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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九十章


  秦良玉出了山洞才发现这树林的布局杂乱无章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复杂。沿着小路走了半个多时辰还没走出去。而且越往下,地势越陡峭。若是再盲目走下去,只会里赵国大营更远。

  还有之前的狼群,若是再遇到,没有拓跋余在,她肯定会被那些狼给拆骨入腹。

  思虑良久,决定找个隐蔽的地方躲一躲,等天亮以后再出发。这样既能甩掉拓跋余的追踪,也能趁天亮找到回去的路。

  又走了半柱□□夫,秦良玉找到一个树洞。周围有许多枯枝树叶挡着,从外面很难发现她,而且正好能容的下她一人。

  她弯腰进去,冷风从外面吹进来。身上只穿了件干衣,如今以至深夜,冷的很。

  怕拓跋余反悔派人来追她,不敢点火取暖,只能咬牙捱着。

  秦良玉抱着胳膊,靠在大树上沉思。

  拓跋余虽然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是以她刚才的试探,他应该不会把这个秘密公布出去。只要她以后与他少接触,日后就不会寻她麻烦。

  只是他行为怪异,不知道会不会逮着她不放。若是到处散播谣言,说赵睿广的西北大军混进女子。传到临安,那赵孟现就一定能猜出是她。

  如今他与赵睿广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随便一点儿风声就能让对方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已经死过一回儿,没有什么怕的。只是不能连累赵睿广,不然这一辈子都过意不去。

  秦良玉想到他,眼眶一红。她失踪这么久,也不知军营里是什么情况。游击回去以后,他一定会带人来寻她。只是这树林子地形崎岖,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自己。

  秦良玉叹了口气,不让自己胡思乱想。闭眼靠在树上,今天一天都没有松懈过,非常的累。

  她现在只想养足精神,等天一亮立刻回去找赵睿广。

  ***

  另一边,赵睿广带着人找到秦良玉和拓跋余落脚的山洞。

  地上的火堆还冒着烟,李魁四处查探一番,说:“主子,在此落脚的人离开差不多有半刻钟的时日,大概有二十多人。不过,属下判断不出其中到底有没有秦将军,请主子责罚。”

  赵睿广走到里面摆放干草的地方,见旁边还放了些碾碎的草药,他捡起一些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微微一笑。

  “带人出去继续找,她还在这片林子里。”

  “是。”李魁带人离开。

  赵睿广垂眸看着地上的干草,上面隐隐约约有几片血迹。用过的草药随意洒在地上,倒像是故意等他来看。

  拓跋余的心思逃不过他的眼睛,从江边破碎的铠甲来看,他应该已经发现她的女儿身。

  如今又故意留下这些蛛丝马迹给他看,就是想告诉他,他的手下不忍心在他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杀他。

  虽然白天的仗他赢了,可此时此刻他却输了。

  赵睿广攥紧手里的草药,他到现在都不忍心碰她一丝一毫。如今却让他差点儿毁了自己一心保护的人的清誉。

  这个仇,他一定会报。

  秦良玉这一睡,仿佛过去好几个月。

  她被冷风吹的冰冷,睁开眼睛意志昏沉的靠在树干上。

  她本就是大病初愈没几日,又在河水里泡了半个时辰。被拓跋余救上来以后,还穿着里衣在林子里来回穿梭,不生病才怪。

  秦良玉抱着胳膊,曲起双腿想攒些温度。脑袋似有千万斤重,想就这么睡过去,但潜意识里又在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能这样做。

  好不容易从拓跋余身边逃出来,若是因为这点儿小病就丧命在这树林子里。日后出去,还怎么说她是赵睿广教出来的人。

  努力张开眼睛,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来不及试探额头的温度,扶着树干想要站起来,来回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不一会儿,后背就完全湿透。

  秦良玉喘着粗气靠在树上,休息一会儿咬牙抠住树干,拼尽全身力气想站起来。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双腿在不停的打颤,但还是慢慢的起来了。

