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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随着天越来越亮,渭昌城的百姓也开始了一天的繁忙。

  皇甫然州自昨晚回到客店就一直呆坐在桌边,左手握拳撑着脑袋,右手捏着一只步摇和一块石头。

  皇甫然州望着那步摇,五朵白玉茉莉紧簇成团,花蕊缀以碧色翡翠,银丝为系,下坠滴水珍珠,置于阳光下,晶莹通透,灼烁生光。他将步摇拿起靠近鼻尖,似乎还能嗅到周晓迷的发香。

  自从昨晚回来,他的脑海里就全是周晓迷的影子,总能想起她来偷月神剑,被鹔鹴拦截在大树下,想起她被自己一掌震出内伤,面容憔悴地去参加寿宴,想起她不顾一切地去藏兵阁找玄皇剑,还有在客栈里,自己喂她喝粥,在长瑛别院,她给自己送虎牙石……还有昨晚,月光皎洁,她扶在湖心亭的栏杆上,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她纤瘦娇弱,眉目如画,玉面桃唇……

  想再见她一面。

  这个时候他倒是很羡慕赵佑灵,能陪在她身边。

  为什么自己会对周晓迷如此牵肠挂肚?从来没对哪个女人有过这种思念。

  难不成这种感觉就是诗文里所说的“喜欢”?他后背一震,害怕起来,因为他是不能喜欢周晓迷的。

  当今天下江湖形势,大致可用八字概括:双足鼎立,黑白制衡。这双足鼎立,指的就是皓月宫和朱仪殿。眼下江湖门派林立,一盘散沙各行其是,其中尤以皓月宫朱仪殿这两处地方实力雄厚威望最高,各帮派按利益关系分别围绕在这两处地方周围。朱仪殿殿主周广,公认的武功盖世天下第一,但是性情霸道,狂傲不羁,所以生性仁厚良善的皓月宫宫主皇甫金鹰便对其十分看不惯,这也是皓月宫与朱仪殿长期不来往的原因。

  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是啊,他们之间隔得太遥远,似乎一人在天涯,一人在海角。

  他怎么能喜欢周晓迷?他还记得父亲曾经用一个很恶劣的词形容过周晓迷,“妖女”。他怎么能喜欢周晓迷?他是父亲唯一的儿子,母亲就是为了生他难产而死,从小到大,父亲对他十分爱重,花了多少心血在他身上,找最有学问的先生教他念书,教给他最上乘的武学。现在他长大成人,多少人对他寄予厚望……如果他现在跟父亲说,他喜欢周晓迷,父亲该对他有多失望……他是这世上最不能喜欢周晓迷的人。

  他也很奇怪,他为什么会喜欢周晓迷?难道也只是因为她的美貌么?那自己跟赵佑灵又有何区别?皇甫然州看着那只步摇,笑了笑,他曾经骂赵佑灵是淫贼,那现在他又该如何面对自己?

  其实这都还好了,最可怕的是,皓月宫在江湖上威望极高,甚至有不少帮派对皓月宫马首是瞻,如若像“皓月宫少主喜欢上朱仪殿大小姐”这种言论传出,自己名落千丈倒无妨,只怕还会拖累皓月宫多年英明扫地,长长久久沦为人之笑柄。

  想到这里,皇甫然州真是背后一凉,像喜欢上周晓迷就已经犯下了滔天大罪一般。父亲对自己其实并无多大要求,只希望能看着自己成家立业,希望自己能守护好皓月宫……

  也许她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

  这注定是一场不可能有结果的思念。

  他站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只锦盒,将步摇和虎牙石都放了进去。他闭上眼,告诉自己,这就是一场妄想,一场根本就不该存在的妄想,就当之前只是经历了一场迷梦,趁还来得及,忘了吧,忘了吧……

  思绪杂乱之时,他忽又想起还没给妹妹写信报平安,妹妹可能都着急了吧。

  按理说,他已经没什么事了,应该赶紧回皓月宫。但他思来想去,现在心里这么乱,回去之后若父亲看出异常,肯定会问,到时他该如何解释。而且他还有点私心,想再见一次周晓迷……他捧着锦盒,暗下决心,等赏宝大会之后再回宫。在赏宝大会上,最后一次再看她一眼,就立马回宫,从此以后,再无牵连,再不相见。

  他放下锦盒,拿起笔,给鹔鹴写起书信,“妹妹,我多日未归,宫中可还安好?我已脱险,勿需挂念,只是归期稍有延迟,渭昌城半月后将举行赏宝盛会,我甚感有趣,欲往观之,待盛会之后立即回宫,决不拖延,特此告知,莫念。”

  他放下笔,将信纸折起,走下楼,“小二,小二。”

  “来了,”小二听见传唤,立马跑过来,“客官有何吩咐?”

