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老嬷嬷把秦良玉递到秦老夫人怀里，她抱着她，极其爱护。
秦老夫人用后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见有些热，才命人脱掉一件衣服。等转好以后，才让人搬了把铺了软垫的椅子，放在旁边。
她把她放上去，手还拉着她的，不愿放开。
其他人都羡慕的看着她。
秦良玉整个人窝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只等老夫人发话，看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默了半刻，秦老夫人用手帕掩住嘴唇，咳嗽一声。屋里，瞬间陷入寂静。
想要好好表现的妾室，一脸紧张的盯着她。手里拉着孩子的手，快掐出血丝儿了。
秦老夫人一一看在眼中，她停了一下，说，“这次把你们都叫来。是想和你们商量商量，明日我和姐儿去宫里拜见贵妃娘娘，需准备些什么礼物。”
一句话，把所有人的希望都浇灭了。见她们来，不是为了选择随她进宫的人。而是，帮忙挑选物什的。
这份出力不讨好的差事，不是谁都愿意做的。
坐在门口的妾室，立马耷拉下脸，佝偻着腰不说话。
秦老夫人见她们这般不争气，十分嫌弃的闭了下眼睛，然后对魏婉茹说，“你作为相府正室，也需要随我进宫谢恩。姐儿，这次病重，叨扰了贵妃娘娘很长时间。你可有什么主意？”
突然被点名的魏婉茹，完全愣住。她原本以为，这事儿和她没多大关系。没成想，也要进宫面圣。
只是方才，她一直都在发愣，哪有什么好主意献的。
秦老夫人见她手不停的绞手帕，就知道指望她。默叹了口气，把视线放在罗玉琴身上。
“平日里，你的鬼主意最多。这次，可有什么好想法？”
罗玉琴微微一笑，“多谢娘亲夸奖，媳妇不胜感激。”
秦老夫人摆了下手，“莫要与我卖弄那些小心思，直接说就是了。”
罗玉琴点了下头，说道：“儿媳认为，贵妃娘娘久居宫中，颇得皇上宠爱。相府库房里的贵重东西，估计，娘娘见了，也未必放在眼里。”
她说的有道理，秦老夫人没有打断她。
“所以，儿媳觉得，娘若是能找一些，娘娘心心念念，希望得到的东西，定能讨她欢心。”
秦老夫人了然，问道：“你可是有了想法？”
她这话一出，屋里所有人都盯着罗玉琴。
原本昏昏欲睡的秦良玉，也迷着眼睛看她。
罗玉琴不紧不慢道：“儿媳若是没记错的话，娘娘也是永州人氏，好一口酥。娘，您若是能带一些进宫，定能讨得贵妃娘娘的欢心。”
秦老夫人没有接话，罗玉琴说完，便低垂着眉，继续坐在椅子上。
遇事不争不喜，分寸得当。能都这般心思的人，才陪做相府的正房原配。
反观柔柔弱弱的魏婉茹，在她面前，差的不是一丁半点儿的。
秦老夫人肯定早就清楚这一点儿，所以才处处压制着她。
秦良玉打个哈切，继续睡觉。
结果已经明了，用不着继续看下去。
果然，秦老夫人想了片刻，转着手中佛珠，徐徐说道：“你说的有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之前被点名的魏婉茹满脸惊喜的看着罗玉琴。似乎对她得到老夫人的赞赏，非常欣慰。
秦老夫人说，“这件事情，就交由你去办。明日傍晚，就要准备妥当。”
罗玉琴缓缓走到大厅中间，给她行礼，“儿媳记着了，”
她退回去，秦老夫人抬眼看院子里开的正盛的桃花，一会儿后，她说，“……后日，你和婉茹一起，随我进宫，面见贵妃娘娘。”
罗玉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抬头，眼底儿皆是震惊。
一会儿后，她激动的站起来，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儿媳……谢娘亲。”
除了魏婉茹，其余人都没想到她会突然得宠。诧异的盯着她看，后悔刚才没好好表现。
秦老夫人懒得看她们你争我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都退下吧。”
众人起身告退，一会儿后，屋里只剩下秦老夫人和秦良玉两个人。
秦老夫人垂头看着脸颊红润的孙女，方才的烦闷瞬间一扫而空。她捏着她的掌心，满眼慈爱的问，“姐儿，你喜不喜欢你二姨娘？”
秦良玉慢悠悠的睁开眼睛，她装作糊涂的想了一会儿，朝她绽放了一个十分天真的笑容，“姐儿喜欢二姨娘，二姨娘给姐儿糖吃。”
秦老夫人被她的笑容融化，用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瞧你一副贪吃的样子，几颗糖果就把你收买了？你可别忘了，祖母这里的糖，可比你二姨娘的好吃多了。”
