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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梅下对酒


  腊月,一年中最后一个月份。虽然极是寒冷,但人们心中却是欢乐而喜悦的,因为不久之后,就要过年了。

  每至这个时段,江湖上也甚是和谐平静,人人忙着张罗物品备办年货,忙着疏络亲友互赠年礼,一团洋洋喜气。

  皓月宫当然也在开始准备过年了。麻利能干的乔总管月初便开始备办年货,宫主爱吃的,少主爱吃的,夫人爱吃的,鹔鹴姑娘爱吃的,样样不落,给宫人们做新衣服,给各房室添置新器具……乔总管是把打理家务的好手,反正皇甫金鹰从来不担心。今年要赠送给交好门派的年礼礼单也拟了出来,经皇甫金鹰过目点头后,也开始着手准备。

  皓月宫内一派融融喜气,连侍婢仆从们近期的精神面貌都格外爽朗。

  不过周晓迷无论在何时都是个冷清的人,每日还是吃零食看闲书,无聊了就出去逛逛,困倦了就躺下睡觉,一副天雷打不动万事不关心的样子。皇甫然州自上次去过奔月殿后就再没去过,每日在游香台看书调琴,不过从他时而凝然若思的神态中,时而柔情百转的琴声中还是依稀可以看出,他没有一刻不惦念着奔月殿那边。

  上次临走前,皇甫然州说了处地方,说床头暗格里有个匣子,匣子里有个东西,是他原本想送给她的,她若有兴趣可以看看,还说她应该会喜欢。周晓迷看了,暗格里的确有个匣子,狭长的,里面装的是一幅画,就是那幅阴差阳错被摆在赏宝大会上展示的《春夜美人图》……记得当时这幅画展开时,她一言不发冷着脸离开了会场。就是这幅画,把皇甫然州那份难以启齿的心思昭然天下,把皇甫然州推向了永远也回不了头的境地。皇甫然州说她肯定没有认真看过,的确,虽然画的是她自己,但她还从未仔细地看过。画卷展开,一轮新月高挂夜空,自己站在湖心亭的栏杆旁,面前是碎了一湖的皎洁月光,左上角两行小楷“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右下角两行小楷“红颜回眸而群芳不艳,丹唇启笑而珠玉无光”……画上那个女子唇若春桃双瞳剪水,她都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有这么好看。一坊天下的清歌混着酒香又浮现脑海,那晚的风迷幻地醉人。周晓迷心头一股强流涌动,难受地喘不过气来,到底是多用心的画者才能将画画成这样,一笔一墨无不是温柔又怜爱地落下,连一块光斑一根头发都细致如生,当晚自己挂了什么耳饰戴了几根镯子,自己转眼都忘了,他也只跟自己站了一会,居然都清晰记得……皇甫然州说很多事她都不知道,是,她永远不知道他背后暗自承受了多少酸楚和伤心,特别是那种得不到又放不下还说不出来的苦痛和无奈,她永远不会知道……周晓迷拿着这幅画呆呆坐了大半晚上,脑子里很乱,心里也很乱……

  这世上果真很多事都是说不清楚的,一直对自己好的那个人不一定是恩人,常常跟自己作对的那个人,也不一定是仇人……

  经七八天的调养,皇甫然州和周晓迷的身体都已痊愈。年节将至,久日未归,女儿的身体也已恢复,周广说着便要带周晓迷回朱仪殿了。

  腊月初九,天朗无雪,周广在衡燕山下备好了车马,明珠炎牙和雷煞鬼王等随从也已收拾好行李在山下静候。周广想着好歹在皓月宫待这么长时间,也该简单给某些人告个别。周广牵着周晓迷先来到映月水榭,皇甫金鹰和琼水夫人正在一起下棋,鹔鹴在旁作陪。莫名的,一直很讨厌周广的皇甫金鹰忽然感觉周广要走了,心里还有些怪怪的。不过琼水夫人倒是淡然,只飘然回了声“知道了”。鹔鹴拉着周晓迷,一双眼睛看着又要涌出泪来,好歹周晓迷说了句以后常来看她才劝住。然后周广牵着周晓迷去游香台辞皇甫然州,一路都很顺畅,可走到门前周晓迷却站住了,不知为何,有点不敢进去。站了一会,周晓迷忽然转身想往回走,被周广一把拉住,说无论如何是应该辞一辞皇甫然州的。然后周晓迷顿了许久,说让周广在外面等她,她自己进去……其实周广主要就是想让女儿辞一辞皇甫然州,既然她愿意自己进去,那更好。

