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七十七章
赵睿广回到营帐已是午夜时分，掀开帘子，屋里烛火摇曳。方才与他说话的人此时趴在书桌上睡的正熟。
胳膊底下压着他临走时给的兵书，长如羽翼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赵睿广走到她面前坐下，盯着她发愣。睡着的她卸下白日里的防备，就像拔了刺的刺猬让他心疼。
抬手沿着她脸上的轮廓抚摸，虽没碰到她的脸却觉得她就在掌心。
熟睡的秦良玉隐约觉得面前有人，睁开眼睛穿着白衣的赵睿广端坐在面前。
她即刻惊醒跪在地上叩头请安，“属下不知元帅归来，失了礼数，还请元帅降罪。”
赵睿广缓缓把手缩进衣袖，“已过夜半时分，可有用膳？”
秦良玉未答，默了片刻摇头，轻声说，“没您的吩咐，属下不敢擅自出去。”
她一直记着他临走的吩咐，不敢乱跑只能坐在里面看书，没想到到最后趴在桌子睡着了。
赵睿广站起来说，“随我走。”
秦良玉不知他要做什么，与他一起往外面去。
到了伙房，里面漆黑一片。
秦良玉以为他没吃饱，想来找些食物。她轻声说道：“元帅，这个时候火头军都回帐内休息，要不要属下去把胖老大唤来？”
赵睿广摇头，“不用，”掀开帘子进去。
秦良玉跟在身后。
他进了营帐轻车熟路，找到锅铲揭开锅盖，里面还有半笼包子。
赵睿广拿了一个给她，“先垫垫肚子，”
秦良玉不明所以接过来拿在手里，见他点火做饭，连忙说道：“元帅，属下曾在火头军呆过一段时间。学了几道菜，还是让属下来吧。”
赵睿广没有让开，蹲在灶台下面点火，“我看着不像会做饭的人？”
一句玩笑让她晃了神，他是堂堂皇子，怎么会做这些锅炉之事。
“属下更得心应手些。”不远不近的迎合。
赵睿广把火石给她，站起来切菜配料，“你来烧火，上面交给我。”
他心意已定再多说无用，把包子放在碗里，蹲在地上摩擦火石。
火星一闪干草立刻点燃，刺啦一声热油下锅，不过半秒钟赵睿广把菜丢进锅内，抄起锅铲抄了起来。
秦良玉不相信她自己的眼睛，堂堂西北大元帅果真会这些炉灶之事，说出去怕是没人相信。
赵睿广立在她身后，一手握着锅铲一手护在她头顶之上，“在宫里时老嬷嬷身体不适，一般都是由我做饭熬药。这些家伙事儿，与我来说不在话下。”
秦良玉仰头从指缝里看他，“老嬷嬷是谁？”
她从未听人提过。
“是我母妃身旁的贴身丫鬟，从小照顾我的起居。”
她没看见他眼底的思虑，随口问道：“她现在在哪儿？”
“六年前去了。”语气轻松。
“对不起，”秦良玉没想挑起他的伤心事。
赵睿广撒上调料，“无事。”拿起碟子把菜盛出来。
秦良玉好奇他手艺，丢了几根干柴进锅底，站起来研究。
菜色晶莹剔透，香味十足。不用尝，就知道比她烧的还要好吃。
侧头看他，炒菜的动作娴熟不说，完全看不出一丝落魄之意，整个人散发着诱人的魅力。
她很好奇他还有多少技能没有解锁。
半刻钟后，三菜一汤摆上桌面。
秦良玉握着筷子坐在椅子上，赵睿广替她盛了一碗饭，“吃吧。”
她反应过来要叩头谢恩，还未跪下，他说，“这里只有你我二人，用不着多礼。”
秦良玉也不矫情坐回椅子上夹了块藕片放在嘴里，刚吮吸到汤汁就唇齿留香。咬一口，香脆有力。
她尝过胖老大的手艺，好吃的很。可和他相比好像还略败一筹。
“如何？”赵睿广问。
秦良玉赞不绝口，“比我吃过所有的菜都要好吃。”
赵睿广挑眉，“真的？”
气氛轻松，秦良玉点头，“实话。”
赵睿广夹了块肉放进她碗里，“那就多吃一些。”
秦良玉点头，吃了起来。
一顿饭过后，秦良玉肚子撑饱靠在椅子上不动。
赵睿广也不说她，端起两人的碗筷去水缸旁边洗刷。
这几日的相处他总会给她不一样的印象，记忆中的赵睿广冰冷面无表情，总是处处谋划算计，从未想过他还能替她沏茶做饭。
她忽的想起她的身份，低头看身上的铠甲，脑海里划过一道想法，
难道他喜欢这样式儿的？
***
第二日，秦良玉起早去帅营伺候。出营帐的时候，迎面碰到和杨力一起走过来的赵怀壁。
从他进军营起，除了那日在校场上远远看了一眼，还从未和他打过照面。
退到一旁让他们先过。
赵怀壁经过她面前忽然停了下来，“你就是帅前伺候的小兵？”
秦良玉立马跪下，“属下秦玉，参见十三皇子。”
赵怀壁冷笑一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我当被赵睿广捧在手心里宠着的人多么厉害，原来就这副姿色。看来你床帏上的功夫有够厉害的，哄得他爱不释手。什么时候有时间，一定要展示给本王看看，到底给他下了什么媚药。”
