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庄小庄
还有三天就是赏宝大会了，有两个想凑热闹的小乞丐游荡在街头。
他们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衣衫褴褛，满脸泥土，手里拿着残破的饭碗。
“小庄，”哥哥叫着弟弟，挠着脸上的尘土，“你说，到时候他们会让咱们进去吗？”
“肯定不让！”小庄回着，“听说去的都是些很有钱很有身份的人，咱俩这样子，能让咱进去？”
“但是我真的很想去参加赏宝大会，据说里面珍珠玛瑙，翡翠钻石，到处都是，就像进了宝库一样。”哥哥憧憬着，“而且还有桂鱼宴哦。”
“是啊，咱想个办法吧！”小庄向往着，“我也很想去。”
“赏宝大会，”哥哥灵机一动，“赏宝大会，若是有宝贝，不就可以去了嘛？”
弟弟白哥哥一眼，“咱俩哪来的宝贝？”
哥哥坏坏地笑了一声，用两根手指做了个“偷”的动作，“你忘了咱俩是干什么的了？咱们可以去偷啊……”
弟弟脸色一变，提醒起来，“上次我们偷笑面书生尤一问的钱袋被抓住，不是跟他保证从此不再偷盗了么？若是被他知道我们又偷东西，还不打死我们？”
“哎哟，那都好几年前的事了，咱们这几年不是都没再偷过东西了嘛。”哥哥保证着，“都是为了参加赏宝大会嘛，就偷这一次，以后再不偷了。”
“说好了啊，为了参加赏宝大会，就偷这一次！”弟弟很容易就被说服，“但是话又说回来，去哪里偷啊？”
“哎哟，我都打听好了，”哥哥十分灿烂地笑着，“去参加大会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应该都有点宝物，但是一般人住的地方都侍卫众多，不好下手。但是，哈哈哈，城里有家客栈，住着皓月宫的少主，没有任何护卫，那可是皓月宫的少主啊，肯定有宝贝！我们趁他出去之后就潜进他屋子，偷宝物还不是手到擒来？”
“真的？”弟弟惊喜，“皓月宫少主就住在城里的客栈中，没有任何护卫？”
“没错！”哥哥越笑越开心，“马上我就可以带你去那家客栈。”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走啊。”弟弟异常激动。
“好好好，我现在就带你去。”
两个小乞丐拿着破碗，穿过几条街，来到皇甫然州住的客栈楼下。刚想找个地方探探情况，结果正好看见皇甫然州带着鹔鹴骑马出门去。
“天助我也！”大庄激动不已，指着骑马走远的皇甫然州朝小庄道，“你看，你快看呐，那个就是皓月宫的少主皇甫然州，旁边那个就是鹔鹴姑娘。怎么样？一对璧人吧！”
“哎哟，真是皓月宫的人啊！你看那少主，英俊风流，听说他不仅武功高绝，还会弹琴作画呢。还有鹔鹴姑娘，哎哟喂，我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哎呀呀。”
“别流口水了，办正事要紧！”大庄朝小庄脑门敲了敲，“走，跟我去后院，我们找个地方进屋。”
小庄跟着哥哥的步伐来到客栈后院，瞧准了皇甫然州的房间，非常利索的纵身一跃便跳进了皇甫然州房间的窗户。
“麻利地，赶紧找找屋里有没有什么宝贝。”大庄进屋后下意识关上窗户，锁好门，“快，抓紧时间找找看。”
小庄环顾着四周，屋里陈设很简单，几个柜子，一张床，一张桌子上摆着一把琴。墙上挂着装饰品，然后就是几个瓶瓶罐罐。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东西，桌上看看，瓶子里翻翻，走来走去，都是些生活用品和日常摆设。
“难道少主没有宝贝？”小庄开始怀疑。
“堂堂皓月宫少主，怎么可能没有宝贝？再找找！”大庄坚信屋里肯定有宝贝。可他翻了一圈，都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他又打开身后的一个柜子，不料噼里啪啦滚出来一堆颜料和毛笔撒了他一身。
“哎哟喂，少主画画就是这么收拾画具的啊。”大庄抹了把脸，本就满是泥土的脸上更加面目全非。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庄看着大庄一脸红红绿绿的颜料，一时忍俊不禁。
“笑什么，赶紧找，一会他们回来就完了。”大庄说着，又跑到床边翻起来。他看见皇甫然州枕边有只锦盒，忙拿起来打开，“你来，有东西额。”