  皇甫然州正在二楼上抄一本经书,侍女忽然过来禀报说周晓迷来了。皇甫然州处于的是一间小厅,里面书柜桌案齐备,厅口一张薄帘与外间相隔。周晓迷进来后站在帘外止了步,依稀能看见皇甫然州坐在里面,旁边站着大庄小庄和无伤无刃。

  “我要回朱仪殿了,特来辞你。”周晓迷的声音缓慢而平和。

  皇甫然州先是一怔,然后又反应过来,的确,这么长时间了,都要过年了,她是该回朱仪殿了,终究朱仪殿才是她的家。

  皇甫然州闭了闭眼,默然半响。隔着帘幕,他只依稀看得见她的身影,看不见她的样子。可不知为何,竟也不敢让无伤无刃去把帘幕拉开。

  许久,久到能让大庄小庄误以为刚才周小姐的话少主没听见,正要提醒时,少主才慢慢开口,“我知道了,你们路上小心……”

  周晓迷双手扶腰低头弯膝朝着帘幕行了个礼,然后便转身移步去了。

  皇甫然州能看到,周晓迷给他行的,是个极尊重的全礼。

  这是周晓迷第一次给一个平辈如此认真的行礼,谢他替父亲吞下火龙珠使父亲不受痛苦的大义,谢他千里远赴雪海冰原带回冰蕊雪莲的恩德,谢他一直以来痴心爱慕怜惜保护的情意……

  皇甫然州手上的笔忽然掉下来,墨汁溅污了整幅字。他顿时觉得胸口很难受,像有一把剪子在里面绞动一样。他皱着眉头面若沉霜,大庄小庄无伤无刃一慌,忙问怎么了,说着便要去找琼水夫人来,皇甫然州止住他们说没事,只是一时气急攻心。

  虽然即使她在皓月宫他也不能时常看见她,虽然很难受很不舍,但无论住多久,她终究是要回去的,皓月宫不是她的家,这他知道……

  之后,周晓迷下了衡燕山回到朱仪殿这个事在江湖上迅速传开,跟周晓迷有关的消息向来能掀起舆论狂潮,这回也不例外。虽然早已料到结局会如此,但众人免不了还是要嚼一嚼。半年前皇甫然州在永州郊外打伤周晓迷的确让人很震撼,但现在想想,皇甫然州的偏私之心简直袒露无遗,他是打了周晓迷,但别忘了皓月宫有个琼水夫人,而且说什么带回皓月宫幽禁思过,谁知道带回去是不是在幽禁思过……而现在,周晓迷大摇大摆地从衡燕山上下来了……能说什么,只能说皇甫然州和周晓迷肯定有私情,保不齐那个说他俩有苟且之事的言论也真确有其事……议论归议论,毕竟事过已久,众人也不可能再如何,况且威远镖局那边都不追究了,旁人还多什么事……

  就这样,江湖众人一边嚼着皇甫然州和周晓迷,一边欢喜洋洋地准备过年。

  从腊月十二开始,朱仪殿就陆续有收到年礼。虽然朱仪殿是个从来不回送礼物的地方,但就是这么奇怪,每年还是有源源不断的礼车载着披红挂彩的大箱小箱进入朱仪殿,且只见增多不见减少。由于那个找凶手的约定,千绝谷今年也开始给朱仪殿准备贡礼,段明章精心筹办了七大板车让大徒弟追风亲自送往朱仪殿。摞成一座小山的礼单周广看都不想看,随意瞟了眼便全交给手下人处理去了。

