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眷恋
啊啊...已经有多久没有这么沉沉地睡过了。
自从上船以来，接受了变成船精灵这一事实以后，那种莫名的情愫就让她不自觉地履行着在船上的这一‘职责’。直到太阳微微从海上露出脸来，她才能享受床带给她的温暖。
这一次能够享受的温暖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隐隐约约地被熟悉安心的气息环绕着，甚至让她感觉到有些奢侈。
她这是在梦里。
记忆停留在放下电话虫那一刻，莫莉因为身体的应激反应和自我保护，陷入了昏迷。本来天真地以为能够回到莫比迪克号上再看这艘船最后一眼，却只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这仿佛成为了她的奢望。
原来身体出了问题，船精灵也会消失吗。那么，如果莫比迪克号沉入海中，自己也会不会顺其自然地离开这个让她留恋的世界呢。
希望船上的人们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吧。
“这个孩子就跟老爹姓吧！”啊啊，这是科恩的声音，总是那么欠揍，可是富有生命的活力与朝气，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微笑。
“这个孩子的名字就叫做，爱德华·莫莉。”艾丽莎的语气中饱含/着幸福，她很不想承认，随着这十几年的光阴过去，本来是一位肤如凝脂闭月羞花的美人，现在脸上却多添了几分皱纹。虽仍然风姿绰约，却不得不感叹年华的流逝。她的这位母亲，将青春全都压在了自己女儿的身上，毫无怨言。
“咕啦啦啦啦，我的儿子女儿都回来了。”
白胡子老爹吗，家人中不能少了他，自已在船上的任性如果没有这位大家长的纵容与保护，她是不可能抛去她在过去世界中所带来的那种小女孩本不必要有的大人心性，再次无忧无虑地成长的。
还有海贼团里的各位番队队长们，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塞在她的怀里。
眼前的这些人都带着他们最灿烂的笑靥，一位一位地出现在莫莉的面前，塞满她整个心脏，环绕着朦胧的白雾和温婉的柔光，她在心中低低地叹了一句：
她能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真是太好了。
得出这个结论后，莫莉的视线瞬间模糊，她能感受到整个人处于一种失重状态——她正在下坠，世界化为混沌，万物都被这失重感而搅乱。
想要抓/住什么，她伸出手向上探去，只能看见天空高挂着的月亮正以其圆心扭曲着。
要离开了吗，心中除了平静，还滋生出了一丝不甘心。
不是不甘心结束的生命，而是遗憾那个约定最终没有实现。
莫莉，等我。
她等不到了，她就要和这个世界说永别。
对不起，对不起，马尔科对不起。她奢望着能够支撑到马尔科来，奈何这个身体——
不能再继续思考，只有这个人的名字一直盘踞在她的脑海中，循环往复，复制粘贴。在刚才那段最后的回忆中，马尔科的面容就一直没有浮现，她还以为是自己忘了，原来对这个人，才是莫莉所抱有真正的执念对象。
独特的发型和口癖，低沉的嗓音。下垂的眼睑，如深潭一般的眼眸，还有昼夜奔走于船上大小事务所熬出的黑眼圈。
微厚的嘴唇，彰显男性性征的喉结。肌理分明的首筋和凹陷的锁骨，还有蕴藏着爆发力的四肢肌肉和排列整齐的腹肌。
给她四年时间，她能够把这个人观察地清清楚楚。
啊啊...这个人总是对她如此温柔，包容，嘴巴上不说什么，却一直站在她前面护她周全。
眷恋和不舍。
在这最后一刻，莫莉却无法爽快地说出对这个人的祝愿，比如——祝愿他找到一个能够陪伴他过一生的人，能够让他真正守护一世的人，她说不出口，这样的情愫一点都不像是家人之间的，反而像是刚刚坠入爱河的女性对暗恋对象所特有的私心和嫉妒。
这样好的男性她怎么可能不喜欢呢，作为家人，亦作为恋慕之人。
可惜——
也许是思念成狂，不仅仅是整个脑海被占据，甚至还产生幻听，听见了马尔科的咆哮声，甚至还产生幻触，感觉整个人都被马尔科所环抱住。
就让她好好享受这最后一次美梦吧，毕竟下一世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
.......
..........
