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荡平河东二
历史就是那么惊人的相似，但是熟读历史的人们却从不知道在里面吸取教训。唇亡齿必寒，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当太原的郭文振面对十一万红巾军大兵压境时，潞州的张开和平阳的胡天作就是见死不救，相反在红巾军攻下太原城之后，张开还趁机占据了之前郭文振占据的太原城东面的平定州，大肆屠掠一翻。
大出恶气的张开感觉良好，开始在潞州大摆起庆功宴来，尤其是当得知红巾军一直留在太原城中，并没有出兵，张开心中更加欢喜起来。
但是也有手下的将领们劝说张开要堤防太原的红巾军，红巾军现在没有进攻是因为后勤补给还没有到齐，一旦红巾军的后勤部队到来，并且对太原进行了全面的接手之后，红巾军凭借着太原这座坚城做后盾，攻打河东一定没有问题。
张开自然是明白这些的，但是他依然没有太在意这些，因为在这些地主武装心中根本谈不上什么是忠诚和廉耻。张开此时认为打不过红巾军的话，大不了再投降红巾军一次罢了，反正现在红巾军已经宣布不再消灭地主了。
而且在张开心中认为只要自己投降了红巾军，那么一定会被红巾军热情接纳，因为红巾军这次攻打河东就死为了灭金而来，自然是争取一切削弱金朝的势力，因此在出征之前才会公布那个不杀地主的决定。
郝定在太原城中休整了将近半个月，红巾军的后勤部队和物资全部被安置在了太原城中，同时红巾军又对太原城进行了加固，两千多名民兵组成的衙役开始接管太原城的各个衙门官府，安抚百姓，开仓济民，很快太原就恢复了安定，大街上开始有来往的百姓和从河北赶来的商人们。
红巾军的官吏和民兵们同时开始接管太原附近的州县，这些民兵不仅可以当做后勤部队来使用，更可以用来维持地方治安。
这样就可以大大减少红巾军正规部队的任务，也可以让红巾军的正规军集中力量攻打金军。当这些做好之后，郝定留下三万军队和四万后勤民兵守卫太原城，然后率领大军出发，直接朝平阳杀去。
当得知郝定朝平阳杀去的时候，张开心中开始打起鼓来，此时他不知道是不是该和红巾军联系，因为他看出来了，红巾军是奔着整个河东而来的，找上他只是早晚的事情。
而且张开清楚他没有实力和郝定的一战，郝定可是红巾军中赫赫有名的战将，更是李忠的三哥，不可一世的蒙古鞑子就是被郝定歼灭的，铁木真更是被郝定挑下战马，拖着带回红巾军军营的。所以在金军和蒙古人中一提到郝定这个名字就是直冒冷汗，郝定的威名已经远远超出了彭义斌和刘二祖。
果然，张开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出现了，当张开和手下的众将领还在讨论是否派兵增援被围在平阳府中的胡天作时，平阳府就失手了。
胡天作吸取了太原郭文振那个文人的教训，将兵力全部集中到了平阳城中固守，同时又招募了五万的青壮日夜训练，这样一来，平阳城中就有了十万守军。
胡天作自信地认为完全可以一战，而且平阳城中有粮食百万斛，打上一年半载一点问题都没有。
郝定自然非常愿意见到这样的局面，金军将主力全部集中到了平阳城中，可以一战全部吃掉。
胡天作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平阳城自认为是坚固无比，而且之前金军就是凭借着长安和凤翔的坚城打败了三十万宋夏的联军。所以胡天作自认为最差也可以保住平阳城，保全自己的家产。
但是当面对红巾军犀利的火炮时，不到两个时辰，平阳城的北门就面目全非了，十万守军更是被惊天动地的火炮吓的毫无斗志。
当红巾军冲进胡天作的府邸时，胡天作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大帅宝座上，身边摆满了金银，地上是他亲手杀死的自己妻儿们的尸体。
胡天作呆傻着不停地念叨着，红巾军士兵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直接将他驾着拖出去了。
然后红巾军公布了胡天作的罪行，三日之后，胡天作在平阳的菜市场口被处斩，人头悬挂在城门上。
河东的三个公府，红巾军摧枯拉朽，连续灭掉了两个，歼灭金军五万多人，俘虏了十余万，河东现在只剩下上党公张开一人。
