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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铭·雍帝国(1)


  在东方那被称作东洲的大陆西北角,一行六人早已再次等候。为首的是一名红发的女子,肤色白皙甚至苍白,唇色却是殷红。她似笑非笑,左手轻轻抚摸着腰侧的古剑剑柄。

  在她身后是五位男子。一人发色橘红,手中把玩着一块石头,盘膝坐在石滩上。一人只安静地坐在一边。在他身后站着一个金发人,安静地看向大海。最后有两个人坐在一起,一人沉默地低头拭着一把长刀,短发漆黑,近乎不反光。另一个膝上摊了一本图册,头发短短地束成一条鞭子垂在一侧,耳上有一颗黑痣。

  橘红发色的人在把石头抛来抛去数次之后,再次提问:“嘿,来了没?”

  因为他已经问了太多遍,其他人已经懒得去理他了。他失望地嘟囔:“唉。啧啧。在下性别,男,死亡地点,东洲海边,死因,无聊致死。”

  看书的男人不耐地说:“你够了。好吵诶。”

  女子回头望了几人一眼,冷冷地说:“来了。”她的声音就像大提琴,略显低沉,流畅光滑。

  “啊?我都以为你是逗我们玩的了。真的有人啊?”

  橘红发色一跃而起,随后的三人也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随女子向海边走去。持了刀的男子抬了抬头,没有理会。

  海边是一条木船,船头倒着一个女孩。她的长发如同绸缎般散开,乌黑一片。

  女子将她抱出,跪坐在沙滩上。她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右手与左手的中指和大拇指指尖相触,形成一个圈。圆中渐渐有银绿的光芒流动起来。就在圆中盛满了光亮时,她双手分开,光芒倾洒在女孩身上。

  女孩渐渐醒来。

  夏然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女子。她的头发正红,大概长到背部中央,此刻自然披下,正如血色的瀑布。她的眼睛是黑色的,却隐约有着丝丝红色的光芒。她像在微笑却又没有笑意,只是殷红的嘴唇微微勾起,本该是有些吓人的,却偏偏给夏然一种平和乃至冷漠的感觉。

  见她醒来,女子微笑道:“你好,我是薛曼,大凉南祭司,在此接你回国。”夏然听得一愣。

  四人见到夏然睁眼也是一愣。那个女孩就像个制造精美的布娃娃,她的眼睛纯黑,神情让人难受又毛骨悚然。扎了辫子的男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忽而有点紧张。

  “你是,夏然?”他说,迟疑一下,似有话说,又往船上张望一眼。夏然看过去,皱了皱眉。这个人怎么磨磨唧唧的。

  薛曼站起来,扶着夏然说:“夏然,这个橘红头发名张靖砚,棕发是李涵之,金发的邓仲离,黑发佩刀是简一念,刚才说话的是秦文远。”

  她说罢,牵牵嘴角,没有多介绍,夏然也没有问。

  其余几人相视一眼,没开口。气氛有些诡异和尴尬。

  “我们需要解释一下吗?”秦文远说。张靖砚嘻嘻一笑,又抛起了石头。

  薛曼勾了勾唇。“我会的。走吧。”

  于是六人动了起来。

  夏然古怪地环视周围。腹中的饥饿感已经消失,不过这些奇怪的发色让她感觉不怎么舒服,那个女人更是莫名其妙。她神色冷漠,跟上几人的脚步。

  七人向内陆走去,有八匹马等在那里。

  夏然敏锐地发现马多了一匹。她垂下眼睑,复又看向前方。

  薛曼见了夏然的神情,唇角的弧度精准地放下半分,笑意稍淡。她轻轻拍了拍夏然的肩膀。夏然躲了过去。薛曼也不尴尬,就让那匹多的马自己找地方歇着,随即挑了一匹枣红的马翻身上去,回头问夏然:“你会骑马吗?”夏然想了想,回答:“我没见过马。”

