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五章
秦良玉不想听人疯言疯语，没听赵睿广的话，要回相府。她和李魁说明意向，他二话没说就带她出府。
到了门口，没见到碧洛，刚才还停在门口的马车也不知何时离开的。
秦良玉想问李魁，见他黑脸站的笔直，不知道怎么开口。纠结片刻，面无表情的往回走。
李魁把她送回东苑，立刻去书房给赵睿广回话。
“她睡下了吗？”赵睿广半卧在半尺长的罗汉榻上，手执半本古书，看着书页说道。
李魁答道：“方才出去了一趟，见府外没有马车，就回去了。此时，屋里的烛火已经灭了，恐怕睡了……”
赵睿广点头，若有所思。一会儿后，他走到书桌前坐下，“从宋元那儿得来的茶叶可有烧毁？”
李魁摇头，“准备今夜子时着手准备。”
赵睿广曲起食指轻敲桌面，“……告诉游击，莫要做了，让他派人把东西送到王家茶庄。”
“是……”
李魁退下，赵睿广靠在圈椅上，盯着前方思虑。一会儿后，他起身走出书房，往东苑走。
到了地方，他停在门口，看着漆黑的院子。
秦良玉今日和他说的话一直在头脑里回荡。原以为她这几年确实长进是长进了，还是以前的女孩。
没想到心思比相府里的任何人都要清楚，和他说的那些话，是他这几日一直在思考的，她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
这会儿，倒变成他摸不透她的心思了。
赵睿广眸子变深，但嘴角却一直扬着。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面前的门‘嘎吱’一声打开。秦良玉见到他，吃了一惊，把门推向两边。
她虽然灭了灯，却一直坐在床上。心里有事儿，睡不着。而且还呆在他的府里，很不得劲。原想去找他，没想到一开门他就在门外。
赵睿广面对着她，“还没睡？”
秦良玉悠悠道：“睡不着。”
“因为茶庄的事儿？”
秦良玉摇头，“不全是。”
“那是为何？”
秦良玉轻咬了下嘴唇，“……这是你的府邸，我呆在这里不太合适。”
赵睿广眼带笑意，“就这个？”
秦良玉眸子如星辰，用力点头。
赵睿广喜形于色，“要我送你回去？”
秦良玉眼眸微张，“如此最好。”
赵睿广侧身，让她走到面前，“那就走吧。”
秦良玉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会同意的这么快。不再犹豫，率先向前走。
两人穿过中庭，一起走在穿手走廊上。
乘着月色，气氛寂静。秦良玉享受这一时的静谧，抛却白日的猜忌，此时此景才是她所期盼的。
赵睿广也欣赏周围的景色，内心无比平静。这样的景色在西北常见，但时刻混杂了血色和牺牲。最让人难以煎熬的，便是这样的夜。但与她一起，却怕时间过的太快。
快到角门时，秦良玉不紧不慢：“云穆的性子我是知晓的，任性的很。决定一件儿事情，任谁说都不会改变。这几年肯定给你惹了不少麻烦，望你多包容一些。”
赵睿广低头看她，“他收敛不少，若是回来，你见着他会大吃一惊。”
秦良玉点头，“那便是最好。”
赵睿广随口说道：“宋家茶叶是我买下的不错，如今正存在城南别院的库房里，放才我已吩咐让李魁派人送到你的庄子上。”
秦良玉没想和他谈这件事儿，他竟然主动提起，“那西北呢？”
赵睿广说，“西北这几年粮草充足，不缺这些。方才说的话只是为了唬你，没想到你竟然当真了。”
“……”秦良玉说道：“多谢。”
赵睿广挑眉，“不客气。”
两人语气随意，少了以前的拘谨。两人都感觉到这种变化，看对方的视线变得柔和。
出了府门，赵睿广吩咐李魁把他的马车套上，停在门口。
秦良玉和他一起上车，回到相府时，已经快到亥时，里面依旧灯火通明。
秦良玉有些吃惊，以为是因为她没有回来，所以才如此兴师动众。
她看着赵睿广，“你没派人和祖母说？”
赵睿广面露疑色，“说了。”
那这是怎么回事儿？
秦良玉心生不安，抬脚往里面走。到了前厅，罗玉琴和魏婉茹着急的立在门前走来走去。
她们见到他们，立刻跑到面前。
魏婉茹语气僵硬，“良玉，你可回来了，你父亲出事儿了。”
“怎么了？”
魏婉茹说，“方才苏江传来消息，说你父亲贪污受贿，已经被钦差使臣押入大牢，明日就启程回临安受审。”
秦良玉看向赵睿广，他摇头表示不知道此事。
“祖母呢？”
罗玉琴相比魏婉茹淡定了许多，“在佛堂念经，你快去看看吧。”
秦良玉点头，对赵睿广说，“你先回去？”
赵睿广说道：“我去宫里看看，明日再在找你。”
“好。”赵睿广转头往门外走。
秦良玉疾步走到东苑，秦老夫人跪在佛像前愁眉紧锁。她轻声走到旁边，“祖母，孙儿回来了。我听母亲说了……您可还好？”
秦老夫人睁眼看她，有一丝欣慰，“没事，祖母好着很呢。倒是你，不是说在三皇子府上休息吗，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秦良玉扶她起来坐下，“和他商量了一些事情，有了决断就回来了。”
“是为了茶庄的事儿？”
秦良玉点头，“恩。”
秦老夫人轻声说道：“你也莫要担心，茶庄这几年风风雨雨经历多了，也不差这一件儿。做生意就是这般，过段时间就会转好，你也莫要太过忧心。三皇子过几日就要回西北，你要好好陪他，莫要耽误正事儿。”
秦良玉替她捏肩，“孙儿知道了，已经和他约好明日出去逛逛。”
