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用膳

　　赵家进进出出多得是财大气粗，腰缠万贯之人，可是说到权贵，结识的却是少。只因赵承月的祖宗十八代都在江都广陵，想要各处攀点关系，根本没有歪门旁路可寻。

　　赵家的崛起和发迹速度简直可以用令人发指来形容。第一桶金便是打着岳父是江都国相的旗号，赵承月借高利贷，租了万顷土地，雇佣了数千家的贫民，没几年致产数千金，其后短短数十年的时间，已成为河间首富，如今正不遗余力地想要和权贵拉上点关系。

　　追本穷源，倘使没有沈相做保，谁肯借这么多钱出去。所以做生意，有关系有门路才能做的久。

　　老夫人笑了笑，道：“玉清和玉婉你们两个，冯小姐来的那日，吃过早饭便也去玉娇的屋里坐坐。冯小姐来了，便和她多说会儿话。”

　　自家人关上门来说话，老夫人的意思最是简单明了。

　　在君子馆门口相结识的，没想到这冯小姐也是“朔方第一公子”的仰慕者。如果真的是冲着苌儿来的，她应该也是很乐意多结识赵家几个人的，特别玉清还是苌儿的嫡亲妹子。

　　赵玉清恭声应了，并无他话。

　　赵玉婉也同样也对这个冯小姐没有多大的兴致，应了老夫人的话后便眨眨眼，作出一副乖巧的样子来，笑着说道：“说起来，大姐昨日早上才从大哥的院子里搬回来，晚上便又搬过去了，住的离我和二姐的院子那么远，以后咱姐妹几个说个话都不方便，经历了昨天的事情，玉婉好担心大姐，想以后多和大姐亲近，不如祖母您再给大姐指派个院子。最好离我和二姐的院子都近一点。”

　　到底还是年纪小，刚笑眯眯地说完话脸色便开始阴沉了起来。她着急了呀，明明计划地好好的，只等崔嬷嬷找个借口，给赵玉娇的脸毁了容，可如今赵玉娇又躲了浮曲阁去了，里面没有一个自己人，大哥又偏袒这个村姑偏袒到天上去了，崔嬷嬷就算是去了，还不得给赵玉娇揉圆搓扁了。

　　那个刺客不知是哪里来的蠢驴，没把赵玉娇给弄死，反而坏了她的事，若是被抓了，非得让县公大人把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一刀砍死。

　　显然对赵玉婉这话很满意，老人家自然是希望小辈们能和睦而处，她的笑容比往日都要和煦了很多：“玉婉如今也长大了，学会体贴人了。玉娇，你也在家里住了两个月了，各住都已经转过了吧？你自己看上了哪处？”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皆暗暗吃惊，这意思是让赵玉娇自己挑选了，看来老夫人是实打实的喜欢这位大小姐啊。

　　赵玉婉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了，就连沈氏，也是轻轻皱起了眉头。只有赵玉清对赵玉娇展露了一个友好的微笑，似是替她高兴。

　　赵玉娇自见到了沈氏母女过来之后便大气不喘，几乎都是悄无声息地坐在一旁做看客，可也躲不过去，见老夫人教她自个儿挑选院子，此刻也不慌不忙地回道：

　　“回禀祖母，我原本是在揽梅小筑住惯了的，若没有发生昨夜的事情，搬回自己的院子也是好的，可是现在，玉娇一闭眼就看到了那刺客向我扑来时的样子，心中很是害怕，若是身边伺候的人是熟悉的那还好些，此刻我若是见到了生人，心中便会无端的生出许多害怕来。”

　　“昨日我搬回浮曲阁的揽梅小筑，母亲是同意了的。若是祖母觉得不妥的话，那玉娇便要一间离祖母最近的屋子，管它是不是老破小，反正就要百步之内能见到了祖母您，那样我这心里才会踏实。反正我不要不相识的人来伺候。”

　　老夫人在这深宅大院一人独大，甚少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是以平日里也不大爱立规矩，此刻见赵玉娇一本正经地和她要老破小，她禁不住的就笑了。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祖母这么不待见你，还老破小，亏你想得出来。你母亲既觉得你还是住在苌儿的院里安心，那你安心住下便是。”

　　赵玉娇开心至极，眉开眼笑地道：“是，祖母。”

　　老夫人忍不住笑骂道：“瞧你笑的见眉不见眼的样子，真想在祖母这儿住，随便哪个屋不好住，分明就是想赖在苌儿的院子里。”

　　赵玉娇打蛇随棍上，也不辩解，笑道：“祖母教训的是。祖母呀，那和崔嬷嬷学规矩一事能不能缓几天呀。我昨天刚刚被吓坏了……”

　　“行，都依你。”老夫人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赵玉娇的额头，“倒是让你找了个好借口。左右还有十几日便是除夕了，就让你偷懒到年后吧。”

　　赵玉娇也不躲，笑嘻嘻地称谢。

　　老夫人虽然不是这赵家的掌权人，可是辈分在那儿，在以孝治天下的大汉朝，地位超然，为了以后的日子安宁富足，她自然是要讨好的。

　　听祖孙二人言笑晏晏，赵玉婉的眼睛死死盯着赵玉娇，在沈氏偶尔刮过来的冷眼下，憋着没有发作。

　　赵玉清垂着眼，对赵玉娇的感情比较复杂。

　　一方面她和月姨娘在赵家不得家主赵承月的重视，又素来遭受着主母的轻视，比如这次老夫人传膳，沈氏就直接吩咐月姨娘不用来了。月姨娘不受宠，又不能替家主尽孝，多年来，就如同一个摆设一般。

　　她和赵玉娇两个人虽然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异地而处，可是二人同样是庶出不受宠，未免就有惺惺相惜之念，见主母三妹为难她，只盼着她在府里的日子能好过一点。可此时看到赵玉娇坐在老夫人身旁，看到老夫人平日里从没有对她展现过的慈眉善目，不由地心中微微发苦，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种什么感情了。

　　她怔怔地坐在席上，直到老夫人下令开饭了，才讪讪起身。

　　当下众人都起身往外间走，老夫人正面席上独坐，两旁三张空席，四角压着金雕席镇。

　　老夫人指着左边第一张席子让赵玉娇坐了，赵玉娇推让的十分坚决。

　　开玩笑呢，她坐首位了，沈氏坐哪里呀。

　　老夫人见赵玉娇两眼偷偷地瞄向沈氏，知道她从前只和姨娘一起，没和旁人吃过饭，便解释道：“你母亲不在这里吃，你今日头次和祖母一起用饭，只管如此坐下。”

　　赵玉娇这才告了坐跪坐下来。赵玉婉瞪了她一眼，在她对面坐了。赵玉清见此十分顺从地在赵玉娇一侧的席上坐下。

　　又有丫鬟鱼贯而入，捧着铜盆，各自净手。

　　沈氏亲奉案上食，让赵玉娇见识了“举案齐眉”果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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