秦良玉紧皱眉头，一会儿后，她用脸蹭了蹭她的手背，纯洁活泼的说，“所以，我也喜欢祖母啊。”
秦老夫人被她弄的哭笑不得，逗弄她一会儿，就让老嬷嬷抱她回去。吩咐碧洛好生伺候，等后日随她一起进宫。
秦良玉趴在老嬷嬷的肩上，在出门那一刹那，脸上的笑瞬间消失。
她看着慢慢后退的红柱灰瓦，半垂着眸，掩住眼底的思绪。
＊＊＊
第三日，一大早，天还未亮。秦良玉就被碧洛从被窝里抱出来，她瘫坐在椅子上，身子歪歪斜斜。
二十来个丫鬟来来回回，帮她穿衣梳洗。还有一个五六十岁的嬷嬷，立在身边，给她讲宫中规矩。
这两日下来，秦良玉听的最多的就是如何下跪，如何行礼。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还不能怠慢。
快弄好时，老嬷嬷急忙忙的从门外进来。见她已经打扮的差不多了，从怀中掏出两个团蒲，跪在地上，命人掀开她的裙子，绑在她膝盖上。
秦良玉垂头看她，奶里奶气的问，“嬷嬷，这是什么？”
老嬷嬷替她把带子系好，反复确认不会掉下来，才说，“这是护膝的东西，老夫人说了，进宫难免要处处行礼。大小姐的腿刚好，受不得这番折腾。系着这个，能护着一些。”
秦良玉把裙子撩上去，伸头去看。
老嬷嬷赶紧帮她把衣服拿下来，不放心的说，“大小姐进宫以后，千万要小心，别让人瞧见这东西。若是惹贵妃娘娘生气，那罪名可就不小了。”
秦良玉使劲拍了拍大腿，认真的说，“我知道了，嬷嬷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老嬷嬷这才展开一个笑容，说着，见她身上的衣服鲜艳喜庆，配着头上的发髻，显得愈发可爱。忍不住多看几眼，赞叹道：“大小姐天生丽质，如今穿了这套衣服，就越显得明媚照人。”
谁都喜欢听赞美的话，秦良玉也不例外。见她说的走心，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对着镜子，来回的看。
其实，小良玉模样长得好看，从五官来看，日后一定是个美人胚子。虽然，她以前也不差，但是和她相比，还是稍微次了一点儿。
而且，她以前从没梳过这么可爱的发髻，如今看着，又是一番风味。
她的五官本就立体精致，如今被这么一打扮，连自己都快被迷住了。
见时间差不多了，老嬷嬷顾不得她还在照镜子。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往门外走。
一大群人跟在后面，秦良玉只觉得冷风呼呼的往袖子里灌。
天上的月亮，还没完全落下，她们要昼夜赶路，去宫门口候着。
等贵妃娘娘身边的太监来宣，才能进去。
秦良玉被抱到秦老夫人的院子里，这个时候，魏婉茹和罗玉琴早就在里面候着了。
今天，她们都特意装饰过，穿上服饰，梳着贵妃髻，整个人都明艳照人的很。
秦老夫人见到她，来回打量好几次，见没什么失礼的地方，才笑着夸她，“姐儿，这么一弄，祖母差点儿都认不出来了。”
魏婉茹也是满心欢喜，笑着说，“良玉，本来长得招人欢喜，如今打扮起来，连宫里的公主格格都比的过去。”
她话一落，秦老夫人立即板起脸，教训她说，“莫要胡说，此话若是让旁人听去，一定能治相府一个大不敬之罪。”
魏婉茹本来就是无意间感慨，哪里知道会惹她动怒，抖了一下，便缩在角落里，不敢吱声。
这时候，秦良玉打了个哈切，摇了摇秦老夫人的胳膊，说，“祖母，我实在是困的不行，什么时候能走？”
秦老夫人见她眼底儿的黑色，心疼的不得了。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了几句，然后便吩咐老嬷嬷，命门外的轿子来接。
闹了好一会儿，一群人才浩浩荡荡的上了路。
***
到了宫门口，正值上朝时间。
正门有许多小厮抬的轿子，腰上挂着府邸的门牌，是上早朝的大臣。
秦相府多数家眷，怕互相冲撞，便停在一里开外的玉香楼门口，等他们先进去。
秦老夫人看了眼日头，宫门口的轿子络绎不绝，怕还有些时日。便吩咐老嬷嬷去玉香楼定了包间，带着家眷陆陆续续上楼歇息。
秦良玉从未看过大臣上朝的情景，不觉得困，趴在窗户上看的津津有味。
魏婉茹从她身后搂住她，怕她站不稳，摔下来。
这时正好有一顶红顶缨穗儿的轿子从楼下过去，翠绿色的帘子，肃穆冰冷的木桩，面无表情的小厮，浩浩荡荡几十个人，瞬间吸引周边商贩的视线。
魏婉茹见到，立刻笑着指着它，对秦良玉说，“良玉，快，看，那是你父亲。”
她一边说，一边还把她从地上抱起来，为了让她看的更清楚些。
秦良玉随意往下面看，就见到一个轿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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