  “去找家驿馆,雇匹快马,加急将这封书信送去寿州衡燕山皓月宫。”

  “好嘞!”小二接过书信,小心翼翼捧在手里,又道,“哎,客官,城外葛家湾的桂鱼到季节了,这几天正打鱼办集会呢,可热闹了,您不去看看?”

  “葛家湾?”

  “是啊,是个大水湾,每年到这几天,湾上渔船不断,一条条桂鱼啊,那叫一个鲜嫩肥美。不过今年最好最优质的一等桂鱼都让万宝斋的古大老板买走了,说是用以款待赏宝大会的宾客。您要没什么事的话,倒是可以去葛家湾看看,再晚几天这二等桂鱼都吃不上了。”

  “我确实倒没什么事,那你去给我准备匹马吧。”

  “好嘞!”小二说着,麻利地牵马去了。

  皇甫然州此时心绪烦乱,想着出去散散也好。

  骑着一匹黑马,皇甫然州一路问着来到小二说的葛家湾。

  确实是个大水湾,一眼看不到边的水面上错落耸立着几处高地,大小渔船穿行于水上,船中竹篓里装满了大大小小还活蹦乱跳的桂鱼。一排酒楼客店沿水岸而建,不时传来清蒸桂鱼的香味,勾人垂涎。来往游人络绎不绝,有人欣赏着热闹的水面,有人挑选着桂鱼,有人忙碌于水上,不亦乐于。

  皇甫然州在岸边走了会,也雇了叶小舟上了水面。

  “公子去哪里啊?”包着头巾的艄公划着浆,问道。

  “随便带我逛逛吧。”皇甫然州盘坐在船头上,道。

  “好,那您坐好了,我带您随处逛逛。”

  皇甫然州盘坐在船头,双手放在膝盖上,小舟晃晃悠悠行进于水湾中,微风扶着衣袖,四处皆可闻到蒸煮桂鱼的味道。远方水天相接,水面映着蓝天白云,又被来往船只碾碎,化作道道光影。

  忽地,身后艄公唱起歌来,“摇啊摇船桨啊,一把酒壶肩上挂;舟啊舟行碧波上啊,艄公高歌传天涯……”

  艄公一曲歌罢,见皇甫然州一路无语,便问,“公子,看你的穿着和气度,一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吧。大家来葛家湾吃鱼观景,荡舟戏水都很高兴,你却怎么一直愁眉不展,闭口不言呢?有伤心事?”

  “的确有事,但谈不上伤心事。”

  “你端坐船头,一路不语,满眼落寞,怎说不伤心?”

  “那也是我自作多情,活该伤心。”

  “公子可是有了心上人?”

  皇甫然州没说话。

  “呵呵,公子有何烦恼,不妨说给老汉听听,老汉年岁长你许多,世故人情自然见得也比你多些,说不定能为你点拨一二,就算不能点拨一二,你说出来,也能排解排解……”

  皇甫然州望着天边,水光潋滟,许久,道,“呵呵,也罢,一团愁绪理不清,此刻说与艄公听。我爱慕一个女子,但我与她却永远都不可能……就算有这种想法也只能一直藏在心里,不能让别人知道……”

  “还有这种事?”老汉一惊,“是家里人不许?还是那姑娘不愿意?为什么?你们两家有仇?”

  “仇倒是没有,但也是注定老死不相往来的。”皇甫然州说完,站起身来,叹了声,“唉,算了,人生在世难免忧愁,谁又是事事如意的呢。白驹过隙,几十年,谁还没点无奈和遗憾。但愿有些事能随时间慢慢淡去罢。”

  “公子能这么想,倒是万幸。凡事皆有天意,命中有时终会有,命中无时莫强求啊。”

  皇甫然州笑笑,没说话。

  此刻,小船荡漾在水上,远处水面映着日光,亮如明镜,清风忽来,吹碎明镜,烂成一片,星星点点。

  ……

  皇甫然州站在船头,水光映着墨色的衣袖。

  身后,艄公又唱起歌来,“摇啊摇船桨啊,一把酒壶肩上挂;舟啊舟行碧波上啊,艄公高歌传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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