  皓月宫这边自然也是很忙碌,但忙碌而愉快。

  腊月十五,皓月宫来了两个拜早年的贵客。

  周晓迷走后,皇甫然州就搬回了奔月殿,当时,皇甫然州和妹妹正在奔月殿欣赏一座新送来的珊瑚树,外面便有侍女来报,说兰瑶先生和静和先生来了。

  其实这并不意外,每年差不多这个时候,作为友交的兰瑶先生静和先生都会到皓月宫来拜会一次,且带来一壶用兰花谷清润绝尘的山泉和香花奇果酿成的美酒。

  皇甫然州和鹔鹴忙迎出去,兰瑶先生静和先生果然风采清雅手持长箫和美酒站在阶下。皇甫然州和鹔鹴上前施礼,几人见面便欢笑起来。来到皓月宫自然先是要拜见主人,得知琼水夫人此刻也在宫内,兰瑶静和有些惊喜。来到拜月殿,皇甫金鹰正在陪琼水夫人修剪花木。兰瑶静和对琼水夫人甚是仰慕,今日能得一见也是万分荣幸,众人一派融融和气地依礼相互见过后,皇甫然州引兰瑶静和来到自己的奔月殿。

  “久日不见,皇甫兄消瘦了呢。”坐在奔月殿一处精雅的暖阁里,静和先生捧起无伤刚斟满的热茶暖了暖方才在外面吹冷了的手,先朝皇甫然州打趣起来。

  “有吗?”皇甫然州朝鹔鹴笑笑,“鹴儿,我瘦了?”

  实际上,皇甫然州的确瘦了。这半年来,他先是为威远镖局的事焦头烂额,接着又跋山涉水去雪海冰原,回到宫里后火龙真气又开始发作……的确有些消瘦了,身边的人怕他多思,也没告诉他。

  “瘦了又如何,哥哥依然很英俏俊美啊。”鹔鹴秋波一荡,道。鹔鹴确是冰雪聪明很会说话的,既不否认哥哥瘦了的事实,又赞了哥哥以免哥哥多想。

  “呵呵,我自己竟没发现。”皇甫然州苦笑了声。

  “皇甫兄,”兰瑶饮了口热茶,温言关切道,“威远镖局和周晓迷的事,为难你了。我不知内情如何,不好评判不作多言,但事情既然已了结,你也就放宽心态,日后多保养身体才是。”

  “呵呵,多谢先生关心。”皇甫然州朝兰瑶会意一笑。

  无端说起威远镖局和周晓迷的事,静和先生眸中闪过一丝异样,但那异样刹那即逝,连敏锐非常的皇甫然州都不曾捕捉到。

  在座的四人中,只有一个人对威远镖局那事丝毫不知情,就是兰瑶先生。剩下三个人,都知道内情,都知道这是南康王府在背后恶意掀起的风浪。皇甫金鹰从威远镖局回来便把温不弃的话告诉了皇甫然州,皇甫然州又告诉了鹔鹴。而静和,他可以说是幕后直接参与了此事的。

  不过还有个事,虽然搁置已久没再提起,但皇甫然州从未忘记过,就是他怀疑静和先生跟南康王府有牵扯……

  虽然各怀心事,但几人毕竟还是好朋友,捧茶对坐,欢颜笑语侃侃畅聊了一下午。

  与周广周晓迷等粗人之流不同,兰瑶静和是雅人,雅人相聚,自然就要用雅人的相处方式。

  今日天气晴好,申时末定有晚霞。傍晚,皇甫然州命人在梅园沁幽亭摆好宽椅长桌备上了小菜瓜点。梅园此时的梅花正是繁盛,皇甫然州惦记着两位先生带来的佳酿美酒,正好去梅园抚琴弄萧烫酒赏梅,快意尽欢,方不辜负这一聚。

  来到梅园,正是霞光万丈千蕊含娇,众人坐于亭中,皇甫然州先和兰瑶先生对饮一杯琴箫合奏了一曲,后众人吃菜赏梅说话谈笑好不欢乐。

  “如此吃酒倒把美酒辜负了,不如我们来行令,岂不更加有趣?”皇甫然州饮下一杯热酒,忽提议道。

  “是了是了,”鹔鹴立马表示赞成,“如此光景,正好行令呢。”

  兰瑶静和皆是雅人,此刻兴致正浓,也都欣然点头。

  “那皇甫兄想怎么个行法?”静和问。

  皇甫然州转着酒杯沉思了会,道,“我们每人一副骰子,依次掷点,四点及以上便过,三点及以下便罚,罚者,先依骰子的点数按点饮酒,再由上家出题,作四句人物判词,大家以为如何?”