这个时候自己的生命真的走到了尽头那才是真的好了！
切切实实的轻鼾声从她自己的鼻息中传来，气道像是受到了挤压，回旋的气流在她的鼻窦中打着转，将莫莉硬生生地从沉睡中吵醒了。
她闭着眼睛，本来还是混沌的脑子逐渐清醒起来，直到她回忆起在失去意识前所激起的荡漾心绪，莫莉胸腔中的心脏跳动不自觉地快了几分。
没有重获生命的喜悦，反而先是害臊了起来。都说人在生命的尽头才能看明白人生中的一些事宜，她这下是把自己的潜意识看得一清二楚，体无完肤。
“脸这么红，是发烧了吗。”
莫莉的右耳传来了她之前听见的幻听的所归属者的声音，喃喃自语，骚/动着她的耳道纤毛，这时候她一点都不想见到他！在莫莉还未整理好思绪的时候，马尔科的出现直直地给她来了一击重拳，挡也不是，退也不是。
话音正落，又传来了衣服和床单摩擦的声音，属于马尔科身上的气息接近，骨节分明的左手伸了过来，撩/开莫莉前额微微汗湿的刘海，轻轻地贴上去。
相反的，自己的额头一点也不热，还带有一丝凉意，马尔科手掌透过些温热，让她不由得在心底感觉到舒服。
于是莫莉通过脊髓并且丝毫不经过大脑就条件反射地用脸颊蹭了蹭马尔科的手掌。
——刚才的动作能撤回吗？
就在莫莉意识到自己又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动作并且全身僵硬地思考着要不要假装继续睡觉的时候，马尔科这边看见了莫莉在沉睡中还不忘了向自己撒娇，他勾起了唇角，顺道还捏了捏女孩专属的柔嫩脸颊，将面前人额前被汗所沾湿的刘海全部顺向一边，才慢条斯理地收回，显然是没发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
这个人在自己的床边守了多久？
莫莉缓缓地调动着自己的意识和作为船精灵的能力，约莫过了一刻钟，一切的一切开始重归正轨，这个房间里的场景变成上帝模式呈现在她的眼前。
看着这双被黑眼圈深深折磨的眼睛，她对于自己要不要立刻醒来开始动摇。这样难看的脸色告诉莫莉，马尔科在床旁守着她的时间已经不短，再加上她桌子上多出来的文件，使她坠入了深深的愧疚感。
这个人对她怎么这么温柔，她这四年来在马尔科身上的人情恐怕是还也还不清，再联想思考着有什么能够用报答来两清这种人情，可马尔科又有什么缺的。
剪不断，理还乱。
她是准备装作悠悠醒来的样子，可是马尔科不给她机会。
收回了左手的马尔科盯着莫莉的睡颜半晌，又再次伸出两只手来。左手缠上了莫莉右手的手腕，酥/酥/麻/麻的触感顺着马尔科的指尖在她的皮肤上四散开来，从桡神经传导回迷走神经，最后回到了大脑皮层。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开始把/玩着她的手指指节，用指腹开始一截截描摹着她的手掌中心的纹路，以豌豆骨结束。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才让马尔科居然闲得无聊想要玩她的手指？眼看着床边的人大有越玩越嗨的势头，她不得不闷哼出声，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再一次昏厥过去。
恋慕之人的触碰，无论是哪里都会让大脑中产生过量的多巴胺，体内肾上腺素增多，心跳加快，再怎么好的装睡技术最终是瞒不过这个人的。
“醒了？”马尔科并没有抽回正把/玩着的双手，只是稍稍上抬有些下垂的眼睑。莫莉用脑袋缓缓地在枕头上蹭了两下，便侧过头去，将视线与马尔科交织。
那双黑色的眸子止住了莫莉接下来想要说的话语，她不知道如何开口。躺在床/上有些久了，肩颈部肌肉和背部肌肉用僵硬警示着她的这幅身体需要活动，莫莉无声地抬起右手的胳膊，用手肘将自己半撑起来。
马尔科见着莫莉有想要坐起的意图，正好就用握着莫莉的手将眼前人的上半身拉起——
还顺势将莫莉揽在怀中。
在她昏厥之前，她所产生的幻触也是这样，马尔科宽厚的臂弯和男性的气息，丝毫未变，让莫莉分不清楚现在到底是幻境还是现实。
莫莉先是愣了一下，只是颤栗的感觉从她的脚底开始攀升，直到覆盖住她的整个身体，情绪像是放了闸的洪水在莫莉内心深处波涛汹涌。
“马尔科，马尔科......马尔科哥哥对不起。”莫莉埋着头用脑袋蹭着他的胸膛，颤抖着摸索着这人的衣襟，紧紧抓在手里。
灼烫的眼泪不知道是从心底还是从泪腺中溢出，她将她在失去意识之前的惊恐，疼痛，眷恋，悲伤，一股子地爆发了出来，滚落在马尔科的衣襟和床单上，莫莉嚎啕大哭。
