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胆表白

　　第二日清早，唐凝起床后清理妥当下楼，意外地见到了坐在一楼大厅里的铜钱侠。

　　唐凝很是诧异：“你这么早就来了？”

　　铜钱侠笑笑：“我同叶羡好歹是朋友，我在他这里借住一宿，很奇怪么？”

　　他的话不怎么好听，可唐凝却听得心里有些欢喜。之前珠儿就说过，铜钱侠并不喜欢叶府，如今他却为了她破例在这里过夜，实在让她惊喜非常。她看着铜钱位，笑道：“谢谢你。”

　　铜钱侠起身，道：“你准备好的话，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唐凝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外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道：“我应该同叶公子说一声，也许……我此番回唐府，便不会再来叶府了，临走之前，我总该谢谢他。”

　　铜钱侠脚步一顿，随即笑道：“叶羡一早有事出去了，你若想道谢，以后有的是机会。”

　　唐凝点点头。

　　唐夫人似乎早料到唐凝会回来，早已在客厅里等着她，见她和铜钱侠一起进门，也完全不意外。不过，她虽然没有意外之色，却显得有些高兴。

　　唐凝自踏入唐府，便觉得有些恍然，明明离开了没多久，再回来时却觉得无比怀念。可这种怀念的情绪在看到唐夫人的时候，全都消失了。她看到唐夫人，远不如唐夫人看到她这般高兴，她心情复杂得多。

　　唐夫人并未怪责她，也并未生她的气，这令她十分感激，可另一方面又觉得十分尴尬，毕竟，她不是她的女儿，却又占用着她女儿的身体。再想到她与唐夫人最后一次见面时落荒而逃的情景，莫名地又开始心虚起来。

　　唐夫人大概是看出她的不自在，微笑着朝铜钱侠道：“多谢你照顾我女儿。”

　　铜钱侠笑道：“夫人不用客气。”

　　唐夫人看看唐凝，又看看铜钱侠，忽然道：“我有些话，想同凝儿单独说。”

　　铜钱侠安抚地看了唐凝一眼，笑道：“我去外面等着。”说完便走了出去，还顺手将客厅的门给带上了。

　　唐凝虽然不想单独面对唐夫人，但也不是畏畏缩缩的人，唐夫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若再扭捏，反而令唐夫人难受。她暗自吸了口气，问道：“娘……您最近过得可好？”

　　唐夫人听到她的称呼，不禁笑了笑，道：“你还愿意回来，还愿意叫我娘……我……我很高兴。”她说着，眼中竟似有泪光闪动。

　　唐凝看着情绪激动的唐夫人，不禁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自己回到唐府，唐夫人竟会这般高兴。她抿了抿嘴唇，道：“娘，我……我此次回来，是向您道歉的。我不是真正的唐凝，此事我不该欺瞒您这么久，若不是您发现，我可能……还会继续骗您……”

　　唐夫人闻言，叹了口气：“我并未生你的气，说起来，这件事也并不是你的错……”

　　唐凝闻言，只觉越发愧疚，道：“虽然您女儿不是我害死的，但她却是因我而死，是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您……”

　　唐夫人摇摇头，叹道：“我说过，此事错不在你。”她顿了一下，又看着唐凝，道：“其实我还应该感谢你，若没有你，凝儿这具尸身也早就腐烂了。”

　　唐凝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她一直强调的“错不在你”是什么意思。

　　唐夫人沉默了片刻，又道：“我……我想问你，你可否愿意继续以唐凝的身份活下去？”

　　唐凝一愣。

　　唐夫人叹了口气，道：“你一定觉得我的想法无法理解。可我看到你，就觉得凝儿还活着，纵然你的灵魂不是凝儿的灵魂，可你这具身体却是我亲生的。而且我与你相处这段日子，亦知你是个好孩子。我不要求你像亲生女儿那般待我，只希望你留在唐府，留在我跟前……”

　　唐凝听得心中动容，她终于明白了唐夫人的苦心，也理解了唐夫人为何要替她隐瞒身份。唐夫人虽然已经接受了唐凝去世的事情，但因着她的身体是唐凝的，所以她对她仍是心怀牵挂。这种伟大的母爱，委实让人震撼。面对这样一位母亲，她竟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最终，唐凝终于下了决心：“娘，谢谢您还愿意将我当作您的女儿。您放心，我愿意替唐凝好好活着，也会待您如亲生母亲，好好孝顺您。”