张开知道事不可为，于是选择了投降红巾军。郝定立刻修书张开，大赞张开识大体，红巾军同意保留张开的全部家财，而且依然让张开带自己的三万人。
张开心中也乐的很，郝定的信中还明确地说道，任命的文书正在赶往太原的路上，不日就可以达到，届时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张开看完书信之后，心也是落了地，而且暗中嘲讽了一番红巾军，什么“驱除鞑虏，光复中华”的大义，全是骗人的，都是一些势力之人。张开本人也一样，所以他心中认定天下乌鸦一般黑，他李忠也是为了在乱世中割据一方罢了，举着大旗只是为了更好地招兵买马而已。
平阳城。“翠仙楼”，这是平阳城最好的酒楼了，张开和手下的十几个将军，还有郝定率领的十几人坐在一起，众人你一句我一语，不时地举起酒杯朝对方敬酒，气愤欢快的很，红粉佳人在一旁给这他们斟酒。
张开投降之后，立刻被李忠任命为大兴府守备将军，整编手下三万人和他们的家眷，一个月后北上赴任。
张开对离开潞州一带有些失落，但是越是这样，张开的心越是放下了。反过来想，就是自己是李忠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继续留在潞州的，而且红巾军的文书说的非常详细，军饷和军衣，还有安置张开手下军士家眷的土地都被划分好了，只等张开率军北上了。
张开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大兴府距离北京不是很远，地位也算不上关外，一般不会有战事，而且现在红巾军已经平定了辽东，大兴府就更不会有战事了。在那里做一个守备将军，官职虽然低了一些，但是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的家财丰厚，过一辈子富足翁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正式文书很快就被送到了张开的手中，张开正式成为了红巾军一员。不日，郝定的请帖就送到了张开的手中，郝定邀请张开和手下的诸位将军们来平阳府翠仙楼赴宴，为张开等人弃暗投明庆功。
而且为了打消张开的戒心，郝定还特意提出张开可以带上一万人的侍卫军，也可一同前往平阳府，到时正好和平阳的红巾军多交流一些，现在都是一家人了。
张开知道拒绝不掉了，毕竟自己已经投降了红巾军，总不能不去见自己的上级吧，要是这时李忠招他去北京，那张开也要硬着头皮去。而且郝定还允许他带上一万人的侍卫军，这可是张开手中的王牌了，有这一万人在身边，张开心中安心了不少。
“张将军弃暗投明，可作为楷模。”郝定一身紫色的麒麟服，坐在首位上，器宇轩昂，英气中带着一丝儒雅，话语一出，身边的张开等人立刻附和道。
古人紫色为尊，麒麟也是武将的最高服饰了，郝定自然有资格穿紫色的麒麟服。郝定这身官府是李忠称王之后，礼部设计的一套这个时代传统的武将官服，武将的官服和文官基本差不多，只是胸口的图腾都是一些麒麟、狮子、老虎之类的猛兽。
“二龙将军不在，真是遗憾啊？”这时张青身边的王显忠“遗憾”地说道。
张开随即说道：“二龙将军正在城外的营中，诸将都来城中赴宴，军中不能无人统领啊？张某手下的兵闲散惯了，要是没人管理，弄不好就闹出事来。”
“无妨，我已经命令后勤总管将美酒和美食送去营中，犒赏二龙将军和手下的军士们。而且张将军手下驻扎的附近没有村落，就是军士喝多了顶天也是找一棵大树玩玩而已。”郝定说道，说完之后大厅中顿时一阵大笑。
张开恭敬地朝郝定答谢，然后继续和众人喝酒。
……
平阳城外张开军营，军营距离平阳城有五十里左右，四周都是山林和河流，附近三十里内没有一个村庄，而且军营地势险要，被偷袭几乎不可能。
二龙正带领着手下的卫队巡视军营，来到了一处河流边上，看着河流边上一堆堆篝火，然后问道：“红巾军都走了？”
身边的一个侍卫统领模样的人立刻回到道：“是的，那些红巾军看不起我们，扔下酒肉就离开了。”
二龙阴寒的笑着说道：“走了好，都叫弟兄们小心点，晚上谁也不许饮酒。”
侍卫长一听，顿时有些着急，然后看了看河边的那一坛坛未开封的美酒，说道：“将军，咱们不都是投降红巾军了吗？难道他们还能向我们下手不成。”
二龙阴沉着脸说道：“现在说这些都还早，等我们安全地到达了驻地，换上了军衣，领了军饷之后，那时才是真正地安全了。”
