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寡情之人
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相比毫不知情的辛瑶,一旁的白无凡早已因深深的恐惧惊出了一身冷汗。
“请圣女启程。”智子漠然地说道,冰冷的声音仿佛有一种凝固万物的魔力。
辛瑶只觉一阵战栗,明明还未抵达那玄冰山下,却感觉到了一阵深深的寒意。
“臣王不知智子大驾亲临,有失远迎。智子一路跋涉甚是辛苦,不如先去殿内喝杯清茶,休息片刻再启程?” 白无凡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素闻白雀国国君热情有礼,今日有幸见识了。不知国君接下来又将如何安排我的行程?”如此“客气”的话由智子口中说出来,且不论其它,光是这股浓郁的寒气,也足足让白无凡抖了三抖。
白无凡怎会听不出智子的言外之意,素闻智子不近人情,却也没料到他会在自己的百姓面前如此不给他脸面。面对这种情况,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白无凡心里顿时没了底。
他连忙用衣袖拭了拭额头上渗出的汗,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臣王万……万不敢妄自安排智子的行程!只……只因白雀国与玄冰山相距万里,路途辛苦,这才提议智子进内殿休息片刻,臣王失言,请智子责罚!”
白无凡再次在心里捏了一把冷汗。眼前这位智子年纪虽小,气势已十分凌厉。日后待他继承智尊之位,更是让人不敢想象。
幸好辛瑶怀中的女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如今唯一见过那块黑心白玉的医女已死,就算智子有所怀疑,也死无对证。何况,这初生的婴儿去了玄冰山,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如此一来,女婴携黑心白玉出世一事,将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白雀国自然就不会受到一丝的牵连。
智子没有理会白无凡的解释,甚至没有再多看他一眼。他再次说道:“请圣女启程!”那声音听起来却比刚才还要冷上三分。显然,他在告诉所有人,他的耐心是极为有限的。
大约是感觉到了主人的不悦,站在百米之外的麒麟神兽开始焦躁地低吼起来。这声低吼如雷声般震耳欲聋,一时间狂风大作,沙尘飞舞,那底下跪着的一片人都吓得伏在地上,不敢再抬一下头。
白无凡见状不敢再有片刻耽误,他看了一眼辛瑶和她怀中的女婴,心知此番一别便是永别,心中到底还是生出了一些不舍。可是,想到白雀国此后不仅失去了圣女的庇护,还将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他又恨极了这个平日里最疼爱的女儿。这爱恨交加的矛盾情感,终究还是因为碍于眼前这位智子的身份而未敢泄露半分。
最后,白无凡只是公式化地说道:“恭送圣女启程!”
辛瑶亦起身道别:“国君请留步!”她看着这个自己敬爱了一生、服从了一生的父王,企图从他眼睛里找到些许亲情的温暖。如今看来,是她奢望了。她的父王又怎会在智子面前流露出一丝对她的不舍呢?她曾是父王一生的荣耀,如今却是他最想抹去的人生污点。
辛瑶强忍心酸,怀抱婴儿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也许是因为这一突然的动作,使得怀中女婴哇哇啼哭起来。
这声啼哭却让智子冰霜般的脸上破天荒的有了表情——皱眉。不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恢复了初时的冷漠表情,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辛瑶见女儿突然啼哭,惊慌地看了一眼前面的智子,见他并未回头,才轻轻舒了一口气。她连忙大步跟上,不敢再有片刻耽误。
麒麟见智子走近,便伏下身来,在其身后化出一张竹椅。
这竹椅自然是为圣女准备的。
众人感叹,圣女犯下如此不可饶恕的死罪,在服刑时竟还能得到如此礼遇,哪怕只是坐在麒麟神兽的身后,也是莫大的天恩了。
辛瑶抱着女婴坐上竹椅,有礼地说道:“有劳智子。”
智子不发一言,只见他轻身一跃,便上了麒麟背。他正要示意麒麟出发,不想女婴此时又开始啼哭起来。他的眉头不由得又是一皱。
辛瑶诧异,这孩子从未如此频繁啼哭过,莫非这孩子天生灵性,知道此行凶多吉少才如此反常?她思及自己的孩子出生七日便要随她一同赴死,一时伤感无比,却也只能轻拍女婴安抚。不料这孩子却哭得越发厉害了。这反常的啼哭声让辛瑶一时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安抚怀中失控的女婴。
智子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他一跃而下,却做了一件令众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只见他从辛瑶手中一把抱过女婴,转身又上了麒麟背。
说来奇怪,女婴哭声立止,小手甚至开始不安分地拍打他的胸口,而他竟然默许了。他看着婴儿漂亮粉嫩的小脸蛋,虽然脸上面无表情,手却不由自主地为她擦拭眼泪。当怀中女婴破涕而笑时,他的眉宇也渐渐舒展开来,连带着对麒麟说话也似乎温柔了几分。
“走吧!”