小庄跑过来，看见盒子里有一只戴在女人头上的不知道叫啥的装饰品和一块白色的石头，还有一张小纸条。大庄打开小纸条，里面两行字，他一个都不认识。
大庄打量着那饰物，“哎哟，这估计就是鹔鹴姑娘的首饰什么的吧，应该算不得宝物，再找找看。”大庄随手将锦盒扔在一边又继续翻找起来，他一把抓开被子，竟看见一个像字画样的东西正躺在床上。
“来来，又有发现。”大庄一边召唤着小庄，一边就拿起画轴慢慢打开，随着画卷展开，一副月下美人图慢慢浮现眼前，“哇，这是画的谁啊？好漂亮！是幅字画啊，画的一个美女，按他们的话说，该叫仕女图吧。”
“哇，真好看！”小庄望着字画，也叹道，“这肯定就是宝贝，说不定是哪个名家真迹，你看这画画得多好啊，字写得也好，虽然我一个都不认识。”
“有道理，”大庄又看了看画，“肯定是幅名家真迹，你看这画得多好看啊，少主还藏在床上，肯定是宝贝！哈哈哈哈，我就说嘛，少主肯定有宝物的。有了宝贝，我们就能进赏宝大会了，哈哈哈哈。”
“是啊是啊是啊。”小庄也激动不已。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一会少主就回来了。”大庄赶紧把字画卷起来小心翼翼拿在手里，“走吧，赶紧撤！”
小庄跟着大庄的步子，打开窗户，麻利地又跳出去，绕过客栈后院，回到街上。
“成功了，哈哈哈，可以去参加赏宝大会了。”大庄捧着字画，兴奋异常。
“是啊，太好了，哈哈哈哈”小庄也高兴地笑着。
皇甫然州没想到妹妹会突然从皓月宫过来陪自己，八成也是觉得待在宫里跟父亲大眼对小眼没意思，所以就跑出来跟自己一起玩了。
皇甫然州带妹妹上街，在街上给妹妹买了些日用品，看天色渐晚，又慢慢和妹妹一起回到客栈。
不过，回到客栈，拴好马，上楼，推开门，惊呆了……
屋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柜子全部打开着，瓶子杯子撒了一地。皇甫然州不及看别的，迅速将目光投到床上，床上也凌乱不堪，而且他原本藏在里面的东西，不见了……
“天哪，屋里遭贼了么？”鹔鹴对着遍地横七竖八的物品，惊讶地捂了捂嘴。
因为鹔鹴惊于眼前的事，所以她可能看不到，此刻她旁边的哥哥，皇甫然州，已是目光凝结，面沉如潭，她更看不到，皇甫然州勉强还镇静的外表下，心中已是波涛翻腾雷电轰鸣。
鹔鹴的视线很快被地上一只漂亮的锦盒吸引，她走过去伸手捡起那锦盒，打开，看见一块白色的石头、一只精致的步摇和一张纸条躺在里面，她打开纸条，念着上面的两句话，“朝惆夕怅由人问，一番心事不敢说。”
一直站在旁边像突然失了魂魄的皇甫然州，听妹妹突然念起这句话立马转过头，这一刻，他从未有过的惶恐和害怕，就像一个做了坏事的贼人罪行即将就要被揭露于人前般的惊恐和不安。
他想做点什么，但似乎一切都太迟了。
“哥哥，这是你写的？”鹔鹴望着哥哥，哥哥脸上是一副她从未见过的复杂的表情，“这石头和步摇我都没见过……是谁的啊？你有什么心事不敢说？”
皇甫然州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没说话，只是慢慢走过来，将鹔鹴手里的纸条拿回来放进锦盒里，又将锦盒一把盖上。
鹔鹴从没见过哥哥如此沉重又复杂的眼神，心里一紧，抓着哥哥的手，急道，“到底怎么了？我才几天没在你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甫然州捧着锦盒，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他不能说，他不知道鹔鹴知道了这件事会是怎样一副态度，他更不想打破自己在妹妹心里那完美的哥哥形象。他不能说，他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把事情瞒下来。
“哥哥，你怎么了？”鹔鹴更加着急起来，“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石头和步摇是谁的？什么叫‘一番心事不敢说’？你到底有什么事不敢说？”
皇甫然州把锦盒扔在桌上，叹了口气，望着妹妹的眼睛，一把抱过她，按着她的脑袋，摸着她的头发，“好妹妹，别再问我了。”
“到底什么事？连我都不能说吗？”鹔鹴把头埋在哥哥怀里，紧紧搂着他，“什么事能把你逼成这样？我担心你。”
