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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杀父之凶


  果如先人所言,食色性也。摸了一会儿,宝应依循本能,行起事就越来越有板样了。卫寻茵到后来,似乎也有领悟,一再是蛮牛犁地,土地只能忍受,这鱼水之欢勉强算有趣味……

  避过一场噩梦,宝应睡得警醒,凌晨醒得很早。两人虽分了褥子,光丢丢的身子,却不免挨在一起。

  宝应稍动了动。翌王平静柔和的睡容,忽然一动,睁开凌厉的双眼。宝应敛忙敛了神色,拥着被子,没敢说话。就见他坐起身,胸背都露在外面。

  只这一会儿的工夫,宝应借着清晨的天光,就见他身上有许多浮于皮肤的旧疤痕。那疤痕交错纵横,虽然并不那么狰狞,只是一些平淡的白痕。看着却也触目惊心。

  前月那一次受伤,皇帝下赐给翌王不少药品,其中就有袪疤良药,侍人天天给翌王敷涂,先时翌王还卧病养伤时,宝应见的那一处刺伤,伤口深长,看着都觉得疼,这一夜裸逞相对,她觉得手感上不太明显了——显见那袪疤药是极好的。

  翌王既然惯用袪疤药,身上却有这些陈旧白痕,足见多次九死一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看来,受宠的皇子也不易做。

  宝应盯着他看,翌王似无所觉,她赶紧就多看几眼。待他穿好衣袍时,就见宝应怔怔地,还盯着他身前看。

  翌王出了寝房门,宝应也起了榻,可她麻木地穿起衣裳,心中一直震惊着。

  成婚数月,直到这一日,宝应才恍然记起一件事。这件事本来并不神秘。

  初见翌王这位夫婿时,宝应就觉此人面熟。后来,谢平子的形貌,在她脑中变清晰,结合二人是中表兄弟,面貌相像就不奇怪。她也就不以为意。

  直到今日,宝应才想起,十五周岁那年春节,因一只枭鸟出现,爹爹不顾在年节间,托言有母亲消息,离家后久之不归,她在家中地道之内,曾救助一浑身刑伤之人。

  当初犹豫之间,冒着惹麻烦的凶险,到底还是救助了他,有一重要因由,就是那人生得像她心心念念的谢学兄。

  还给翌王侍疾那一阵,本有机会察觉,可她恍恍惚惚,心不在焉,直至如今才——

  反心一想,发现又有什么用呢?

  那时翌王离家日久,她百般弄不清那光眼枭鸟是有何神秘。

  为了弄清此事,在爹爹回家之前,宝应返回书院,她自觉尽了最大的心意,给那个负伤垂死的陌生人留了些饮食与药物,就没管他了。

  原来正是翌王卫寻茵。

  那年春天,卫寻茵是苏醒后自行离开的。他既有力离开,若非行动自如,就是有人接应。这接应之人,可能就是当时在寻找什么的郑学兄。

  她竟还是翌王的救命恩人,命运竟还安排了这一出。

  翌王若想报恩,以他这是非之身,由她去自生自灭反而是最大的善意,偏偏,他大费周章将她娶了来。

  到现在,她已是翌之妻,依他之言,在王府中,她锦衣玉食,仆婢成群,物质上没甚亏待他的。翌王这等怪异脾性,惩治奴婢下属,从不当着她的面——也许,在翌王这种我行素我行的性子,这已是最有诚意的报恩了吧。

  宝应在想,若翌王为报因才愿将她纳于羽翼,那她之前是否错怪了阿阴,也高估了自己的利用价值?

  她对阿阴冷漠,会否真的是她太苛刻?他费尽心机,一心筹谋,会否真的只是为二人谋一容身之地?

  这一日,宝应从大正堂回青霜院,越雉忽报说,周伴当在二门外求见。

  这周伴当,说的是看顾她少年时的阿周。对宝应来说,阿周是她的亲人。

  宝应让阿周、龙实、山豆出府,事先给过他们做生意的本钱,却特意嘱咐三人,不要做正街旺店、抛头露面的生意,不要张着王府旗帜,以至让翌王误解她心怀叵测。出府之后,专心自己的生意,更不要随意来王府相见。

  阿周算她的亲人,离府一个多月,若说不想见他,那是不可能的。然而,她一门心思想冲破这牢笼,并不想在王府长久经营,将杞县带的旧人悉数放在翌王府中,实在不能心安。

  但阿周既然冒雪来了,她一味冷下心肺,直情将人拒之门外,看在翌王等人眼中,不也过于作态,显得此地无银吗?