  她之前连马都没有见过,只在图书馆的图册上看到过一两次。

  听到这直白的回答,薛曼笑了笑,笑容与之前几次分毫无差。她又让一匹马自己找地方休息,然后把夏然拉上自己的马背,说:“我们走吧。”其它几人也上了马。夏然看到了他们眼中的疑惑,再联想到方才那个人朝船上看的举动。

  她突然心情很差。

  后方。

  “今天薛曼好温柔?她竟然表情会变?”秦文远小声问。

  “呵呵。”张靖砚冷笑。“这人啊,还是纯粹冷点好。”

  “这话你敢当她面说啊?”秦文远不赞同道。

  “你自己不也说了?今天温柔,之前她就不温柔了,是这个意思吧。”

  秦文远一噎:“就你话多。”

  “嘻嘻嘻。”

  哟,靖砚你好烦。

  薛曼微微笑了,左手轻轻敲击腰间的剑鞘。

  对于没有骑过马的人来说,马背无疑是十分颠簸难受的。夏然感觉还不算太差,只是感到大腿内侧有些疼痛。

  途中,张靖砚忍不住策马上前,轻佻道:“美丽的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啊!”薛曼回望了一眼。他立刻闭了嘴退回去,不过没几秒嘴里就唠叨了起来:“这不是找点话说嘛。看这气氛沉闷的。你们能不能有点幽默感。好了,我知道了,我可以叫你阿然吗?”

  其他人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个家伙的废话。“这人也好烦。”夏然想。

  终于,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可否不要多话?”夏然想回头看看是谁,只是在马上,不敢回头。

  好吧,她承认自己有点害怕摔下马。

  薛曼猜透了她的想法,道“邓仲离”。夏然有些不悦。她不喜欢别人全然猜透自己的想法,不管对方是不是好意,抑或省了自己很多事。

  薛曼感受到夏然的不悦,面部肌肉一动,精准地做出一个带了暗色的笑意。

  “秦文远,还有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邓仲离继续说。

  坏了,说大祭司的坏话被听到了。

  秦文远心里一颤,呼吸略有急促,许久才缓过来。

  这片大陆上植被稀少,处处是乱石与碎沙。马蹄踏过,尘土飞扬。薛曼在途中,将此处的情况及等待夏然的理由一一道来。而关于那第八匹马,她却只字未提。其他几人慑于薛曼一贯的威严,也没有询问。其中的特例是简一念,那个佩刀男子。他只是根本不关心。

  “这片大陆原名卡格里亚特,后来极东之山的贤者传授了人类语言、文字等文明知识后,就改名为东洲,并且那种语言一直沿用至今。这种语言,你听得懂。你回过我的话。”

  “最初,这里只有精灵一族。后来中央大山脉中不知名的地方诞生了人类。精灵翻越中央山脉,退向东边。人类在贤者的指导下,学会了农耕畜牧,渐渐繁衍生息,形成一个个小国。

  “北方雍国在国王谢闻朗的领导下,经过十七年的治理,逐渐成为北方第一强国,并在其子谢熙盛的带领下统一了北方。这里北方是指中央大山脉以西的北方,因为以东是极东之山,人类传说中的圣地。

  “那时的南方各国也联合起来对抗雍国,形成了暂时的南方联盟。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联盟内的凉与雍一河之隔,暗中达成了协议,借力侵吞周围小国,并对其它国家进行威胁。后来又反将一军,联盟一起将雍直逼到了石陵地带以北。

  “此时凉与雍是最强盛的国家。它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趁着雍国与南方小国休养生息,占领了南方大部分地区,国中甚至仍然兵力强盛,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逐步彻底统一南方。这一段历史迷雾重重,被称为凉的传奇时代。

  “这之后,两国签订休战协议。南北中间的石陵地带没有归属,寸草不生,地形复杂破碎,又传说处处徘徊着战士的魂灵。贤者此时下山,令两国起誓,石陵以南为大凉,北为大雍,就此休战百年。接着又在石陵布下法阵,从此此处再不见死者的亡魂。传言贤者回到了极东之山的山巅,不再离开,也永远不死不灭。后来也有民间组织翻越中央大山脉寻找贤者,但是无人回来。”

