靠过来，一人靠了段明章一个肩膀。许是因为受了惊吓带着伤的缘故，两个女子桃李般的脸上还挂着阴云，只把头靠在段明章身上也不说话。段明章搂着她们，眼中尽是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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