  众人表示同意,皇甫然州便让无伤无刃去取了四副骰子来。

  “既然我兴的令,那就由我起头吧。”皇甫然州拿着手上的骰子说着便摇起来,晃动三四下后,开盅,里面是个两点。

  “三点及以下当罚。我先饮酒两杯,但因我是头家,那我就自己给自己出题作四句判词吧。”皇甫然州说着仰首饮下两杯酒,然后略微思忖了会,道,“青丝如云掩玉颜,家国荣辱一肩担。谁懂吴宫妃子泪,琼浆不如清水甜。”

  皇甫然州语毕,鹔鹴立马道,“哥哥判的是西施吧。”

  皇甫然州但笑不语,只将目光移向自己旁边的兰瑶先生。

  “好吧,该我了。”兰瑶先生笑着举起色盅随意摇了两下,然后开盅,是个三点。兰瑶先生自斟三杯扬首饮下,因上家是皇甫然州,便朝皇甫然州道,“请皇甫兄赐题。”

  “从隋至唐,以诗为盛,诗家之中又举李白为首,”皇甫然州望着兰瑶先生,“那先生就判一判李白吧。”

  “呵呵呵,”兰瑶还没开口,静和先笑起来,“皇甫兄,好偏心啊。”

  “哦?我如何偏心?”

  “若是我,定是要为难一下他的,才不会出这么简单的题呢。”

  “呵呵,”皇甫然州飘然一笑,“愿听先生高见。”

  “西施李白,佳人才子之流,品格光辉却单一。若是我,便要举那些是非难说功过难评的人,比如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却也英武盖世,你道他是枭杰还是奸佞?再如始皇,严刑重税民怨如沸,却也雄才大略光耀汗青,你道他是明皇还是昏君?这等品格的人,四句判词,我看他如何说得尽?”

  静和刚说完,旁边的鹔鹴便深深吸了口冷气,因为若按次序,静和给她出题的几率是很大的,“静和先生,我与你何仇何怨啊?”

  鹔鹴莫名的一句,静和先是一怔,然后反应过来,展颜大笑,“呵呵呵,鹔鹴姑娘莫慌,我是说为难他,没有说要为难你啊,呵呵呵…”

  众人也跟着笑成一团。

  皇甫然州笑完后,道,“虽说如此,但题目已出,我就不改了,请兰瑶先生给李白下判吧。”

  兰瑶先生微微凝思片刻,道,“铁鞋一双酒一瓮,游罢群山游名城。绝世风流无须问,天下诗章在一人。”

  “好,好一个天下诗章在一人,”皇甫然州赞了句,然后朝静和道,“先生,该你了。”

  静和举盅一摇,开盖,是个两点。

  静和自饮两杯,朝他的上家兰瑶道,“请兰瑶先生赐题。”

  “呵呵呵,”皇甫然州不禁失笑,“风水轮流转啊,兰瑶先生,可别忘了他刚才说了什么,这可是个机会啊。”

  “是啊是啊,刚才谁说什么来着。”鹔鹴也道。

  “哎哎,”静和刚才真没想这么多,现在轮到自己,赶紧求饶,“算我刚才没说,算我刚才没说…”

  可兰瑶当然是不会放过他的了,“先生刚才自举曹操,说那等品格的人不好下判,那我倒是很有兴趣听听先生高见,先生就请以曹操为题,作个判词吧。”

  静和顿时苦笑,皇甫然州和鹔鹴又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望着他。他自知推脱不过了,也就开始思量起来。

  一会,静和吟道,“八万里金戈铁骑,三十年胜败荣辱。问世间何为英雄,铜雀台春风千古。”

  “呵呵,好一个‘问世间何为英雄,铜雀台春风千古’,”兰瑶接着笑道,“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静和过了,接着就是鹔鹴了。她玉手拿起骰子摇了几下,开盅,是个五点。

  “哇,哥哥,五点!”鹔鹴欣喜地道。

  “好,五点当过。”皇甫然州拿起骰子,“那又轮到我了。”

