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莫州之战
第四十三章莫州之战
莫州任丘城外，李忠帅领着八千侍卫亲军在城外十里处摆开了阵势。
张甫站在任丘城上听着哨骑的回报。
然后说道：“李忠这是怎么了，胜仗打多了就以为自己无敌了，只带八千人就敢在我们任丘城下如此招摇过市。”
身边的副将田横山接着说道：“张青的骑兵距离李忠只有五十里的距离，一旦李忠这里有事，不到半个时辰就可以赶到。但是，属下认为李忠是想和我们单独较量一番，否则也不会将手下的骑兵摆的那么远。”
张甫沉默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不管李忠怎么想，送上门的肉不吃白不吃，我也很想见识一下他李忠治下的红巾军到底有多强大。”
张甫前不久刚刚打退蒙古人的进攻，心中也是有着傲气，不可一世的蒙古人也同样被他打败了，你李忠的红巾军可以做到，我张甫手下的张家军也一样可以做到。
张甫于是命令田横山留守任丘城，他亲自率领一万军出战任丘城外的红巾军。
任丘城门大开，张甫的张家军开始出城，看那气势也丝毫不弱于李忠的红巾军。
李忠也是通过单筒望远镜将张甫的张家军出城阵势看的清清楚楚，心中也是暗暗佩服张甫治军有方，难怪能够打败木华黎。
一万张家军陆陆续续开出了任丘城，然后在城外和红巾军对峙了起来。张家军旌旗招展，一片蓝色，整齐的军阵，威武的士兵，丝毫不逊色与红巾军。
张甫看着身边已经列队完毕的士兵，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在士气上自家的军队已经不输给红巾军了，至于战斗力，张甫依然对由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张家军信心十足。
张甫治军非常严格，所以手下的士兵也都是百炼的勇士，面对面砍杀不输给任何一支军队。
首先是红巾军的军阵开始变化，红巾军没有摆出传统的前军和后军的阵势，李忠自留了三百人在身边，其余的八千多人都集中在前军。
红巾军的前军整齐地摆开三个长方形军阵，这些军阵的前方是一队队摆弄火炮的炮兵。
张甫看着红巾军的军阵感到有些诧异，心中想：“李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这样两端长，中间薄的军阵，抗冲击最差，而且三个长方形军阵前方还有一些奇特的红巾军。”
张甫猜测这可能是红巾军的什么炮兵，他在着之前也是听说了红巾军军中有火器部队，都是用碗口粗的火铳。听到这些的张甫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他不理解红巾军为什么使用这么笨重的火器，火器平时发发响，壮壮声势就可以了，还专门成立的火器部队，这让张甫感到非常好笑。
这个时代不经历过大规模火器的战斗，是不会知道火药集中使用的威力的，现在的人都是普遍认为火药就是用来震慑敌人，壮己方士气的东西，关键时刻使用一下就可以了。
张甫见红巾军布好了阵，立刻命令手下大将唐凤奇领兵五千出战，攻打红巾军。
唐凤奇是张甫手下战将中排名第三的人，他前面是花旗和田横山。
唐凤奇立刻召集手下，然后挥舞着大刀吆喝道：“都是一个肩膀扛着个脑袋，我们就比他们红巾军差吗？弟兄们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杀，杀，杀。”唐凤奇的一番鼓动之后，手下的五千人马立刻沸腾起来，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大叫着喊道。
唐凤奇看见手下五千人的士气已经高涨，于是立刻发兵出战。五千张家军犹如脱缰的野马，立刻朝红巾军冲了过来，而且口中还大喊大叫着。
张甫满意地看着冲出去的五千儿郎，他知道唐凤奇的能耐，是他手下最能打恶战的将领。张甫听说过李忠的二哥刘二祖以擅长打恶著称，心中非常想见识一下，让唐凤奇和刘二祖较量一下，看看谁更狠。张甫心中坚信唐凤奇要强于刘二祖。
张甫对唐凤奇的胜利没有任何怀疑，当初木华黎攻打他时，就是被唐凤奇挡在了雄州城下，木华黎将手下的大将轮番派出攻打唐凤奇，最终都被唐凤奇死死挡下了，直到张甫援军赶来，木华黎不得不选择撤退，同时感慨：“如此英雄，却不为我所用。”
看着冲过来的张家军，李忠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虽然冲过来的这些张家军气势高傲，但是，李忠知道，他手下的这八千人每一个人都丝毫不比对面的张家军差，尤其是在一些军人专业素养上，经过严格士官培训的红巾军更是远远超过对手。
红巾军一动不动地看着对面冲过来的五千张家军，他们面无表情，唯一对他们起作用的就是红巾军的军令信号。
看着面前一点反应都没有的红巾军，冲在军中的唐凤奇心中突然有点不安起来，他隐隐感到一丝危险。
在三个火枪方阵前面的火炮营率先就位，在张家距离他们还有五百米时，火炮营的军士就开始点燃早已准备好多时的火炮尾部药池的引信。
