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县城
康素素见秦可新这么来说，便问：“卖羊肉泡馍的爷爷把你喊醒？”
秦可新说：“是的，老爷爷善眉善眼，他喊醒我后问为什么睡在锅炉里？我说明根由。老爷爷嘘叹一声说：‘这大点孩子遭罪呀！’老爷爷一边说，一边帮我从锅炉里走出来。这时候，我满身满脸被锅墨腻抹了，像个掏碳的矿工。老爷爷让我坐锅炉跟前，他很快把火生着烧热水，让我洗了脸，又道：‘孩子，你冻了一晚上，爷爷给你弄点泡馍！’”
康素素一怔，问道：“老爷爷要给你吃羊肉泡馍？”
秦可新点点头说：“是呀，我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人！爷爷很快把羊肉汤烧煎活，把昨天煮好的羊肉切下来几片放进一只大老碗里，给里面拧了一根麻花递给我说：‘孩子，吃吧，吃了暖暖身子’！”
康素素插上话：“那就吃呀，你的肚子不是饿得慌嘛……”
秦可新见说，不禁热泪盈眶，道：“我看着老爷爷递过来的羊肉泡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看到老爷爷慈祥的面孔，突然哭了；还跪在地上给他磕了个头。站起身子后，才将碗接到手里，呼啦呼啦将一大碗羊肉泡馍赶进肚子里！”
秦可新说着，禁不住伸出舌头舔舔嘴唇，似乎还在吃那碗已久的羊肉泡馍。
康素素不无感慨地说：“可新儿真行，你那哥头没白磕，老爷爷恐怕会让你吃第二碗的！”
秦可新欣欣地说：“还真让姐猜对了，我正吃着时，老爷爷又给我碗里拧了一根麻花！姐，我给你说！”
秦可新加重语气道：“可新长这大，还没吃过那么香的羊肉泡馍哩！”
康素素笑着说：“可新儿有福气！拉拉哪，和你一样吃了羊肉泡馍……”
秦可新笑道：“拉拉栽了，差点被主人给打一顿！”
“咋回事？”康素素不解地看着秦可新问：“主人要打拉拉……”
秦可新定定神说：“拉拉钻的那家锅炉主人，是个满脸横肉的凶汉。凶汉见拉拉钻进他的锅炉里睡觉，骂骂咧咧一把拎出来要打；我急忙赶过去说：‘不要打人，你看那个老爷爷，我钻了他家锅炉，他还给我吃泡馍哩！’我把手中的泡馍碗在凶汉面前一展。凶汉看了一眼，似乎觉得自己过份，才把拉拉松开来。拉拉受了委屈，我慌忙把没吃完的半碗泡馍递给他说：‘哥，你吃，我已吃饱了，是那个老爷爷给的’……”
秦可新和康素素一边说话，一边赶路，不知不觉，已到凌风县的西坡上。
凌风县地处关中平原，县域内平坦的地方不少，但县城却建筑在四面环山的沟套里。
据说这是冷兵器时代汉武帝的发明创造。
汉武帝登基后，为了发动对匈奴的战争，在关中平原修建了不少关隘驿站；四面环山的凌风县是汉军通往漠北的重要孔道，易守难攻，曾经发挥过无可替代的防御作用。
然而进入火器时代，凌风县失去军事要塞作用。
敌人倘若攻城，只要在四面山上随便那一面架几门火炮，不出半个时辰，真个凌风县就会夷为平地。
因之，明朝以后，凌风县就没有驻扎过部队，只有半军半民的武装部里时不时有穿军装的军人活动。
秦可新站在坡塄一块大石头上，把凌风县城打量半天，突然说：“姐，凌风县这么烂脏？来一趟上原下坡多不方便？要是我，就不把县城往山沟沟建！”
康素素一怔，不认识地看着他说：“傻瓜，凌风县再烂脏也是我们自己的县；姐不就在这里念书吗？再有一年，可新儿也会来这里念书；儿不嫌母丑呀骂你怎么就说这样的话……”
秦可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是说凌风县建在山沟沟，上原下坡太不方便。你看人家眉邬县，一过渭河，一马平川，要多好有多好……”
秦可新的话不无道理，因为秦王寨地处凌风、眉邬、岐阳三县的交界处，向东北方走25里是凌风县；西北方向25里是岐阳县；南走10里过渭河是眉邬县。
眉邬县距秦王寨最近，村人去眉邬县的机会比凌风县多，秦可新这样的孩子，自然对眉邬县印象深刻。
秦可新和康素素站在西坡上观望一气，便从小路向山下的县城走去。
穿过八叉堡、小西巷，便是凌风县城的西门口。
秦可新站在西门口去看，一眼便把整个大街看穿。
东西走向的大街是凌风县城唯一的街道，当然还有几条小巷，却全入不了法眼。
康素素见秦可新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大街，把手向北一指，说：“可新儿，前面那道巷子叫西城巷；西城巷北头，就是凌风中学；我们现在就上学校去吧！”
秦可新望康素素一笑：“姐，天还早，咱们先不去学校，在大街上溜达溜达！”
康素素见秦可新看她的眼睛怪怪的，便说：“可新儿，你心中可甭生毛毛虫？是不是想在大街上寻找锅炉？”
秦可新把手在脑袋上搔着，说：“姐怎么知道我要寻找锅炉？”
康素素说：“你心中那点小九九我还不知道？告诉你，既然来到县城，姐说什么也得给你找个晚上睡觉的地方！至于一路上说的没地方住，那都是托词！”
康素素顿了一下接着说：“再说你现在不是八岁时候，长得人高马大，即便钻锅炉，怎么钻得进去……”
秦可新嘿嘿一笑，说：“姐你这一次猜错啦，可新是想看看凌风县的街道，不想钻锅炉！”
康素素笑着说：“我还以为你要寻找锅炉栖身，既然要看街道，姐就陪你！”
秦可新见说，便和康素素一前一后，从西门口起步，向东门口走去。
凌风县的主干大街实在太短，用外县人的讽刺口吻形容，那就是：在西门尿泡尿，也能流到东门去。
主干大街的最西边是一家综合商店，紧挨着的是凌风县政府，向东便是县医院、县委、电影院、文化馆。
文化馆是原来的城隍庙，城隍庙向东便是东门，东门外有七星河水缓缓流过。
主干道南边有百货商店，新华书店，银行，武装部和国营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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