  “说到这里,你认为贤者都做过什么呢?”薛曼顿了一下,回看夏然一眼。夏然面无表情。

  听起来,贤者私下里做了很多事。

  “大人几乎什么都没有做。即使这一段历史始终是充满了谜团,后人也不断地猜测。但大人几乎什么都没做。”冷酷的薛曼竟然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夏然发现她的睫毛也是红色的。

  “以上内容不听也罢,接下来是我们在此等你的原因。

  距离贤者的百年盟约已经过了百年,双方休战时间已止,本来统治者都准备一展雄心壮志,但此时中央大山脉北方出现一种被我们称作兽人的生物。它们高大勇猛,力大强壮,但是性情残暴,头脑简单,无所畏惧。

  “它们占据了山脉一侧极大的地区,并且不停尝试进攻雍国。对于人类,兽人唯一的好处就是止住了人类的内战。雍国将百年训练出来的精兵都用在抵御兽人。大凉统治者不会在此刻趁人之虚,那会引火烧身;但做不到火上浇油,不帮忙还是可以的。人类自诞生起一代代传下了许多蕴藏了强大魔法的法器,但主要都收藏在凉国。而这一任统治者高铨声称“众生平等”,声明不会主动伤害兽人。

  “不管怎么说,雍国现在苦不堪言,通过特殊渠道成功越过国王给我送信,询问我的意见。我在占卜中得知人类此次必须向贤者求助,寻求帮助,否则兽人将给人类带来极大的,乃至不可逆转的伤害。首当其冲的当然是雍国。

  “作为大祭司,我在接到雍国的求助之前并没有意识到情况的严重。这是我的失误。当然,雍国必定会谎报一部分情报,不过我相信他们损失惨重。同时,凉国在知道我的占卜结果后,也终于下定决心攻打兽人。显然,他们放弃了妄想。只是苦于之前的借口已经昭告天下,无法出尔反尔,只得寻找新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贤者显然不会主动出来,因为在大人的眼中,这未必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所以我们要去极东之山寻求帮助。在占卜中,最终一个女孩站在了贤者的面前。那就是你。”

  糟糕的借口,听起来很假。在你们去之前,想要得到的结果就已经被确定了吧。如果只是这样...

  “你为什么渡海而来?”薛曼话题一变,突然问,打断了夏然的思绪。

  夏然心头一震。“你知道什么?”

  “我一无所知。”薛曼说。夏然握紧了拳头,脸色阴冷。

  “但你必须要跟我们走。夏然。”薛曼舔了舔嘴唇。“我们将顺着长生河而上,前往中央大山脉的另一侧。这是我唯一能确认的安全路径。兽人是不会水的。在这之前,我们先回凉都。而现在,我们在雍国的西边境。”

  夏然点点头。

  “那么,还有什么问题。”

  夏然瞟了她一眼。

  “呵呵。你说的我不关心。但是...”

  夏然不关心什么两国的纷争牵扯,却深吸一口气,说:“贤者什么都知道?”“是的,当然。大人都知道。大人恐怕甚至连你想问什么都知道。”

  夏然高兴了起来。她摊开了右手,手心中央,隐约可见两个金色的大字,而那书页,早已在雨中烂掉了。

  “洛林。”

  洛林啊。她面无表情地搓了搓右手,将最后残留的那一点点金粉搓掉,微微笑了。

  突然,一阵近乎耳语的声音却飘了过来,几乎让夏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薛曼依旧平静地骑着马,似乎什么都没有做。后面五人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而夏然心中对薛曼这句话的印象也一点点淡去,最后全然不留痕迹,没有一点点印象了。

  “可记得阿颜?”

  自此,七人的东洲之行,正式展开。

  最终,会是谁站在贤者面前?

  站在贤者面前的,还会是他(她)自己吗。

  洛林,我愿谨记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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