污秽之语从他嘴里冒出来倒是符合他的身份。
秦良玉被他捏的疼，“十三皇子误会了，属下只是不起眼的小兵。受元帅赏识，在御前做些不起眼的小事儿，并不像您说的那般不堪。况且元帅威震四方，岂容您造谣污蔑，毁他清誉。”
‘啪’
一巴掌打在她脸上，秦良玉倒在一边掌心擦在地上磕破了皮。
杨力没想到他会与一个小兵计较，站出来说，“十三皇子，他怎么说也是我的兵。要打要罚，还得由我处置。”
意思是轮不到他动手。
赵怀壁掏出一张手帕嫌弃的擦了擦手，“怎么，本王想教训一个小兵，还得像你杨副使求个允许？那本王若是要杀了他，岂不是要上奏天表，求父皇允许。”
杨力抱拳，“属下不敢。”
赵怀壁瞪他，“不敢便退到旁边，莫要说话。”
他斜眼看她，“以后莫要出现在我眼前，免得弄脏本王的眼。”
秦良玉跪起来，语气平淡，“属下遵命。”
赵怀壁冷哼一声掀开帘子进去。
王猛从身后把她扶起来，“哑巴，你可有事儿？”
她摇头，“只是蹭破了点儿皮。”
王猛吐了口吐沫，“这个赵怀壁仗着二皇子的势力，仗势欺人，简直不把元帅放在眼里。”
秦良玉安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是被打了一巴掌，无事。”
王猛见她的脸肿了起来，问道：“那元帅那儿你还要不要去？”
秦良玉觉得半边脸火辣辣的疼，这个时候去就是火上浇油。他本来就和赵怀壁不和，现状更是遥遥可危，若是再让他们起了争执，恐怕在朝堂上又会惹皇上不快。
“不过去了，劳烦你替我与何将军说一声。待消了肿，再去伺候。”
王猛点头，朝帅营走去。
帅营，何开掀开帘子进来在赵睿广耳边耳语几句，他脸色一变猛地起身。
何正卿不知他为了何事一脸疑惑，“元帅，可是边塞出事儿？”
赵睿广没有说话，疾步走出营帐。
何正卿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何开你整日与元帅在一起，他几日到底是为何？行事作风与以前大径相庭，莫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何开答道：“您莫要担忧，元帅自有定夺，不会耽误大事。”
何正卿瞪他一眼，“但愿如此，为父希望你莫要忘了尉迟将军临走时的嘱托，若是误了大事，看我怎么罚你。”
何开抱了下拳，表示记在心里，追赵睿广去了。
赵睿广走到新兵营，门口看了一圈没见到想见的人，二话不说立刻转身朝河边走。
掀开芦苇，本来应该在帐内伺候的人蹲在河边对着河面清洗高高肿起的脸。
他看见她的伤势触目惊心，本来白皙清透的脸变得青紫，脖子周围还有指甲划伤的痕迹。
赵睿广额头青筋凸起，跨步到她面前把她拉起来，“谁允许你这般忍让，为何不打回去？”
秦良玉惊魂未定，见来人是他，立刻垂下头不想让他见到这幅模样。
“说话，”怒吼的声音响彻半空。
秦良玉眼眶一热，抬头看他，“你是何时知晓的？”
赵睿广咬着牙道：“任由他欺辱你，把我放在何处？”
说完，拉着她往外面走。
秦良玉极力挣扎，用力掰他的手，“赵睿广，我无事，你冷静点儿。”
他双眸充血，眼底心里只有她被人欺负的模样，作势要让赵怀壁付出代价。
秦良玉见他情绪冲动，大声喊道：“赵睿广，你弄疼我了。”
话一出，他立刻停下回头看她，“哪里疼了？”
秦良玉见到他眼里藏不住的担忧，鼻翼一抽，可怜兮兮的说，“胳膊，”
他立刻放开，掀开她的衣袖查看。
刚才气到绝顶，用力大了些，胳膊肘已经红了。
他立刻掏出怀里的膏药替她擦拭。
秦良玉见他把她护做珍宝，眼泪再也憋不住，又问一句，“你何时知晓的？”
赵睿广动作一顿，替她擦掉眼泪，“你的这些小把戏，怎会逃过我的眼睛。卿儿，你哭的我心疼的很，莫要再折磨我了。”
“噗……”秦良玉又哭又笑，“何时变得如此油嘴滑舌，我怎么不知你还会这项哄人功夫。”
赵睿广把她拉入怀里，搂着她的腰不愿放开，“与你，我什么都做的出。”
霸道的话在她听来异常温暖，堆砌许久的心房终于倒塌。眼前的这个男人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人，直到今日才彻底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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