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东成西就 十二

　　知道母亲接下来的话会更加难听，谭东城喝了杯牛奶就起身拿包就走。谭俊玲话还没说完，跟着追过去，“我看你最好和“那边人”保持距离，那个宁可儿一看就像她妈妈，骨子里的基因不好，多接触对自己没好处。如果不是因为她，你——”

　　“妈，”谭东城断然打断她的话，忍耐地，“是不是我应该也和爸保持距离？那边人，包不包括爸？可儿的基因不好？她也有一半的基因是爸的。”

　　谭俊玲没好气地，“那又怎样？”看见谭东城下了台阶，擎着门，扯脖子又喊一句，“你王叔叔的小女儿从国外回来了。那可是你爸爸的朋友，你——”看着谭东城连半点停留都没有，她终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咽下了下面的话。

　　晓玲从餐桌那边拿过手机，冲到门口那边，拨开谭俊玲追出去，“哥，你的手机。”

　　谭东城站住，等着晓玲上前来，“哥。”晓玲把手机递给他，满怀感激地放低了音量说：“哥，谢谢你，我妈昨个打电话说。我爸出院了。”

　　“没事，”谭东城收起电话。走两步，回头看着晓玲站在那欲言又止地，便又说，“我妈就是那个脾气，刀子嘴，她说的话你别在意。”

　　“我没在意。”晓玲摇摇头，“哥，我没痴心妄想，因为哥对我好，所以，我才对哥好。”

　　谭东城示意她。“我知道，回去吧！回去晚了，我妈还得说你。她说的话，你就当耳边风，我现在都是，时间长听不到还觉得不习惯呢！”他压低了音量，“有一个办法，我妈说你的时候，你在心里唱歌。”

　　晓玲展颜而笑了，泪珠在睫毛上轻颤。看着谭东城进车库，提车，开着从院子里出去，她远远看着。

　　真是好心的人啊！她刚来没几天，她爸爸肝腹水，需要钱。她想要预支点工钱，找谭俊玲去说，被谭俊玲一口回绝了。不知道谭东城怎么就知道这事了，偷着给了她一大笔钱。她发了第一个月的工资一分没舍得用要还他。谭东城拒绝了，还说，“我妈那人为人苛刻，以后有你受的，就当我付给你的精神抚慰金吧！”

　　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一个那样的母亲呢！她寻思着，嘀咕着，上了台阶。谭俊玲像个黑色剪影伫立在门口，板着脸瞪着她，满脸的警觉，“你和东城说什么了？”

　　她被吓了一跳，赶紧收了心思，诚惶诚恐地，“没有，阿姨，我问哥还什么时候回来？我好做点哥喜欢吃的。”她急匆匆地往厨房里钻。

　　谭俊玲目光定在她的后背上，哼出一声，“最好，千万别想别的，我儿子好多人都惦记着呢！你还没来两天呢！我看你心思就活动了，那个燕子，对乔风好，对东城好，没见有什么好处？还有那个李香，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越说话又多，难听的话又开始如滚动的轮子从她嘴巴里源源不断，不断重复地往外滚动。

　　是了，要唱歌啊！

　　晓玲低眉垂眼地手里摘着菜，

　　“冬日里的阳光像妈妈的手，抚弄面颊，抚的是颜，暖的是心尖……。”

　　谭东城刚到办公室，蒋奇过来敲门，没等谭东城应声，直接推了门进来，隔桌坐下，“那几个人消停了。”他冲着谭东城笑的**，“那天在休息室的是不是颜西子？”

　　谭东城停止了手里动作，扬眼看他，“什么时候这么三八了？”

　　蒋奇继续笑，“如果不是她，她不会这么卖力气。我和她刚说没半个钟呢，那帮人全撤了。”

　　谭东城皱起眉头，“你和她说干嘛？”

　　“我不想让你和韩强再去碰头，一个小人，你找他干嘛？这人就没脑子，等这事过去了，我找人招呼他。现在，多事之秋，他真要抹黑你，破裤子缠腿不好抖落。不管是什么办法只要不费.一兵一卒都是上上策。”他的笑容又往外涌动，“那女孩不错，我是专门给你留着的。我也服了你了，这边刚说完，那人不简单，不能碰，话还没凉呢，就把人给上了。”他越说越兴致盎然，“我跟她电话里说，姓付的刁难天达，电话里都能听出她那劲儿。”