二龙渔民出身，身材矮小，但是看起来非常粗犷，善使用一手鱼叉，百步之内可以力贯人体，从未失手，是张开手下头号猛将。
这时一声猪叫传来，一头肥猪挣脱了身边的一群人逃到了河水中，身边的几个士兵立刻拿起地上的刀追了过去，开始乱刀砍在肥猪的身上。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却不会杀猪，几个人砍了十几刀都没有将河水中的肥猪砍死。
就在这时一个民夫拿着一把柴刀，走进河水中，然后朝肥猪的脖子就是一刀，肥猪痛苦地嘶叫了几声，然后就咽气了，身边的士兵看到之后，立刻大声叫好。
二龙目光一凝，上下打量那人一番，见是个生面孔，便狐疑地走过去道：“你是什么人？”
一个外表粗犷的农民汉子回身朝二龙说道：“我是红巾军老爷派来送粮食和牲口的，看几位大爷不懂得杀猪，就伸手帮个忙。”
他嘿嘿笑了两声接着道：“我家就是杀猪的，村里的叔伯大婶们谁家要杀猪，都是找俺爹帮忙。”
二龙四下瞧了瞧，见各处都有牵着骡马送粮的百姓，大多长得黝黑憨厚，有的还赤着双脚，看那在沙砾上行动自若的光脚板，显然脚上长满老茧，确实不可能是红巾军扮的，二龙心中疑心这才顿去。
二龙又看了看正准备架锅煮猪肉，还有在骡子车上四处乱翻找好东西的手下，立刻严令说道：“都激灵一点，今晚谁也不许喝酒，你把这些人就都看紧了。”
说着指着身边的侍卫长说道。
侍卫长这下急了，然后急切地说道：“诸位将军都在平阳城中赴宴，弟兄们也劳累了许久，本想着今晚可以大喝一顿，而且就那么几坛的酒，弟兄们每人分上一碗半碗的也不会碍事的。”
二龙犹豫一下，扭头对身边的四狗说道：“先找几个人开坛喝上两碗，要是没什么事，才准大家喝，不过，每人都不许喝多了。”
四狗一听喜出望外，连忙喜滋滋地答应一声，那里还用找别人，他自己立刻赶过去拍开泥封，就着坛口使劲儿地灌了一通老酒，馋得旁边的人直咽唾沫。
宴会之后，张开惦记着驻地万余名部下，虽说那儿有他最信任的兄弟二龙指挥，可是这里毕竟比不得自己经营多年的潞州，不回去瞧瞧，心里总是不太踏实。
张开和郝定并肩站立在“翠仙楼”酒楼前，满面含笑地向文武官员、平阳府的士绅致谢，然后向郝定拱手道：“将军，张某新降之人，寸功未立，得蒙将军如此款待，在下实在是感激不尽。我的部下骄横惯了，在下怕他们在驻地胡作非为，做出有辱红巾军名声的事来，想赶回去看看。”
郝定一把扯住张开的衣袖道：“嗳，急什么呢？不是说过了，贵部驻地四下没有村落，就是酗酒闹事，也不过是在山林中发发酒疯，呵呵呵，不忙不忙。”
王显忠同时凑近张开的耳朵边上，诡秘地笑道：“不急，不急，这才哪到哪，晚上的酒宴才是主题，而且还请了平阳城中的四大名妓作陪，哈哈，咱们今晚是不醉无归、不醉无归。”
张开对于女色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闻言苦笑不已，可是现在自己是新降之人，更不能拂了这些红巾军名将们的面子。
正为难间，郝定笑道：“这样吧，将军身后的几位副将先行回去，张将军今晚就留在平阳城中过夜了。”
郝定的语气看似是在建议，其实更带有命令的味道。
张开知道托退是不可能了，于是只好让身边的五个副将先行回去，因为是在郝定面前，所以张开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当面叮嘱几个副将，回去之后一定要严加约束手下的军士，万不可酗酒生事的场面话。
平阳城外张开的军营中，此时军中已经是鼾声如雷了，虽然二龙将军一再命令这些士兵不许酗酒，但是在美酒面前这些人根本禁不住诱惑，不喝的爽快了都不会停下来。酒足肉饱之后，再拉上军中的女人们进入军帐中，或者直接在露天的河边，宣泄一番，然后搂着女人开始大睡起来。
回到军营的张开的几个副将也是醉意蒙蒙，二龙一再告诫几人回到各自的军寨之后，一定要严加巡查，不得放松警惕。几人在二龙面前自然是唯唯诺诺地拍着胸脯保正回去之后一定安排哨骑，巡查营寨。但是几人回到各自的军寨中之后，将刚才在二龙面前的许诺全部抛到了脑后。