  薄暮斜晖,白雪红梅,就这样,大点便过小点便罚,四人一轮一轮地走着,几番下来,历代将相帝王佳人才子都说了个遍。

  不过也是有趣,摇骰子,本是个看运气的事,大点还是小点,几率应是各半的,就算不是各半,也应相差无多,运气向来偏差的皇甫然州都摇到过几次大点,运气向来很好的鹔鹴都摇到过几次小点。但静和先生今天偏就撞上了瘟神似的,十几轮下来,愣是一次大点都没摇到,作判词都还好说,只是这一杯一杯地饮酒,弄得向来酒量也还可以的他都有些晕晕乎乎了……

  方才皇甫然州摇出个两点,又该罚,饮完酒后,作为上家的鹔鹴给哥哥出了个东晋画家顾恺之为题,皇甫然州作完判词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哎,说起顾恺之,赵佑灵那把扇子的扇面上似乎就是顾恺之的《洛神图》吧。”

  有些醉醺醺晕乎乎的静和先生捧着酒杯毫无防备,他摇头笑笑,“不是,不是《洛神图》,是《女史箴图》……”

  今年大半年都在赵佑灵的长瑛别院,静和当然知道赵佑灵扇面上是幅什么图,可哪怕是此刻有些酒醉,哪怕是神智有些不清,此言一出口,静和还是立即意识到了失语……在众人眼中,他和赵佑灵无非在东临老人的神兵山庄上见过一次,而且时隔已久,他怎么会还记得赵佑灵扇面上是幅什么图?皇甫然州突然说这么一句,他最聪明的做法应该是默然不语,而不是出言纠正……

  静和是个极聪明的人,意识到了失语当然就要赶快补救。他脸上短暂的僵愣稍纵即逝,十分自然地展颜微微一笑,“我向来喜欢顾恺之的画作,之前在神兵山庄见赵佑灵,不免就对他扇子上的《女史箴图》多看了几眼,因此记得……”

  静和先生素来爱画,在座的几人都是知道的,他这么补充一句,也就顺理成章了。且静和先生向来记忆力好,记得一张自己喜欢的画,也没什么奇怪的。

  兰瑶先生和鹔鹴一笑了然,没再多想。

  皇甫然州虽也像兰瑶和鹔鹴一样十分自然地一笑而过了,但他眼角那一丝沉痛之色,却是怎么也掩不住。

  这场亭中赏梅行酒令是皇甫然州刻意安排的,静和先生那副骰子也是事先做了手脚的,鹔鹴提顾恺之也是皇甫然州提前授意好的……

  因为鹔鹴那句“世间只有我、师父、兰瑶先生、静和先生四人能除去收魂掌的掌印”,皇甫然州开始怀疑兰瑶先生和静和先生有猫腻。然后皇甫然州让大庄小庄去了兰花谷探问两位先生的近期行踪,结果是兰瑶先生未出山门而静和先生长期云游,于是皇甫然州便开始将目光投向静和先生……赵佑灵手下能人众多,其实也不能排除南康王府是不是找了哪个不知名的奇人消除的收魂掌印,所以皇甫然州一直只是怀疑,并未确定。

  虽然静和先生说完那句话后异样的神情瞬间即逝,但无奈还是被皇甫然州捕捉到,所以任他之后再毫无破绽地解释,都没有意义了。

  既然是试探,那结果无非好和不好两种。即使早有准备,皇甫然州心里还是痛心惋惜,难以接受。

  静和也是极敏锐的人,皇甫然州怎么会忽然提起赵佑灵,怎么会忽然说起赵佑灵的扇面,这肯定不是无意为之……顿时,他明白了自己今天为什么总是摇出小点,总是被罚喝酒……

  静和抬起头望向皇甫然州,谁知皇甫然州也正好将视线移过来看他,两支目光交汇,自然而僵滞,简单而复杂。两人面色不改,心头却都已汹涌澎湃。

  因为兰瑶和鹔鹴还在边上,所以二人不好太过显露,对望了会后,十分自然又十分不自然地笑着将目光收了回来。

  此时天色见晚,菜已将尽酒已见底,众人又随便玩了两轮便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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