秦老夫人满意，“那便好。”
秦良玉犹豫，“……祖母，父亲那边到底是为了何事？”
秦老夫人看着门外月光下的梅子树，“姐儿，你从小就聪慧的很。祖母本不想用这些个事情让你忧心。若是云穆不走……这些应该是他来承受。”
“祖母，莫要说这些话了，孙儿也秦家嫡女，眼前儿都是我该做的。”
秦老夫人悠悠叹一口气，“好……你父亲这一回儿算是百密一疏，被人算计到了。祖母也不瞒你，你父亲有个对手，叫做游朝闻。他这一回儿不知从何处捏造你父亲贪污受贿的证据，让皇上震怒。所以，才命人把他押入大牢。”
秦良玉安慰道：“……皇上深明大义，一定不会冤枉好人，还望祖母莫要过度忧心。”
秦老夫人百感交集：“祖母知道，如今事情已然发生，我们在此担忧也于事无补。还是得等你父亲回临安才有决断……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莫要在此处陪着了，祖母再念一会儿佛经。”
秦良玉走到面前，“那祖母早些休息，孙儿就先告退了。”
“去吧。”
秦老夫人看着秦良玉走出门外，过一会儿老嬷嬷进来伺候她梳洗。
秦老夫人说，“雪痕，你想办法与秀兰见上一面，让她在皇上面前替光启求求情。”
老嬷嬷眼底闪过一道震惊，“奴婢知道了……”
秦老夫人闭上眼睛，默念佛经。
＊＊＊
一夜未眠，天还未亮，秦良玉便派人去王府打听消息。守门的小厮说，赵睿广昨日从府中出去就再未回去过。
猜想他还在宫中，就让碧洛去宫门口等着。
她趁闲去书房看了昨日带回来的账簿，心中有了掂量，立刻着手处理茶庄剩下的事情。
“小姐，出事儿了。”老嬷嬷着急进来。
“怎么了？”秦良玉问。
老嬷嬷面色苍白，“茶庄里的人来说，昨夜送货时，所有的茶叶都被官府带人收了去。不只是谁把相爷被关一事儿传了出去，如今好些买家都聚集在茶铺里闹事，要讨个说法。”
秦良玉的心拎起来，“随我去看看。”
“是。”
到了茶庄，前门被人包围，不好进去，几个人从后门进。铺子里的人被困在里面，心急如焚。见到她，立刻围了上来。
老嬷嬷挡在她面前，安抚他们。
从周围的七嘴八舌里，秦良玉知晓茶庄的买主几乎都拿着签订的买单来要货。
秦良玉看着紧封的大门，厉声问道：“管家，昨夜被官府带走的可是三皇子送来的茶叶？”
管家答道：“回小姐，是三皇子派人送来的。”
秦良玉皱眉，“那可从官府探听过来什么消息，是何人指使的？”
管家看她一眼，不知该说不该说。
秦良玉疾声厉色，“快说。”
“昨夜被拦的人回来说，远远看见二皇子府上的人，不知……是不是他……”
秦良玉了然于胸：“我知道了，嬷嬷这里你先撑一会儿，我去二皇子府上看看。”
老嬷嬷有些为难，“小姐，还是等碧洛回来，再商量如何做吧。”
秦良玉心意已决，“不用，我先过去。”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
秦良玉坐在马车上心事重重，当初她听赵孟现说秦光启的事情与他无关，她还天真的信以为真。特别是见他对赵玉琪的关心，认定他和别人不一样。现在看来，确实是她想多了。
“小姐，我家殿下不在府中，还请您改日再来。”守门的小厮说。
秦良玉看了眼朱红大门，对绿袖说道：“把马车停在旁边，在这里等二皇子回来。”
绿袖得命，让人把马赶到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小四从外面门口跑到赵孟现的院子里，“主子，秦大小姐已经在门口等了两个多时辰了。”
正在喂鸟的赵孟现动作一顿，“她还未走？”
小四点头。
赵孟现把手里的食盒放下，“带她进来吧。”
“是。”
秦良玉随小四进来，一路走到赵孟现的住处，因为着急，没心思看旁边风景。
她进去时，赵孟现躺在院子里的树荫底下乘凉。身上穿了件白色里衣，头发披散在身后，像刚睡醒。
秦良玉要开口说话，赵孟现赶在她前头，“你若是为了你父亲的事儿来的，恕我无能为力。这事儿是父皇下的命令，谁都改变不了。”
秦良玉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臣女此番前来只是想问二皇子为何要收我茶庄的货物，不知臣女犯了何罪？”
赵孟现转头看她，眼里含着笑意，“哦？你就为了这件事儿？”
秦良玉点头，“正是。”
赵孟现挑眉，声音轻快，“昨夜有人向我举报，你的这批茶叶来路不明，我便让人去查看一番。没想到真有问题，让人带回去扣押几日……秦大小姐，本宫这个解释，你可还满意？”
“那请问二皇子准备何时把这批货物归还给臣女。”秦良玉问道。
“这个……”赵孟现收回视线看向前方，“秦大小姐就要去官府问了，本宫只是履行责任，后面的事儿并不归我管。”
秦良玉手腕轻颤，“臣女知晓了，冒然打搅二皇子休憩，还请您莫要怪罪。臣女告退，问皇子安。”
说完，转身往外面走。
她刚走到门口，赵孟现在后面高声说道：“秦良玉，此次事情……我希望你莫要参与其中，秦光启树大招风，无论他结果如何，都与你无关。这话虽然苛刻了些，但是，官场……不是你能摸得透的。”
秦良玉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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