在平阳城中，那些士绅们一口一个大人地叫着几人已经戒意全消，而且红巾军的大度让他们对二龙的谨慎感到有些不满。人家红巾军大摆筵席犒赏众人，又是美酒，又是美肉的，如果几人晚上不回来，那么一定是平阳城中的名妓作陪，那是一个快活形容的了的。再说你就这点人马，人家红巾军根本没有放在眼中，现在接受你的投降是给你面子，要是真要处处提防小心，弄不好一惹红巾军生气，第二天就把你给灭了。现在抱上了红巾军这颗大树，不久就要去大兴府做官，开始享福了，怎么不好好巴结一下人家。
几个人回到各自的军寨中，先是穿上红巾军的官府，胸口一个漂亮的图案让几人得意地在部下面前炫耀了一翻，然后就回到帐中搂着女人睡觉去了，巡营的事情完全忘记了。
二龙之前还命令自己的手下出去巡营，但是他的手下每到一个军寨看到的都是大醉的士兵，或者在漏风的帐篷中宣淫的人，不是鼾声就是淫声，这些人看着心中顿时愤愤不平，于是象征性地巡视了一遍之后，就回到自己的营中睡觉去了。
深夜，上百个穿着张开手下金军衣服铠甲的红巾军士兵偷偷地摸上了张开部下的军营，这些红巾军借着白天送酒肉的时机已经摸清楚了这个军营的具体情况。这个军营驻扎的地方易守难攻，只要平时多派几个哨兵占据要地，完全可以及时发现偷袭的敌人。
但是今晚这些张开的部下全部都大醉，根本没有人站岗放哨，于是就被红巾军轻易地摸上来了。
寂静的深夜，突然响起一声惨叫，然后就听见有人大喊着：“不好了，张开联合红巾军要将我们一网打尽，然后李忠邀功，张开说屠掠平定州的人是二龙，不是他指使的，他一点都不知道。”
随着喊声，各营的人马都被惊醒了，张开本部的人马更是有些莫名其妙，眼前到处都是杀人放火的情景，而且不时地有冷箭飞来，然后就有人朝他们杀来，张开本部的人马开始纷纷拿起身边的武器反击。
一场没有理性，也没有人制止的大动乱，以比“营啸”蔓延的迅速更快，将所有的人全部卷入了一场大屠杀。
没有人能再去申辩，刀枪箭矢飞舞，他们唯有奋力挥动武器，杀死红着眼睛，“嗬嗬”怪叫着冲到面前的同伴，才能保得住自己的性命。
“发生了什么事情？”二龙刚刚睡下，就被惊醒了，然后慌忙地来到了营帐外，此时军中已经是一阵混乱，到处都是自相残杀的人和女人和孩子的哭喊声。
“将军，狗日的张开竟然将屠掠平定州的罪名扣到了大人身上，现在正联合红巾军和他的本部人马攻杀我们呢。”二龙身边的副官气愤地说道，其实这个副官也是从黑夜中的喊声中听到这个消息的。
二龙一听顿时就被气炸了，然后大骂道：“狗日的，这都是你指使我干的，现在为了邀功，竟然扣到老子头上了。”
二龙此时心中的想法是红巾军一向讲究原则，功是功，过是过，张开投降红巾军，大功一件，但是前不久屠掠平定州百姓的事情红巾军一定会追究的。于是在二龙看来，张开一定是在红巾军面前将自己撇掉一干二净，然后将屎盆子全部扣到他的身上，说这些都是二龙部下干的，和自己无关。
各部人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杀伐开始在军营中蔓延开来，到处都是自相残杀的场面。二龙带着部下一路狂杀，终于是突出来了，但是三千部众现在只剩下百人左右。
二龙满脸泪水，此时他才知道他们中计了，这一切的主谋都是红巾军所为，从一开始红巾军就没有打算招降他们，一切都是假的，可连的张开还在平阳城中和女人们快活，殊不知自己手下的一万精锐已经自相残杀的差不多了。
“二龙将军，这是怎么回事？”这时又有逃下来的人马加入了二龙这里，之前两队人马还在眼红地厮杀，但是还是有人反应过来了，知道事情有蹊跷。
“完了，完了，全都都完了。”二龙悲伤地念叨，当初带着村里的三百渔民追随张开，然后一步一步壮大，大家有了女人，有了金银，但是现在这一切都没了。
这时，四周的山林中陆续亮起了一排排的火把，一队队的红巾军排着整齐的队列走了出来，然后将二龙身边聚集的八百多人包围了起来。
一个红巾军军官模样的人大声朝二龙他们说道：“张开阴谋造反，奉命剿灭，进攻。”
……
郝定用三个月平定了河东，完成了红巾军灭金的第一步，现在河东只剩下河中府还在金军的手中，河中府是通完河南和潼关的毕竟之路，金朝重兵驻守，郝定一时没有发动进攻。而且此时燕国将举行立国以来的第一次科举考试，而且也要到秋收的季节了，红巾军在河东的大战基本上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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