　　唐夫人闻言，眼泪情不自禁滚落下来，她伸手抱住唐凝，泣道：“好孩子……”

　　唐凝虽然说要孝顺唐夫人，但对她更多的却是敬而不是爱，所以被她这般搂着哭，其实是有些不太自在的。但看唐夫人如此动情哭泣，她又不禁暗自感叹：唐凝其实挺幸福的，虽然不幸碰上了一个渣男，却有一个如此爱她的母亲。

　　唐凝掏出手帕替唐夫人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道：“娘，你别哭了，再哭我都要跟着哭了……”

　　唐夫人接过她手中的手帕，抹了抹眼角的泪，笑了笑：“我不哭了……”

　　见唐夫人终于止住哭声，唐凝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转身替她倒了杯茶。

　　唐夫人喝了一口茶，神色也恢复了些。像是终于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铜钱侠怎么同你一起回来了？”

　　唐凝刚捧着茶喝了一口，乍然听唐夫人这么一问，忍不住呛了一下，她咳了几声，道：“我……我昨日看了娘的信，心中实在纠结，想起我对娘的种种欺瞒，觉得难对面对，就……就请他陪我一起，给我壮胆。”

　　唐夫人闻言失笑：“你也算给我当了两个月女儿，难道我在你眼中，竟如此可怕么？”

　　唐凝赶紧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记得你曾和我说过，你的心上人是铜钱侠，我当时还以为你在说笑，没想到你同他竟真的有些交情。”

　　唐凝眨眨眼，不太明白唐夫人为何忽然说起这个。

　　唐夫人叹了口气，道：“本来，你若是喜欢，我自当替你促成这门亲事，只是对象是铜钱侠，怕是有些麻烦……”

　　唐凝闻言，想到铜钱侠就在门外，也不知听到没有，不禁脸上一红，道：“娘，此事以后再说。”她顿了一顿，“眼下我还有些别的事要请教您。”

　　“什么事？”

　　唐凝沉默了一下，道：“娘，那本记载操控魂魄的古书，您可还记得？我想借来看看。”

　　唐夫人面色一黯，皱眉道：“那本书被我烧了。”

　　唐凝一惊：“烧了？”

　　唐夫人道：“那本书上记录的尽是阴邪之术，留着只会害人。”

　　唐凝还是有些不死心，道：“那娘您可看了里面的内容？”

　　唐夫人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唐凝道：“我想知道唐凝是如何将我的魂魄召来此处的，而且，我自从死后，记忆就有些不全，我想知道是不是那法术的原因……还有，唐凝明明说是让我复活，没想到她自己却丢了性命……这些法术，那本书上都有记载对不对？”

　　唐夫人皱着眉，叹道：“那本书上只记载了一些术法的用法，并没有提及你说的这些情况。只是，凝儿为何会丢性命，那是因为她本就不想活了，所以才用了移魂之术将你们的魂魄对调。”

　　是这样的吗？

　　唐凝见唐夫人神情悲伤，不禁暗自后悔自己不该提唐凝的事惹她伤心。她虽然心中仍有疑问，却也不好再问下去，只好道：“娘，我看你也有些累了，我先送您回房休息吧。”

　　唐夫人看着她，笑了笑：“不用管我，铜钱侠还在门外，你领他去花园里走走吧。”

　　唐凝从客厅里出来，见铜钱侠正倚坐在院中的长廊下，支着一条大长腿，微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阳光之下，那张银面闪闪发亮。

　　唐凝是想快步走过去，却在看到那张银面时放慢了脚步。她实在很想看看，铜钱侠那张银面底下到底是一张怎样的脸。

　　她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绕了一大圈，打算从后面靠近铜钱侠，本来她自认为一定能得手，不想她才刚走近，铜钱侠忽然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在她还没来得及伸手的时候就转过了脸。

　　虽然本就没抱多大成功的希望，但还没开始就失败了，唐凝还是很沮丧。她撇撇嘴：“你就不能让我看看吗？”

　　铜钱侠道：“我说过，迟早会让你看的。”

　　唐凝轻哼一声，低声道：“你说迟早，谁知道是什么时候。”说完，想起唐夫人的话，不禁道：“我家花园很漂亮，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铜钱侠点点头。