“我在...我在...”在接起电话虫的那一刻，马尔科也是这样安抚着小莫莉的，只是现在这个时候两个人能够相互触碰，他倒是能够切切实实地将小女孩抱在怀里安慰。本来还担心这个女孩受到的刺激过大，或者是按照她倔强的性子将受过的委屈全部憋在心里，如今的反应倒是让马尔科吊着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一刻钟的释放，最后只剩下小女孩的啜泣声，马尔科的一只手穿过莫莉碧蓝色的发丝，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头顶，另一只手有节律地轻轻拍打她的后背，理顺了这抽噎的气息。
“你已经很努力了。”看着眼前的人已经平静下来，马尔科的声音从莫莉的头顶处传来，安抚着她的神经，“不用再害怕，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马尔科只知道这次海军的目标是金狮子史基，这个人已经凶多吉少。只是他不知道史基的双/腿被战国和卡普生生砍掉，股动脉破裂，如果这个人能够再捡回一条命，余生也只能在推进城里面度过了吧。
小女孩抬起小脑袋盯着他，眼眶已经红肿，眼睛里还带有一丝水汽。
莫莉这次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如果不是白胡子海贼团上的护士班和医生有一手，她可能现在还正处于生命危险。被接回的莫莉在史基的折腾后因为玫瑰刺的嵌入和碰撞冲击的原因导致失血过多，还带有轻微的脑震荡。
当然，也少不了这船上急着献血的船员们的功劳。
就在马尔科将莫莉送到诊断室，听见了医生口头医嘱之后，他摔门而去，站在甲板上挨个询问有没有人和小女孩有着相同血型的人，嫌效率太慢的他还将霸气在声音里面站在甲板中央直接大吼起来。
没有了科恩和艾丽莎，现在小莫莉只有他。
“再睡一会儿吧，你现在还不能够下床走动。”喊也喊够了，哭也哭够了，莫莉是觉得又有些疲倦，这时候再加上马尔科低沉的声音，她被半强制地按回了被窝里。
只露个毛茸茸小脑袋，她看着他，半晌过去还不想阖上眼睛。
“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出去哟咿。”
莫莉乖乖地闭上眼睛。
马尔科看着床/上呼吸渐稳的人，最后再伸手用食指缠绕着她掉在床沿边的一丝秀发，发呆怔忪间，一阵吵闹从船舱的楼梯间传来，使得马尔科迫不得已先离开房间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
谁能想到科恩在香波地群岛上所拜访的故人竟然是冥王雷利，不过转念一想，雷利镀船膜的技术在这条航路中也是数一数二的。这两人之间的缘分，怕是只有很少的人知道。
就在科恩被雷利送回到莫比迪克号上之前，他们遇上了萨卡斯基所带领的中将队伍。对方人数不多，却仍然让他们处于在以一敌多的局面中，如果不是有雷利的帮助，他完全不能保证能够在保全自己和艾丽莎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回到船上的时候，科恩第一时间去见了白胡子，就在这群海军正处在制裁金狮子史基的最后事宜的时刻，为了防止海军本部的最强实力盯上这边，想要连白胡子海贼团一网打尽，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缠，老爹即刻下令全团立即出航前往鱼人岛。
毕竟那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船膜被升起，整艘船直直下潜，这时候莫比迪克号走上了正确的海流，已经在前往去鱼人岛的路上。
科恩灰头土脸地从机械室中爬出来，正瘫在甲板上的小板凳上休息了那么一会儿，一群船员不知道从哪个疙瘩角落里面冒出来围住自己。
“科恩队长，小莫莉的身体状况怎么样了？”
“科恩队长，如果血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我的血型和小莫莉是一样的！”
他他娘的怎么就不知道自家女儿出了生命危险？
科恩听着这些人围住自己叽叽喳喳，再多听几句就怕见不到自己女儿了。
“闪开！”他从地板上一跃而起，往船舱跑去。
出这么大的事没有一个人来通知他，包括他的好兄弟马尔科。如果小莫莉出什么事了他还能看见他那个如花似玉的心肝宝贝吗？走在路上的科恩越想越气，顺道还撸起了两个手臂的袖子。
“马尔科，你给我出来!”
科恩一踏进船舱走廊便吼出了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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