麒麟似是愣了一下,随即腾空而起,在众人的目送下消失在天际。
到底是神兽,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便已抵达玄冰山脚下。
传说玄冰山千万年来被冰雪覆盖,山上冰雪乃世间至阴至寒之物,人若触及此冰,不出三个时辰便会因寒毒攻心而死。就算不触及冰雪,受此寒气侵蚀,一般人也活不过三日。此山延绵数百里,据说只有两处地方可以通向外界,一处是这里,另一处,则无人知道。
因此,要在三日之内找到出口,几乎不可能。
“此处便是玄冰山。”智子说道。他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婴,摇了摇头,将她交还给了辛瑶。
“智子辛苦了。”辛瑶的声音有些发抖。她轻轻地抱着女婴,缓缓走向玄冰山,却感到脚下似被千金重的大石绊住,寸步难行。走了几步,她忍不住驻足回头,仿佛想将这世界尽收眼底。片刻之后,她才大步走向山中。
看着消失在风雪中的那对母女,智子突然捂住胸口,眉头紧锁……
辛瑶在肆虐的风雪中坚持了两日。
虽然身为圣女,多少有些异于常人的能力,然而因生产不过七日,伤及的元气连三分都未恢复过来,终究抵不过这至阴寒气时时刻刻的侵蚀。
她一倒在雪地中,便再也没有起来。
女婴拼了命地嚎哭起来,胸口渐化出一块黑心白玉。这块玉不断散发出强大的灵气,顷刻之间便弥漫至整个山脉。
片刻过后,黑心白玉又突然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时,只见一只通体银白、长着一对透明翅膀的老虎走下山来,它打量了一下女婴,确定她还有呼吸,便将她带入了天床山的虎穴中……
嫦夙缓缓睁开眼睛,沉默许久,才开口问道:“师父,徒儿便是那女婴?”
“你既知身世,可有打算?”仙尊不答反问。
嫦夙歪头沉思,沉吟片刻后恍然大悟道:“徒儿果然如凤瓴所说,天生寡情,明明身世如此凄苦,心境却与在人界看戏时一般无二。”
在此之前,嫦夙还未曾真正意识到自己是个寡情之人。
尽管凤瓴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抱怨,说她虽不缺心少肺,那颗心却未曾真正动过。她爱天爱地爱着周围的一切,不管是飞禽走兽、花草树木还是这山水,都能与之相融。可她对任何事物皆一视同仁,不曾有过偏颇,更谈不上留恋。
凤瓴还说,若不是他日日来寻她玩,恐怕她永远都不会想起他。
如今看来,凤瓴说得没错,她的确寡情。
“你这心境,确实非常人能及,但也并非全然寡情。”仙尊看向嫦夙手中之玉,若有所思道。
嫦夙似是想到了什么,认真地说道:“师父,徒儿虽寡情,好在并非薄义,母亲生我的这份恩情,定是要报答的。”
“你母亲是个重情之人,只是她执念过盛,这些年一直在人界与冥界的交界处徘徊,未能入轮回。”仙尊叹息。
“那我便去了却她的心愿。”
说完,嫦夙便盘腿而坐,凝聚心神。眨眼功夫,灵识已飞出身体,心中念想母亲的容颜,转眼便来到了人界与冥界的交界之地——幽冥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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