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端倪
28
尽管心里起了疙瘩，但到底是块老姜，苏妈妈将心事藏住，神色如常地拍照，赏花，气氛很是融洽。
爬到山顶，正是日落时分。
至高点的旋转餐厅镶着落地的玻璃窗。无限好的夕阳洒下暖黄的余晖，在远处碧蓝的海面上铺上一片红，为林立的高楼镀上一层金，为山顶的游人送上最后一抹温柔。它深爱着这人世间，所以它永远陪伴，却也记得放手。放手的那一刻，群星未升，明月未露，华灯未亮，日尽未尽，将夜未夜。天，深灰如盖，墨染不重；心，晦晦冥冥，蒙蒙昧昧…
三人各怀着心事，看着窗外的一团，默然不语。
忽地，那一团灰蒙里亮起了几点星火，紧接着，犹如燎原般，星光飞速蔓延，聚成千千万万。如一只暗夜里的猛兽，被从沉睡中唤醒。
三人也从沉默中醒来。极其默契地，笑着纷纷坐下点菜，仿佛那一刻的无言根本不曾发生过。
作为唯一的本地人，霍奕宸做主定了最特色的G城本地美酒佳肴。席间不时与苏妈妈谈着各地的风俗趣闻，逗得苏妈妈咯咯直笑，还时不时与苏妈妈交换书画舞蹈的鉴赏意见，引得苏妈妈兴致盎然。
苏灵边给妈妈布菜，边心底暗暗感叹。这男人在人前还真是一只衣着光鲜内涵丰富的君子狼啊…连苏妈这样的精明都上当了…
无奈地撇撇嘴，趁着两人交谈甚欢，苏灵无声无息地拿上钱包走开了。
苏妈早有交待不能让霍先生破费，晚餐一定要有她们付。苏灵谨记使命，不负期望地找到了前台。
“您好，麻烦埋单。”苏灵抽出一张信用卡，递于过去，可前台的服务小姐只是保持标准的微笑，并不接受苏灵的卡。
苏灵微微诧异，重复道：“不好意思，请问，能帮我结下账么？”
“怎么，灵儿连一顿饭都不让我清了么？”熟悉的男声带着戏谑，“收回去吧，我已经交待过了，她不会收你的钱的。”
不用回头，也知道来的是哪尊大神。苏灵暗暗腹诽霍总裁请客的代价太高她实在付不起，她可实在不敢。但心里再哀鸿遍野，苏灵仍是挤出一个感激的微笑，恭敬又客气地说道：“不行啊，霍先生，本来让您带着我们四处游玩就已经很劳烦了，要是还让您破费，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苏灵一本正经，霍奕宸却看透了她的言不由衷。这教科书般的客套话从她那水润娇艳的小嘴里说出来，怎么就令他格外不舒服呢…
“灵儿是有人撑腰，也开始说假话了？”霍奕宸动了动眉头，轻轻嗤鼻。
苏灵闻言一愣，这就惹他不快了？苏灵一向觉得霍总裁性格阴晴不定，脾气来得莫名其妙。但这段时间的对弈，虽没让她读懂他的心思，但好歹是摸索出了能让他缓和的办法。只是现在是公共场合，妈妈也说不定会过来，实在无法实施，只得睁大一双波光潋滟的乌眼怯弱弱地望向他：“...我…是真的感谢呀…”
小兔子圆眼眨呀眨，如同新洗的黑玉葡萄，覆着雾蒙蒙的水汽，鲜嫩嫩地可人。
霍奕宸竟看得有些舌燥，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凑近她耳畔，闻着她身上的甜甜香气：“真觉得？”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浓浓地性感，“宝贝，你知道我更喜欢别的感谢方式，嗯？”
温热的气息喷打在她耳廓，激起苏灵浑身的鸡皮疙瘩。
“别…别这样…既然你不让我出钱，那我以后还你吧，妈妈应该等急了，我先过去了…”
苏灵满身不自在，偏过脸去，便要走开。
霍奕宸立时抓住苏灵小臂，拦住了脸皮薄的小兔子:“这两天好好听我安排。只要你让我满意，我不介意先给你点奖励。”他所言之事，都是她不得不服从的命令。
苏灵垂下眼，顺从地“嗯…”。
霍奕宸面露出愉快满意的微笑，轻轻刮了刮小兔子的鼻尖，“乖，先过去吧。”
苏妈妈坐在桌前，见两人迟迟未回，怀疑苏灵去结账是不是被霍先生撞见，思虑一二，也向前台找去。
前台大厅前的甬道里，苏妈妈远远看见相对说话的两人。蓦地，苏妈妈脑海里浮现出二人在山中树下相视而立的场景，心中没来由地发紧。复又看了看前方的二人，苏妈妈停下了脚步，远远观察起两人的行事。
起先都是正常的距离，说着说着，霍先生却突然弯腰凑近了苏灵。
苏妈妈听不见二人说了什么，直到最后，霍先生居然亲昵地刮了下苏灵的鼻尖。