  秦良玉看着银白色的洞口,嘴角慢慢浮起一抹微笑。可还未开心起来,脑袋又是一阵昏沉。

  她死死的抠住树干,不经意间十指已经开始见血。感觉不到疼痛,只想快些出去。

  要是昏睡在这里面,赵睿广恐怕会发现不了她。

  就在她快要倒在地上的时候,一身白衣的赵睿广突然拨开树枝出现在洞口。

  秦良玉看见他以为出现了幻觉。直到他走进来,把她抱在怀中,才知晓这都是真的。

  秦良玉浸着眼泪说,“……你终于来了。”

  赵睿广心口一疼,“让你受委屈了。”

  秦良玉彻底绷不住了,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埋在他胸口抽噎。

  今天一天承受的折磨超过她这半个多月在军营里的训练。身心俱疲,还要忍受孤独。

  无数次想过再也见不到他,没想到他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一句‘受委屈了’让她彻底卸下白天的防备。只想活在他羽翼底下,再也不管凡尘俗世。

  赵睿广见她手脚冰冷,紧了紧胳膊想把身上的热气传到她身上,“可还坚持的住?”

  秦良玉虽然意识模糊,但是却能听清楚他的话。

  她微微一笑道:“只是点儿小伤,不碍事的。对了,你来的路上可有碰到拓跋余?他受了重伤,躲在山洞里。被我下了迷药,不知道有没有被他的人找到。”

  赵睿广把她的头按进怀里,宠溺的亲了亲她的头顶,“莫要想那些事情,交给我就好。你先睡一觉,我带你回去。”

  说完,把她从地上抱起往外面走。

  秦良玉知道他能处理好一切,再不管那些烦心事,安稳的靠在他怀中睡了起来。

  走出去,李魁正好从别处走来,跪在他面前。

  赵睿广朝他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吵到怀里的人休息。

  李魁刻意压低声音,“主子,属下并未在周围发现拓跋余的踪迹。”

  赵睿广看了眼四周高耸如云的树木,说,“无妨,他应该早就逃走了。命人回去禀告游击,说人已找到,让他加强城墙防卫、”

  “是。”李魁退至一边。

  赵睿广抱着浑身冰冷的秦良玉,往惠阳城走去。

  ***

  回到城中,宋悝领着药箱等在门口。旁边是满脸惭愧的游击,见到秦良玉昏睡在他怀里,到了嘴边的话怎么都吐不出来。

  赵睿广知道他的心思,轻声说了句,“她无事。”

  然后往府邸里走。

  游击低着头,定在原地。本来已经立下保证一定护他周全,没想到还是被拓跋小儿占了上风。

  若是不是他大意,哑巴也不会失踪一整夜。到如今生死未定,他得负一半的责任。

  宋悝见他一脸惭愧,冷哼一声,“有我在,她能出什么事情。你若是闲的慌,就多去巡几遍城墙防止齐国偷袭。莫要在此垂头丧气的,碍我的眼。”

  游击第一次没有和他顶嘴,希翼的望着他,“老头儿,哑巴真的没事?他被拓跋余抓去这么久还能活着回来……”

  宋悝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游击吃痛揉着脑勺疑惑的看他,“老头儿,你打我作甚。”

  宋悝无奈摇头,“这种话莫要再说,若是她有什么事情,睿广能放过你?”

  说完,看也不看他转身走了。

  游击被他打的蒙圈,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何开见他还没有想明白,拍了拍他的肩膀,“平常看你精的很,现在怎么这么蠢。若是还是想不明白,就不要在此浪费时间。等哑巴痊愈以后,不要再欺负他,对他好些,没坏处。”

  说完,丢下他一个人走了。

  游击见他们说话都神神秘秘的,还是没弄明白里面意味。想了半刻钟时间,没搞明白。只能听老头子的话去巡城了。

  赵睿广把秦良玉抱至东苑,放在床上。

  宋悝背着药箱随后进来,刚看见秦良玉有些无奈的说道:“为何我每次见她,都是奄奄一息的模样。睿广,你是怎么护的她。”

  赵睿广不说话,盯着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何开见此,说道:“军医,还请你快些替他医治。”

  宋悝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见赵睿广如此也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放下药箱,坐在床边便替秦良玉把脉。