火炮营主要装备的是十二磅火炮，二十四磅火炮只有一门。
战场上突然响起火炮开炮时的巨响，冲锋的张家军速度顿时受到了一些影响，他们只看见面前一个个的烟雾升起，同时伴随着巨响，然后空中传来刺耳的尖叫。
就在张家军前面的士兵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时，一个个将近十斤中的铁球从天而降，落在了他们中间。
“啊。”一声惨叫，一个张家军士兵被迎面飞过来的炮弹打中了大腿，这个士兵顿时倒地嚎叫起来。
同时，在这个士兵身边，一个张家军士兵被炮弹直接击中了胸膛，连叫声都没有发出来就死了。
炮弹落在已经有些结冻的土地上，又被弹了起来，然后飞向后面的人，后面的人只要被炮弹波及到不是死就是重伤。
随着红巾军的火炮营的第一轮火炮的发射，张家军中顿时出现了伤亡，而且心里上的打击要更大，将近五百米的距离，张家军的将士们不敢相信有可以将十斤重的铁球发射这么远的武器。
刚刚还高傲的斗志也是被顷刻间打压了下来，但是，张家军可不是一般的金军，在红巾军炮声停歇之后，立刻调整好了队形，然后继续朝红巾军冲去，只是这回要比刚才慢上很多，而且，他们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大喊大叫了，一个个都盯着红巾军的炮兵，时刻防备着红巾军火炮再次开火。
红巾军火炮营在打完第一轮之后，立刻开始了重新装填弹药。
一个士兵首先给炮管降温，然后另外一个军士拿着一根一端绑着棉花的木杆，将带有棉花的一端伸进炮管中，将里面残留的火药清理干净。
这些完成之后，一个军士将手中的一个油纸制成的圆筒打开，将里面的火药倒入刚刚清理过的炮管中，然后压实，最后再将炮弹放入炮管中。
这一切做完之后，控制火炮的炮手开始调解炮架上的一个装置，火炮开始嘎吱嘎吱地变换起角度来。
最后，火炮固定在了一个角度不变。
这些做完之后，对面的张家军已经冲出了两百对米的距离了。
红巾军的火炮再次开始轰鸣起来，发着声响的炮弹再次飞向了张家军的军中。
这次火炮一响，很多张家军的士兵都停下了脚步，他们不知道怎么办，听着那刺耳的声响飞近他们，这些人都有点茫然不知所措。
同样惨厉的一幕出现了，只是这次要比上一次更甚，由于这次张家军已经冲到了距离火炮营三百米以内的地方了，所以炮弹的威力要比之前五百米时大很多，炮弹落下的方向上，都是一连串的倒下五六个人。
第二轮火炮发生完毕之后，炮兵营开始熟练地将火炮的炮座悬挂在马车的后方，这些火炮的炮座上都安装了轮子，就是便于转移的，然后驾着马车迅速离开战场。这些拉车的战马也是特意训练过的，对火炮声早就习以为常了。
张家军还有两百多米就冲到火炮营的阵地上了，所以火炮营必须要撤离，转移到步兵的后面再继续射击。
看着红巾军的炮兵离开，惊魂未定的张家军又将混乱的队形纠正了过来，然后开始加快朝红巾军冲去。
张家军的士兵经过两轮火炮的齐射后，虽然士气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但是，也掌握了这些火炮的威力了，虽然红巾军火炮发射时声音大了一些，但是威力还是没有达到恐怖的地步，而且这种武器的发射时间比较长，张家军又找回了一些士气。
远在后军的张甫也是震惊不已，他头一次见到威力如此巨大的火器，心中开始后悔出城对战红巾军了。李忠敢以区区八千人来到任丘城下，一定有他仰仗的资本才对。
张甫知道现在他无论如何都不能退了，唐凤奇距离红巾军就不到两百米了，要是这个时候撤退，将会给军队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张甫看见红巾军的炮兵撤走了，心中也是稍微安定了一些。毕竟，刚才的炮声让他听的也是胆战心惊。
三千火枪兵被分为三个方阵，每个方阵一千人，两百五十人一排，一个方阵四排，前后四人组成一组，最前面的士兵负责使用火枪射击，后面的四人负责给火枪填装弹药。
这样，红巾军的三个方阵，最前排就有七百五十人使用火枪向敌人射击，这七百五十人都是射击水平较高的一些人。
李忠规定前排的士兵从举枪，瞄准到击发必须在十秒时间内完成，这个频次可以保证子弹的密度，而且，前后四人也是可以保证这个频次射击时火枪装填弹药可以供应上。
在张家军冲到两百米时，红巾军的火炮已经撤出了战场，最前排的红巾军在军官的喝令下举起了手中的火枪。
张甫看见这一幕之后，尤其是那一排黑漆漆的枪口时，他就知道唐凤奇有危险了。但是这个时候已经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刘勇看着越来越近的张家军，判断着他们的距离，在进入两百米之内后，刘勇立刻命令开火。
“砰砰砰。”战场上顿时响起了密集的响声，七百五十人没用上三秒钟就打出了七百多发铅弹，这里面还有几只火枪没有打响。
两百米是这种滑膛枪射程的极限了，但是李忠依然选择再两百米时就开火，就是为了尽量多杀伤敌人，据统计，红巾军使用的这种滑膛枪在两百米的距离上命中率不到两成。