“没什么事，不要担心，谁还能把我怎么样呢？只是我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很大的错误，我想无声无息地就让它过去，等它过去就好了。”
“你还能犯什么错？”鹔鹴听哥哥这么说，倒宽心不少，抬头看着他，“你是我心里最不会犯错的人。”
“圣人都会犯错，何况你我？哪有人不犯错的呢？”皇甫然州笑笑。
“哦，”鹔鹴想起那锦盒里的步摇，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那只步摇好漂亮，一定是哪个美人的吧？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嗨，这算什么犯错啊？这不是好事嘛，义父不是成天盼你成家立业么？”
“臭丫头，休得胡说！”皇甫然州敲了下妹妹额头，“不要再瞎猜了，等这事过去，一切都会回复往常的。现在有件更要命的事。”
“更要命的事？”
“我丢了一幅画，必须把它找回来。”
“丢了幅画？”鹔鹴放开哥哥，一脸疑惑，“你自己画的？丢了就丢了呗，再画不就好了？”
“不，一定要找回来，一定要。”
“是顾恺之的《洛神赋图》还是吴道子的《送子天王图》？这么重要，还必须找回来？”
“好妹妹，”皇甫然州拉着鹔鹴的手，一脸严肃，“事关皓月宫声誉，此画一旦流传出去，皓月宫从此声名扫地。”
“什么画那么厉害？”鹔鹴笑着，不以为意，“还能让皓月宫声名扫地？”
“好妹妹，相信我，这画真的不能流传出去。”
鹔鹴见哥哥这么认真，也慢慢相信起来，“好吧，那我们好好找找看吧。”
“而且你答应我，找到便好，不要打开看。”
“啊？”鹔鹴又一惊，“到底是幅什么画？必须找回来，还不让我看？”
“好妹妹，答应我，”皇甫然州一副恳求的样子，“事关重大，你也不要再问了，这事过去，你想听什么曲子我都弹给你听，多少遍都行，好不好？”
“好吧，”鹔鹴虽一头雾水，但看哥哥一副认真的样子，也信得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先在房里看看找找线索。”
“真是我的好妹妹。”
说完，两兄妹开始一边收拾杂乱的屋子，一边搜寻着线索。皇甫然州很诧异，自己屋里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谁会来偷？而且似乎就单单丢了幅画，可之前谁也不知道他画了幅画啊。若是市井小毛贼来偷，倒也无妨，反正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不认识自己也不认识周晓迷，不知道皓月宫也不知道朱仪殿。就怕哪个江湖贼子存心作乱来他房间，又无意中发现了那幅画……
皇甫然州心里乱极了，那幅画一旦流传出去，自己身败名裂倒无妨，牵累皓月宫成为人之笑柄，他于心何安……
“哥哥，我突然想起个事，”细心的鹔鹴发现她出门前才擦过的窗台上多了些许泥土。
“什么事？”
“神偷乞丐最近好像就在渭昌城。”鹔鹴拈起点点泥土。
“神偷乞丐？”
“嗯，”她点点头，“若说这世上我的轻功排第一，那排第二的就是神偷乞丐。神偷乞丐是兄弟俩，哥哥叫大庄，弟弟叫小庄，大庄小庄不仅轻功了得还精于开锁，于是两人前些年闹了不少事，但近几年安分了，说是被笑面书生尤一问给收拾了。”
“那他们为何突然又来偷我的东西呢？”
“我只是在窗台上看见了些泥土，想到的，我也不确定就一定是他们。”
皇甫然州坐在凳子上，看了看屋子，“似乎也没别的线索了，不然就先找他俩看看吧。对了，他俩拿着画一定会打开吧。”想到这里，皇甫然州背后一冷。
“无妨，”鹔鹴很是淡然，“他俩不认字，打开也看不懂。”
皇甫然州又惊又喜，这年头居然还有偷字画的小偷不认字的，不过真是太好了。
就这样，皇甫然州带着鹔鹴开始在渭昌城四处寻找一个叫大庄一个叫小庄的乞丐。但他们的足迹踏遍了渭昌城每条街道，目光扫遍了渭昌城各个角落，都没有发现这两个乞丐。
一天，两天，三天，直到赏宝大会举行，他们都没能找到神偷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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