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萧雯衣衫被撕破几块，鼻青脸肿的脸上带着偏成熟的骄傲，院长夫人小心地用两根刚上色的指头丢开院长为老不尊胡乱摸索的大手，躲开那胡子拉碴的轻吻，看着萧雯的目光带着说不清的嘲讽。

　　“为了这么一个小东西你就去打架？她没吃的又不是你没有，白费心思。”略带萧瑟的秋天总是寒风阵阵，萧雯比不上身着狐裘的院长夫人抗冻，褴褛的衣衫虽然还没有让七八岁的小孩子感觉害羞，却足够她冻上一会了，萧茜双眼剔透，泫然欲泣的泪珠总是不敢落下，带着污泥的手仅仅握住半截火腿肠，另一只手在屁股上轻轻摩挲，那里想必掀开又是一片红肿。

　　萧雯是他们唯一不敢欺负的女孩，或许是因为过大的力气，也可能因为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冰冷桀骜，已经足够让这些还懵懵懂懂却已经花招百出的小孩感到害怕。

　　萧茜，也就是现在的星落却是从小就是一个美人胚子，长相甜美乖巧可爱，如果有好心的或者患有隐疾的夫妻想要领养孩子，第一选择就是萧茜，像是小公主一般乖巧，从小就带着的优雅，这样的小孩甚至能令重男轻女的人们临时改变主意。

　　只是那个脑满肥肠的院长总是用这样或者那样的借口拒绝了，按照院长夫人私下里说的，就是想养肥了再宰，这样的美人胚子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以后绝对能长到倾国倾城的地步，谁舍得往外送啊。

　　但却也正因为萧茜的超高人气和柔弱不还手的性子让她成为大部分孩子的眼中钉。

　　萧雯喜欢护着她，也只护着她，但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七八岁的小孩子，又不是一出生就准备当特种兵的，乱拳还打死老师傅呢，双拳更是难敌四手，被好多孩子围攻的同时萧雯第一在意的不是难保的自身，而是用伤痕累累的胳膊护着身后的萧茜。

　　这也是她最经常被院长骂的原因，浪费衣服。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时间，很长很长，回忆起却又如同想念中翩然而逝的飞鸿，转眼就到了天边。

　　那是一个晴朗的夏日夜晚，星空下的萧雯和萧茜两个人没有睡在敌意四射的屋子中，两个人携手爬上了因为偷工减料并不算高的屋顶。

　　明媚的夜空是最好的点缀，就连不习惯伤春感秋的萧雯都觉得心中有一种难言而又迫不及待的情感，不由自主地酝酿却无法表达，嘴角的笑容带着属于孩童的惬意，目光却是看向一旁的萧茜，这孩子从上来就一个眼镜红红的，像是只小兔子一般，真不知道多么狠心的父母才舍得抛弃她。

　　“看什么？”萧茜的声音柔柔弱弱，娇嗔的语气让人有一种犯罪的感觉。

　　“妹妹，你真好看呢。”萧雯说完自己脸倒是先红了，不善于表达情感的嘴怎么说出这么肉麻的词语。

　　萧茜轻柔一笑，眼镜却是红的更厉害了，努力仰起脖子不让泪水滑落，双脚荡啊荡啊，单薄的衣衫被夜风吹得像一面猎猎的旗帜，让人担心她要乘风而去。

　　“我倒是宁愿，不要这么好看。”声音略带哽咽却要佯装无事的孩子惹人心疼，萧雯暗叹一口气，不自主地靠着萧茜更近了些，伸手缓缓搂住她，“好看是福气呐。”

　　“呐呐，如果不是这样，你就不会喜欢我了吧。”萧茜坐起身子看向总是照顾自己的姐姐，眼底未干的泪滴水波荡漾，带着和萧雯相似的，平日里被深深隐藏的倔强。

　　“傻丫头。”一转眼萧雯已是十一二岁，自然听得出萧茜话语中的小小抱怨，“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我们是一类人，虽然你看起来柔弱，总是乖巧，却傻得让人心疼，从那个时候我就把你当我妹妹了，亲妹妹！”

　　萧茜不说话，身子却也软了下来，慢慢靠在萧雯并不宽广的肩头，“如果一直这样有多好，一辈子这样。”

