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法官

　　苟福生得到十二先生命令，立即指挥十几个警察冲出门去。


　　有言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些警察尽管只得到一块光洋，可也顶半个月工钱，见头儿发出命令，便就一窝蜂向秦升田家冲去。


　　秦升田的院落里，秦大勇正挑着一挂鞭炮燃放；爆裂的响声汇集成道道烟雾在空中回旋。


　　院子东边，早就支好一口大锅，两口小锅，一方案板。


　　大锅里调好的臊子汤辉放出阵阵香气，只等干活的人歇晌时予以饱餐。


　　苟福生带领警察冲进院子，只听鞭炮骤鸣，声声不绝；浓烈的烟雾中，横在院子中间的隔墙已被掀倒。


　　苟福生喝喊一声：“都别动，县警察局的，奉命前来抓人！”


　　苟福生这么说着，高声喊道：“谁是秦升田？”


　　秦升田见一下子来了这么警察，知道怎么回事了，便就不动声色地向前跨了几步，站住脚跟说：“我是秦升田，你们要干甚？”


　　苟福生乜斜着眼睛看了秦升田几眼，见他高大威猛，站在那里仿佛一座铁塔，心中自先怯了几分；可一想起揣在怀里的16块光洋，还是壮着胆子喊道：“你既然是秦升田，就跟我们上县衙走一遭！”


　　秦升田冷笑一声：“为什么？为什么让我上县衙走一遭！”


　　苟福生说：“有人状告你私闯民宅，烧杀掠抢！”


　　秦升田见说，笑得山响：“你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秦某私闯哪家民宅来？于何处杀人掠抢来……”


　　苟福生打个愣怔，寻思一阵，突然指着被推到的隔墙说：“这院子是人家秦光耀的，你为什么把围墙推倒？这不是私闯民宅，杀人抢掠是什么！兄弟们，将他给我烤上……”


　　十几个警察得令，便就上前捆绑秦升田，却被秦升田三拳两脚打倒一地。


　　倒在地上的警察嘴里哼哼唧唧，苟福生也已泄胆。


　　秦升田却说：“秦某光明磊落一生，最恨小人暗算！十二先生既然诬陷秦某，秦某便随你们上县衙走一遭！”


　　秦升田说着，对从地上爬起来的警察说：“秦某知道你们奉命行事，不想难为；可你们也不能强人所难！要上县衙，不用你们捆绑，我自己有腿，会走到那里去的！”


　　苟福生见说，立即陪上笑脸道：“秦壮士您说得太对啦！弟兄们确是奉命行事，还望壮士赏个脸儿……”


　　秦升田在苟福生15个警察的陪护下，来到凌风县；和秦升田一起来的，还有秦大勇、秦治河以及南园祠堂好几个人。


　　秦大勇机灵，奔跑在苟福生一伙前面，来到县城，立即找到秦世雄，将秦升田被保警队押往县城的消息告诉他。


　　秦世雄是秦升田的二儿子，三原师范毕业后回到凌风县，现在是县政府民政科的科长。


　　秦世雄问明他爹被押往县城的来龙去脉，立即赶到西门外迎候。


　　苟福生一伙乐哉悠哉走过来，见县政府民政科的秦科长站在大路上，苟福生立即上前搭话：“秦科长好！”


　　秦世雄没有打理苟福生，指指秦升田问：“知道他是谁吗？”


　　苟福生嘿嘿一笑：“他是苟某从秦王寨带回来的人犯呀！”


　　“胡扯！”秦世雄怒道：“他是我爹，什么时候成了人犯？”


　　“这……这个……”苟福生面面相觑，这才知道秦世雄是秦升田儿子，立即放下身价，点头哈腰道：“秦科长，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啦！苟某实在不知秦老先生是阁下父亲！”


　　说着，双手抱拳，躬身施礼，道：“小人也是秉公办事，并未伤及令尊一根汗毛；还望秦科长高抬贵手，体谅小人难处……”


　　秦世雄看了苟福生一眼，不以为然地说：“苟班长无需自责，令尊倘若犯法，你们这样做倒也无所厚非；但无中生有，为虎作伥，便有作茧自缚之虞！”


　　这么说着振振有词道：“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回去告诉何队长，做人要光明磊落，不要当面是人，背后做鬼！”


　　苟福生听秦世雄这么来说，不住地点头称道，尔后，便要将秦升田带走。


　　秦世雄问：“苟班长要将为父带什么地方去？”


　　苟福生一怔，忙道：“奉何队长之命，当然要带到保警队去啊！”


　　秦世雄嘿嘿一笑：“我爹犯了哪一条王法，苟班长要带他去保警队……”


　　“这……这个……”苟福生吱吱唔唔，只好借坡下驴道：“听何队长的老丈人说，令尊是私闯民宅……”


　　“那是血口喷人，无稽之谈！”秦世雄打断苟福生的话，愤愤说道：“我爹那儿也不去，就住我屋里；倘若何队长向法院递交了诉讼状，法院传唤，我爹随时都可以出庭……”


　　秦世雄这个民政科长是县政府的实权人物，县长也对他另眼相看，苟福生一个保警队班长哪敢得罪，慌忙应答道：“那是！那是！令尊就住秦科长屋里！小人这就去向何队长交差！”


　　苟福生带着十几个警察走了，秦升田才说：“真是人到那里事到那里，当初就是为了不被庙背后十二先生欺负，才让你读书做官；没想到你这点毛毛官，竟派上用场！”


　　秦世雄见他爹这么来说，便道：“看爹说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难道他十二先生能霸道一辈子！”


　　秦世雄说着，朝他爹跟前近了近，道：“爹，秦驿丞也来了，就在我那里！秦驿丞状告十二先生的诉状经儿子的手，已经转交法官章子悦了……”


　　章子悦是西安市鱼化寨人，自晚清宪政思想传入中国以后，法治就成了许多国人的梦想，章子悦就是其中之一。


　　章子悦出身农家，从小接触贫困农民，深知农民疾苦，决心学习法律，使人民得以平等。


　　民国初年，章子悦求学于私立北京朝阳大学法律专业。


　　朝阳大学教学规范、管理严格，良好的学习环境，不仅使章子悦打下扎实的专业基础，也为其日后在司法界的发展建立了良好的人脉关系。


　　章子悦热爱自己所学的专业，对法治充满理想，很快就在业务方面显示出超前的才华。


　　民国16年，章子悦出任长安县法院院长。


　　但生不逢时，兵燹灾起，经济凋敝，曾经一度高涨的法治思潮也日渐退却。


　　章子悦却不绝望，仍然对自己所从事的事业充满希望，以陕西人特有的韧劲苦苦支撑；每次都能迅速扭转或减轻被动局面，成为民国法律战线一面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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