　　两人沿着长廊转到后院。唐府的院子不比叶府大，后院里有一小片花园，正好种了一大片品种不一的菊花，开得正灿，在阳光下，色泽艳丽，漂亮非常。

　　唐凝看着园子里的菊花，忽然间有些恍惚。她刚来唐府时，正是夏季，没想到一恍神，竟已是深秋。

　　铜钱侠见她忽然发呆，问道：“在想什么？”

　　唐凝回过神，道：“忽然想到，我来这里已经好几个月了。”说完，她又忍不住笑了笑，“可我却是第一次感觉到轻松。”刚来时是只鬼，心情自色轻松不起来；再后来成为唐凝，又时时刻刻担心被身份被发现。现在想来，一个人没有秘密的时候，才是最轻松的。

　　铜钱侠笑道：“看来你和唐夫人聊得还不错？”

　　唐凝点点头，笑道：“应该算是聊得不错，至少我已能坦然面对我娘。”她说着笑盈盈地看向铜钱侠，“我现在发现，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当初应该直接同我娘好好谈谈，而不是冲动之下直接逃出去，更不该耽误会这么久才回来。”

　　铜钱侠笑了笑：“你现在发现还不算晚。”

　　唐凝点点头，看向他：“你不问我和我娘谈了些什么？”

　　“不用问我也知道，唐夫人一定会让你留下来。”

　　“你真聪明。”唐凝眨眨眼，道：“她让我留在唐府，继续当唐家大小姐，我答应她了。”她说完，又将唐夫人的那番话告诉了铜钱侠，道，“我最初有些犹豫，毕竟我不是真正的唐凝，可是，听了她那番话，我觉得我已没有必要计较我到底是谁，从今以后，我就是唐凝，是她的女儿。”

　　铜钱侠笑道：“你能想通便好。”他说完，又问道：“你可曾向她询问那本古籍之事？”

　　唐凝叹了口气，道：“问了，可她说那本书烧了。她还说书中只记载了一些邪术的用法，没说明有什么代价。”

　　铜钱侠闻言沉默了。

　　唐凝见他沉默，心里不禁起疑：“你说，她会不会是骗我的？”

　　铜钱侠笑了笑，道：“她既然将你当作亲生女儿，自然不会骗你。”

　　唐凝闻言，心里又是一暖。她忽然觉得，她自己也挺幸运的，无论是遇上唐夫人，还是遇上铜钱侠。纵然二十一世纪的生活更美好，可如今在这里，她身边有这样一群好人，她亦很幸福。她看着铜钱侠，真诚地道：“谢谢你。”

　　“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陪你走了一趟。”

　　唐凝定定地看着他，道：“你之前已经帮了我许多忙，在平安镇上若不是你，我大概早就病死了；还有今天，若不是你的鼓励，我可能根本鼓不起勇气回来。”

　　铜钱侠看她如此认真，不禁戏谑道：“你若非要谢我，我也是不会拒绝的。你可想好要送我什么谢礼没？”

　　唐凝一愣：“谢礼？”

　　铜钱侠笑道：“你说要谢我，难道不该替我准备谢礼？”

　　唐凝看着铜钱侠，纵然看不到面具后面的表情，她也听得出来铜钱侠此时心情一定很愉悦。一个男人，在和她相处时很愉悦，至少说明他并不讨厌自己。唐凝抿抿唇，又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和铜钱侠之间的点点滴滴，想到他几次出手相助，忽然觉得，他也许还有一点喜欢自己……

　　想到这些，唐凝心里忽然涌起一种说不出的冲动，一种想要表白感情的冲动。她认真地盯着铜钱侠，暗自吸了一口气，道：“你当真想要谢礼？”说完，她咽了咽口水，抢在铜钱侠说话之前道：“不如我以身相许？”

　　铜钱侠一愣：“……”

　　唐凝见他呆立不动，又道：“我是认真的，我是真的倾心于你。”

　　铜钱侠愣了好一会儿，终于笑了一声：“你还真是出乎我意料的直接大胆。”

　　唐凝被他的反应搞糊涂了，一时间不知道他到底是接受还是没接受。她盯着铜钱侠，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问：“你……”她想问问，你要接受我吗？可对着眼前这个毫无波动的男人，她竟完全问不出来。

　　铜钱侠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虽然并不讨厌你，但也没有娶亲的打算。你若是愿意等，也许有一天我会答应你。”

　　唐凝怔了怔，随后眼睛一亮：“当真？”

　　铜钱侠愣了愣：“你……你当真愿意等？”

　　唐凝坚定地点点头：“我当然愿意等，无论多久我都愿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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