　　谭东城眼睛盯着他，静静地说：“能停下么？是不一提这种事，你就特来劲，荷尔蒙发达，精虫上脑？”

　　蒋奇笑着起身，“行了，算我多嘴。说正事。晚上，是不是我们得找老曹几个吃顿饭，再不安排，老曹该有意见了。”

　　谭东城沉吟一下，“行，回头说。”

　　蒋奇出去了，他一个人靠在那儿，沉思片刻，拿过边上文件，批了几份，心里觉得不落底，有些心神不定。随拨了办公室那边的电话，有人在那边喂了一声，他没发一言又放下。

　　在发生过昨晚那件事后，让谭东城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是没有可能的，谭东城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是，他也绝不是什么胡来的人。从他十几岁懂得男女之事开始，他交过不知多少个女朋友，可是，真正能够在他心底占据位置的人就没几个——。

　　他摇摇头，不能想，连想一想都是罪过的。

　　谭东城不知道颜西子什么时候站到他面前的。他根本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也没有听到脚步的声音，她就那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用那双眼睛脉脉地含笑地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

　　他迅速回过了神，振作了一下，注视着她。今天，她好像打扮的比哪一次都漂亮，长裤，小西装，衬衫，胸口打着飘带，长头发被她在脑后挽了起来，又端庄，又挺拔，像个白天鹅，“你——有事么？”他问。

　　颜西子哦了一声，怔怔。“你，你不是——”

　　桌上的手机响，谭东城拿起来，看了她一眼，接通了，心不在焉地讲了几句，眼光再去她脸上溜了两圈。

　　她长得的确漂亮，皮肤白希，眼珠乌黑，身材高挑，全身上下都没有那种流气，无论如何，选择这样的女孩做女朋友也不算委屈了他。但昨晚的确是个“意外”，两个人都是成年男女，他又没强迫她，你情我愿，根本无需为这个“意外”伤脑筋。

　　他的注视让颜西子开始不安起来，对方的眼神深深浅浅，她完全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内容。她有些紧张，笑容从她的唇边悄悄隐去了。等着对方接完电话，办公室里有份短暂的安静。两个人谁也没说话，而她的脸上全然是那种初婚小媳妇的羞涩和情意绵绵的劲儿，他被那表情弄的心神不宁，忽然有些不自在了。

　　他手里去找文件，去拿笔，拿笔的姿势不自然。“你去找的付通？”

　　“嗯。”她应着。眼睛温柔地停留在他的脸上，“付云谁的话都不听，就听我的。她爸也谁的话不听就听她的。本来么？天达已经补偿给他——，”

　　“谢谢你，”他简短地说。铺开文件，他预备工作了。“无论如何，你帮了天达，我会通知办公室给你记功，年底的时候，公司会有奖金给你。”

　　她睁大了眼睛，被他脸上那份公事公办的模样给弄的怔住了，“我不是为了奖金才去说服付云的。”她站在那儿，毫不掩饰她眼里的热情，她率直地说：“我是为了你才去说服付云的，我和她说，你是我——。”

　　“好了，现在，没事了。”他快速截住了她的话，不想给她机会说出口，这会儿，他有点后悔昨晚的“意外”了。事实果真如他预料的那样，他将抖落不清这个关系了。瞧么？她已经不请自来了，她把他这个办公室当成什么地方了？

　　他忽然有些厌烦情绪，有些讨厌她身上那份莫名其妙的亲昵，是谁说的？男人你决不能染指你的手下，那样，你的麻烦会随时放生。他伏案批示文件，声音比他想象的还要“正式”，“没什么事，出去吧！”

　　他没抬头，没看人，手里的笔舞动飞快，直到听到门的响声，他才扔了笔，抬了头。那种烦躁的情绪由毛孔里往外钻出来。

　　他预备点支烟，内部电话响了。蒋奇在里面笑着说，“我把人给你叫过去了，好好犒赏人家。”

　　他的声音都变了调了，“你把她叫过来的？”

　　“是啊！”

　　“蒋奇，”他咬牙，“你他妈的，是不是不干正事了。”

　　“什么时候，你的终身大事解决了，我就消停了。”

　　“谁让你——，”他吼过去，蒋奇却撂了电话。也就是，她刚刚不是不请而来？不是有所倚势？他这会莫名其妙的生出些歉然的情绪，为刚刚他的那份“冷冰冰”的语气而自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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