　　“又说傻话。”萧雯弹了下她的鼻子。

　　“和我在一起一辈子好不好？”萧茜的目光没有离开星幕，面颊却悄然升起红晕，假装说出口的话不过是一句很平常的问候，紧紧捏住的手却紧张地冒汗。

　　“一辈子啊。”萧雯偷偷瞄一眼紧张地萧茜，“我考虑考虑。”心中暗想是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最近看上一任院长夫人留下的言情小说太多了。

　　“你。”暴怒的萧茜生动地展现了一个俗语，兔子急了还咬人。

　　萧雯痛的一激灵，若不是还残存一丝理智恐怕都要从屋顶滚下去了，“我答应，答应，不就是一辈子么，十辈子也行啊。”

　　“你确定？”萧茜满脸的不服气，撅起嘴的弧度实在让人提不起恨意。

　　萧雯苦笑着揉了揉痛处，“难道还要拉钩？”

　　“这倒不用。”萧茜看向天空，群星闪烁，广袤无际的天幕看不到尽头，那么深邃却又神秘，萧茜睁大双眼，好似要装下这夜空，“有它在看着，你跑不掉的。”

　　“它？”萧雯轻笑，却一头雾水，轻轻划过的流星被两个相视一笑的孩子忽略，长长的尾巴却不知又满载谁的心愿。

　　时光荏苒似流水，院长的，“夫人。”或者说是，“情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孩子们的姓氏开始更加五花八门起来，姓萧的孩子一个一个被领走，最后剩下的，却是萧雯和萧茜，后者是走不开，前者是因为后者不愿走。

　　富有心计而又过早成熟的孩子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些被领走的孩子看着萧茜的眼光带着嘲讽和同情，萧茜留下，是要当院长下一个老婆的，他们总是故意大声说。

　　每次听到这些话的萧雯总是怒不可遏，想法设法揍他们一顿，却总是吃亏，因为这些孩子已经不是以前在孤儿院的孤儿，他们有了父母，萧雯，却一直孤身一人。

　　这一天天气燥热的反常，虽然是夏天，但这样的温度实在让人燥热，树上蝉鸣阵阵，聒噪地渲染温度，萧雯扯了扯领子，想到今天的考试，班主任曾推荐自己上军校，按照现在的情况，分数应该是够了，但总觉得似乎不算一个太好的选择，军校太封闭了，萧茜联系不到会很着急吧。

　　“怎么会这么热。”萧雯皱眉，手中的冰镇的矿泉水瓶中的冰块都快要被融化了，随手在路旁的树干砸几下，把冰碎裂成小块，拧开瓶盖倒进嘴里，却没有预想中透心凉的感觉，冰冷冻住了嘴，却无法灌进喉中。

　　“这样的场景，好熟悉。”萧雯有些颓然地坐在路旁木椅上，没有拧紧的矿泉水滚到地上，撒了一地冰块，双手揪着头发，萧雯实在想不出，究竟是怎么了，这一天，怎么会让自己这么恐惧，恐惧到只要仔细琢磨就会头皮发麻肠胃紧缩，喝水都喝不进去。

　　“姐姐？”萧茜清脆的声音似百灵鸟，却带着南方特有的濡糯味道，煞是好听。

　　萧雯猛然抬头，“你怎么会在这里？”双目通红下巴都开始打颤。

　　“那我应该在哪里？”萧茜巧笑嫣然顾盼生辉，她终于出落成了孤儿院有史以来最美的女孩。

　　“你不该在这里，不是这里，究竟怎么了？”萧雯双拳紧握，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记忆中青石板上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血液，萧茜死不瞑目的双眼，赤着的身体带着大片大片的青紫伤痕，却依旧美丽的触目惊心，扭曲的脸庞一片恨意，手指在地上弯曲，一个姐字的最后一笔终究无法完成，红色的字迹似是尖刀。

　　萧茜的身体，或者说是遗体有好几处的骨折，脚掌弯曲成自不然的角度，身体的血太过浓郁干涸成黑色，一切都显示出显示她生前挣扎的多么激烈，可是没有人救他，尽管她的声音那么凄凉，她的眼泪流淌成河，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敢怒不敢言，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敢于推开那扇院门，我在哪里？我在考试，我他妈还在想那该死的志愿！

　　这一幕幕场景在脑海中反复回荡，被闪光灯定格成一段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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