但是，张家军冲过来时都是密集队形，前面的没有打到，铅弹还可以打到后面的人。
冲在最前面的张家军听见枪响后，很多人瞬间感觉到自己的胸前一凉，然后就是剧痛传来，低头一看，胸前的铠甲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洞，体内的鲜血喷涌而出。
这时的张家军已经开始有点麻木了，前排的人倒下后，后面的人依然继续朝红巾军奔去，他们只是机械地冲锋着，完全忘记了要来干什么。
在张家军距离红巾军不到一百米的时候，红巾军的火枪威力开始正式凸显出来，这个距离，滑膛火枪的命中率已经达到了五成。
十秒一波，红巾军一共打了六波铅弹之后，张家军才冲到红巾军面前，有点麻木的张家军甚至忘记了放箭，只有少数人还记得放箭，零星的箭矢对红巾军的伤亡几乎可以不计。
红巾军的火枪兵在这六轮射击中也是出现了很多的问题，有人忘记清理枪管了，导致火枪击发时铅弹没有发射出去，还有的人忘记装铅弹了，还有的火器直接炸膛，杀伤了不少身边的人。
李忠看着这些问题，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在战场上，人的情绪都是非常紧张的，所以犯错是在所难免的。
唐凤奇砸付出上近两千人的伤亡之后，终于是冲到了红巾军的阵前，但是等待他们的是更加密集的铅弹。
布置在红巾军火枪方阵间隙中的散射炮突然开火，不到十米的张家军瞬间一排血雾，张家军的士兵像是割麦子一样倒地，一声散射炮响起，便是伴随着一片血雾弥漫的张家军倒下。
然后就是手榴弹和炸药包，顿时在红巾军军阵前十米处构建了一道血网，张家军的士兵们在这里一片一片地倒下，还伴随着残肢断臂飞出。
红巾军在战前，在军阵前门筑起了一道简易的土墙，就是为了防止自家的手榴弹和炸药包伤害到自己人。
看着面前十米处血腥的一幕，手中紧握着已经上了刺刀的火枪的红巾军也是被深深震撼到了，他们此时才知道火器的真正威力了，也知道他们统领李忠的恐怖了，同时庆幸他们是红巾军，而不是对面的张家军。
“进攻。”红巾军中突然一声喝令，默默看着眼前血腥一幕的红巾军士兵立刻清醒过来，听见命令后立刻越过矮墙，大喊着冲了上去，和伤亡惨重的张家军展开了肉搏。
带着血槽的刺刀毫不留情地刺向已经毫无斗志的张家军，一个个张家军被刺刀刺进了胸口，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统领，我们要赢了。”张孝忠骑在马上朝侧前方的李忠幽幽地说道，他没有想到战斗会是这样的结果，看向李忠的背影也是充满了敬畏。
张孝忠是最早开始接触火器的人之一，是他最先带着十几个队长在防备森严的基地中联系使用火枪的，但是他们对火枪的认识只是威力更大的弩箭而已。直到此时，他才知道，李忠经常向他提起的火器战争是什么样子了，如果这样的火枪兵有十万，那么红巾军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对手了吗？
张孝忠看着李忠有些孤单的背影，心中猜测着，虽然，张孝忠看不见李忠的正面，但是通过侧脸就可以猜测出，李忠此时面色平静。
就连张青的骑兵赶来都没有引起李忠的注意，李忠一直平静地看着前方。
轰隆隆的马蹄声再次打破了战场的平静，张青和严实的骑兵这时赶到了战场。张孝忠和身边的众人都回头看向张青骑兵的方向，然后兴奋地回身看向李忠，但是李忠依然不为所动。
沉默了一会儿，李忠促动胯下战马直接掉头朝军营方向驶去，同时朝身边的张孝忠说道：“好好待兰儿，等打完这仗之后，我就为你们主持婚礼。已经有太多的人死去了，不要再让活着的人也遗憾。”
张孝忠听见李忠的话后，立刻兴奋起来，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一只手伸进铠甲中，紧紧握起胸前的护身符。
李忠然后淡淡地说道：“让张青和严实一会儿来我帐中。”
“是。”李忠身边的一位年轻的军官说道，同时这个年轻军官身后还有二十几个同样年龄的人。
这些青年都是从益都士官学院刚刚毕业，其中还有几个从童子学堂一路上来的人，他们中的好几人都是李忠的义子，李忠这次出征特意带上了他们。
经历了刚才一战的李忠，现在心中有点黯然，尤其是见到被红巾军一个个刺倒的豪无还手之力的张家军，心中更是感伤起来，这些人都是汉族儿郎，和鞑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从红巾军起兵到现在，红巾军真正杀过的鞑子却没有几个，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和汉族儿郎在相互厮杀。
李忠决定回益都府，战场上的事情交给郝定负责，在他临走之前还有事情要和张青他们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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