  一会儿过后,他捋了捋胡子说,“无事,只是受了些风寒,休息一夜,喝几副药便大好了。”

  何开长舒一口气,看了眼意味不明的赵睿广立刻提高警惕站在一旁。

  “军医,需要什么草药?我这就去抓来熬。”

  宋悝擦了擦手,“不用,我那草庐子里什么都有,等我回去熬好让人送来。”

  何开点头答应。

  宋悝看着赵睿广说,“我让你对她好些,为何每次见她还是满身伤痕的模样。你若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就让她回到我的草庐子里去,虽然成不了什么气候,却能护她一时安稳。”

  何开见他说的好不遮掩大气不敢出一下,看了眼表情未变的赵睿广低头不敢说话。

  赵睿广知道他是真心替秦良玉打抱不平。虽然没有顾忌他的身份,却让他生气不起来。

  行了一礼,说,“军医言重了。日后我会好生保护她,绝不会再出现今日之事。”

  何开瞪大眼睛,听着他话里的偏袒。虽然知道他待哑巴不同,却终究想不明白他为何会对一个新兵如此在意。

  疑惑的看了眼他的脸,样貌算不得出众,更何况还是个男子。难道只是因为他的名字与秦良玉相差一个字?

  宋悝见他对着床上的人发愣,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说,“何开,你替我把药箱子送回去,正好回来时把药带回来。”

  “啊……”何开回神,意识到他的失礼,说,“好,”替他收拾好药箱子出去。

  他们俩到府邸门口时,碰到出去转了一圈的游击。他还是放心不下秦良玉,想回来看看。

  游击没看到赵睿广身影,立刻问道:“元帅还守着小哑巴?”

  何开点头,游击莫名其妙叹了口气,他插着腰,完全忘记自己害的秦良玉躺在床上。

  “何开,你说这事儿与睿广有何干系。是这小哑巴一直坚持留在军中,而且非要上阵杀敌。受伤是常有的事儿,军中哪个人没有受过伤,他为何偏偏对他如此袒护?”

  何开还未来的及说话,宋悝不满他嘴里吐出的话,从何开身上夺了药箱往来处走,“半个时候去我草庐子里取药,你亲自来,莫要带着这个只知道惹事儿的人。”

  “你……”游击知道他是说自己,气更不打一出来,对着他背影不知道说什么。

  何开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放在心上。

  宋悝走远,游击自顾自的抱怨起来,“何开,难道你不觉得睿广和这老头子对小哑巴太过宠爱了吗?明明是他自个不小心受了伤,每次都替他医治,还什么事儿都亲力亲为,从不让外人插手。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勤快过,我总觉得何处不对劲。”

  何开知道他在想什么,和他一起往府里走,边走边说道:“秦玉的长相本就清秀,再加上性子温和。军医可能是觉得与他投缘,多照顾些,也不奇怪。”

  游击朝地上啐了口吐沫,“放屁,这小哑巴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对他如此不同?自从秦良玉死后,睿广就再也没对旁人这般好过。我不信你没听见军里的传闻。难道你就没怀疑赵怀壁说的话是真的,那……”

  “闭嘴,”何开站定严肃的说,“这话烂在你自己的肚子里,若是再让我听见,非军法处置。”

  游击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说道:“是我多嘴了,不过这事儿我不能不管。睿广不正常,我们不能也跟在后面瞎混,总要做些什么。他有可能只是因为秦良玉的事情伤心过度,所以才会行为举止有异于常人。”

  何开这回儿没有训斥他,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游击想了片刻摸着下巴说,“前几日不是听老头子说,妇好已经到益阳城了吗。那儿离这里不远,快马加鞭五六日就能赶到。待我回去给她写一封信,就说老头子的药房里缺帮手,让她快些过来。”

  何开若有所思。

  游击自顾自的说,“虽然我也不喜欢她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但与一个男人相比……我还是挺看好她的。”

  何开看他一眼,继续向前走,“不要做的太过分。”

  游击见他同意了,笑着追上去,“放心吧,我做事,保证不会出差错。”

  何开斜他一眼,“但愿如此。”

  “……”他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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