  宝应叫人请阿周进来。

  阿周恭敬行走进来,先跪地上,给宝应行了全礼,而后站起身来,笑问:“王妃一向可好?”宝应默默点头,见阿周虽风尘仆仆,并不太见瘦损,精神也算爽郎。宝应这份忧心,也就放下了一大半。

  宝应不惯人多,出门不爱浩浩荡荡,身后随着长尾巴;室也不爱从人凑堆,行动就见个灯柱似的人硬生生戳在那里。

  就是这般,这会儿将越雉算在内,室中还其余七人。

  先时,宝应打发阿周三人去,是因故意使唤他们打了谢平子之妹谢信竹,与王府老管家心照不宣,名为赶人实是将人送出府,不受翌王府规矩管束。

  既然心照不宣,这会儿当着从人,宝应对阿周,也未疾言厉色地作态,演个什么戏出来。

  叫人给阿周端了凳子,见他坐下,宝应才问:“哥哥此来,可有什么要事?”阿周听她换的称呼,心里生了暖意,便笑道:“也非有要事,因是王妃生辰,心里惦记着,就不揣冒昧递了帖子。”这话并不矫饰,全是满腔热忱。

  宝应听言,对阿周熟视久之。忽对越雉说道:“阿监,去将昨日宴上饮食,整治三五人的份量,到时给周哥哥带上。”越雉抬眼看了宝应一眼,也没多说,就答应着领人去了。

  见人走后,宝应看着阿周,拉着阿周的手,忽而就哭起来,阿周忙站起来,宝应就抱着他的腰,呜呜哭得厉害,阿周拿手去拍她的背。

  她的哭声里,是深浓的委屈酸楚。阿周知道,小娘子是想家了。

  她生辰在腊月间,年年都在团圆之期。生辰那日,不需山珍海味,琼浆玉露,只要一锅药肉汤,再加些家常菜,小娘子就心满意足。

  自从去年,娘子这点幸福也没了。

  从人在旁看她二人搂抱,面面相觑,却不知是劝是拦,干脆任二人这样抱着了。

  哭得完了,眼虽红肿难受,宝应却觉心里舒爽多了。

  她这样发泄情绪,倒非全部做给人看。她对阿周说道:“哥哥可曾梦见杞县的小院?”阿周退身回座:“梦过的。”从人服侍宝应净了脸,洗得净了,她眼上红红对阿周说道:“如今,我倒不想梦了,梦中得见,醒来却再难见了。”阿周顿了顿,笑着说道:“小娘子将养好了,快快养个小殿下吧。”

  宝应按着肿眼,呆呆看着阿周,喃喃道:“养儿养女,哪是这般轻易。”

  这时,越雉去庖间已回来了,上来凑着趣道:“王妃就是心重,这可有一大家子人呢,怎么也能照应过来。”宝应看眼越一雉,没心思应他话,发一阵子呆,忽问阿周:“在外头可呆得惯?”

  阿周笑道:“王妃切莫挂心,奴除了惦记王妃,在外头更觉施展得开。那两个半大小子,是正应了王妃之言,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宝应听了,脸上现了一点笑意。

  二人随意谈叙,不时吃些点心,饮些羹汤,起来走动一二。不觉伴了两个时辰。到阿周辞行时,正是午饭时间。越雉问宝应,是否留周伴当用饭,阿周一力推拒,宝应也没有强留。

  直到午后小憩,醒后照惯例去如厕,宝应才取出袖中字条,就着微光展开看。一时看完,宝应心内起伏不止……情绪略一平复,字条扔进小空间,整理衣裳出了来。

  脸上若无其事,心情却很复杂。阿周在留字中言,爹爹和阿廖为贼所戮,杀人者已有了音信。阿周计划顺藤摘瓜,找出幕后凶嫌,叫他们血债血偿。

  宝应这份复杂,一为忧心外面阿周三人,恐他们有去无回,二为她也想手刃仇敌,又觉得本末倒置,不是她酝酿的复仇方式。

  对于爹爹的神秘来历,她自幼时便有猜测,只是没有方向,也就不太上心。

  自那年光眼枭鸟出现,及至后来,她于方县为邪祟所掳,她渐觉爹爹与邪教牵系颇深。但她手上无人可用,也不敢叫阿阴暗派人手探究,生怕节外生枝,反陷爹爹与不义。

  小院的火场废墟,她细细察看过。杀人纵火者的手法老练、处置利落,没有容人有逃脱之机。在害人者出去之后,爹爹与阿廖倒毙的房间,浇石油后数处火起,与此同时,家中其他屋室也同时点火,及至街坊发现火起,火势已蔓及邻舍,救无可救了。

  她笃定是魔教所为,就是鉴于这班人执行力强,谋人性命是一招致死,毫不拖泥带水。这种杀手作派,极像在方县外面袭杀她与莲心的那班人。

  爹爹所以被害,是一个邪教组织释放意志,“清除”一个“绊脚石”,“清除”一个威胁因素,对于杀人者来说,像是碾死一只臭虫只。

  杀人者就是一把刀,而她若只仇恨这杀人的刀,她是不甘心的,她不认为仇人只是这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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