苏妈妈大惊失色，而更令她惊异的是，这个男人对女儿做这些，女儿居然毫无反应，全然没有斥责或者抗拒。
这，怎么回事？
苏妈妈的一颗心，陡然沉了下去…
苏灵回到餐桌，苏妈妈正一派闲适地品着一壶新沏的普洱，见是女儿回来了，苏妈妈一边倒茶，一边问道：“账结好了吗？”
“没呢，妈。”苏灵偷偷瞟了瞟前台过来的方向，暗中希冀霍奕宸不要太早过来，以免被妈妈怀疑他们在前台单独相处。“前台说已经结过了。和她说了半天，也不收我的钱。没事的妈，等星澜回来，我和他再去感谢霍先生就好了。”
“那也行。”苏妈妈叮嘱道，“一定要好好谢谢别人，不能欠别人的情。”
“放心吧。”苏灵面上笑嘻嘻打着包票，心里却重重叹了口气。
夜灯辉煌，茶香袅袅。有着相似美貌的母女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言笑晏晏，和乐温馨。霍奕宸远远地，看着这样的画面。云山的夜景，原来很美啊…
回到家里，苏灵终于深刻体会到了家是避风港湾的含义。外面的“风雨”与她们约好时间便礼貌地离开了，这个夜晚，没有叶星澜，也没有霍奕宸，身边只有这世界上最包容她一切的妈妈，苏灵突然觉得一直以来困扰她的烦心事都被隔绝栽了门外，这一刻，才真正是一个轻松无忧的家啊。
“妈，累不累我去给你放水洗澡吧。”苏灵乐呵呵地抱住妈妈的胳膊，就要往楼上走，“今晚跟我一起睡嘛——”苏灵娇滴滴地嗔道，可苏妈妈却没像以往一样笑着说“好”。
“妈？”未等到回应，苏灵很是奇怪。扭头看了看妈妈，只见苏妈妈神色凝重，心头忽而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灵儿，”半晌，苏妈妈终于缓缓开口，“告诉我，这个霍先生究竟是什么人？”
“就是星澜的合作伙伴和兼朋友，关系很好啊…”
妈妈发现了什么端倪么？苏灵心头冒出这样的念头。这个认知让苏灵心怦怦直跳，如同回到了小时候，自己拿着一张只考了85分的卷子，害怕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灵儿，不要骗妈妈了。霍先生，是不是对你…有想法？”苏妈妈知道苏灵从小到大追求者众多，虽然现在结婚了，但毕竟年纪小，不乏依然有好逑者的可能。
“妈，你说什么呢。霍先生条件很好，怎么也不会喜欢我这样的啊，而且，人家有未婚妻的。”苏妈妈一语中的，让苏灵暗中大吃一惊，连忙否认不佚。
苏妈妈对苏灵的否认不置可否，只是想着真要有什么，苏灵也不会让他来见自己。但以女儿单纯的性子，今天看到的那些她大约都不曾注意过吧，也许…是自己太捕风捉影？
苏妈妈斟酌再三，终是没有将自己今天的所见与苏灵说，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给女儿提个醒。“灵儿，也许是妈妈想多了。不过，有些话，妈妈还是要跟你说清楚。都是结婚的人了，一定要记着自己的身份，与异性相处的时候要注意避嫌，保持适当的距离。别让人误会。这婚姻啊，就是要认准一个人。即使以后遇到了更好的，也不能忘记了自己的初心和选择。不然，吃亏的都是自己…”
苏妈妈的苦口婆心，字字铿锵，犹如他山之石，击破了苏灵一颗不经人事的璞玉心。
“知道了，妈。我会注意的。”苏灵心中笃定妈妈定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但也许是太过细微，精明的苏妈妈也不能断定才来试探自己的吧，苏灵心中打鼓，面上却装得云淡风轻，“走吧，走吧，精明的苏阿姨，给我说说你和爸爸在家怎么样啊…”
“我跟你说，你爸啊…”
女儿终究是大了，许多事情点到为止，做家长的也不能为一些尚不着边的事情干涉太多。苏妈妈一转心思，有了笑意，跟着女儿上楼去了。
苏灵见苏妈妈就此收话，一直揪紧的心终于放下了半颗，而剩下的半颗则暗暗打定主意，明日一定要与他保持足够的就，话也不多说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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