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照顾
17
苏灵本不欲理会，但乌拉乌拉的铃声不停不休，只能无奈拿起，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虽还有些迷糊，但苏灵也猜得到是谁。略一犹豫，还是按了接听。
“为什么不出门上车？”
隔着听筒，苏灵都能感受到他冷硬声音厚的滔天怒火。
“我睡着了。”慵懒的语调里带着刚起床的沙哑软侬。
“...出门，上车。”怒气似乎降低了不少，但那语气依旧生冷。
“我不舒服，能不能…不去…”苏灵语气异常柔弱。
“...”一阵沉默后，电话突然被挂断。
苏灵也不知道霍奕宸的不语是不是代表默许，下腹传来一阵阵的疼痛也让她无暇去细思。
安静并无持续太久。继手机之后，楼下的门铃又开始响的刺耳。苏灵有些诧异，她和星澜入住时间不长，而小区住户之间交流也少，他们朋友之间前来都会电话联系，一时间真想不起来有谁会不请自来。或许是推销？苏灵懒得下楼。来人却极有耐心，仍孜孜不倦地按着。苏灵被咋呼得有点烦躁，不得已只好下楼去会会。腿刚下地，又一阵刺痛，腿也有些发软。套上外套，苏灵慢慢挪下楼，猫眼向外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你…”苏灵怯怯地开门，怕万一被谁看见，招招手示意他赶紧进屋，“怎么来了…”
霍奕宸见她招呼自己和招呼小猫一样，脸色微沉，堂堂霍总竟被一个小丫头如此轻待。心中不乐，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大步迈进了屋里。
霍奕宸上下打量，苏灵素白的小脸上唇色有些黯淡，头发微微凌乱，外套里穿着是一条棉质的睡裙，的确像刚睡醒的模样。
“哪不舒服？”霍奕宸将信将疑问道。
“我…”苏灵语塞。
不舒服倒确然是事实，可这事实她该怎么和一个——不太熟的——男人——去解释呢…
“就是…”苏灵支支吾吾的样子，霍奕宸心中冷哼，再不相信她是真的不适。
想起他在电话里听到她略带虚弱的声音，心中一丝莫名的焦急。那一刻，他很想知道她究竟怎么了，头一次丢下了看了一半的文件，一路超车找来她家。可现在呢，这个一块肉也没掉的女人无非是死了几个脑细胞来思考如何骗他罢了。霍奕宸心下着恼，可笑自己丢下工作急匆匆而来就为了这女人一句谎言。
“没事就跟我走。”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我…”血失了，人也傻了。苏灵脑子懂了许久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说辞。
“走。”她的不愿更是激出他的怒意。霍奕宸伸手抓住苏灵手腕，作势欲走。情急之下，苏灵更是什么也道不出，满心焦灼，浑身血液逆流，小腹一滞，疼的苏灵脑袋一空，身体整个放软向前倾去…
霍奕宸只觉眼前人影一晃，惊讶中依然眼疾手快，将她扶在了怀里。“...怎么回事？”手覆上她的额头，只摸得一手冷汗，原来没有骗他啊…霍奕宸心里一松又蓦地发紧。
“...肚子疼…”苏灵闷闷地说。霍奕宸愣了愣，心下顿时了然，将她打横抱起，放回了床上。
“...要怎样才能舒服点？”苏灵软软地窝着，霍奕宸给她掖好被角，却问了匪夷所思的问题。
“...睡一睡，过两天自然就好了…”虽然不知道他问这干什么，但无论如何，苦肉计算是成功了吧？
“睡吧。”许是脑袋被一阵阵的打扰更加昏沉了，苏灵产生一种错觉，他的声音似乎不如之前那么冷冰冰…但身下的柔软让她很快忘记了这些琐碎，又浸入在梦乡里…
苏灵悠悠转醒时，床头的时针指向12，夜已深。这一觉，眠香黑甜，小腹暖暖的，脚也暖暖的，睡前的不适都似在梦里化蝶，悄然不见了踪影。床边沙发上，有几分微亮，是电脑的屏幕光。英挺尔雅的男人闲适地坐着，盯着电脑的申请肃穆又认真。
“醒了？”似是觉察了她的目光，霍奕宸挪开电脑，朝她走来。坐在床边，扶起苏灵，让她背靠在他怀里，拿起床头放着的保温杯，拧开递给苏灵：“喝了。”
一股甜香热气冲入鼻中，“这是…红糖水？”苏灵感觉自己木木的，仿佛还没有睡醒。
“加了生姜，喝了会舒服点。”苏灵听话地小口小口喝着，心中奇怪大总裁居然这么了解女人这些事。也许结交的女人多了，经验自然就丰富了吧。虽然苏灵从未了解过霍奕宸的绯闻，但她打心底认为这样的男人一定从不缺女人，脚踏几条船也不足为奇，而她应该只是他的众多情妇之一吧。
胃还没有完全苏醒，苏灵喝了几口有点饱，便将被子放下在床头柜上。
“不好喝？”霍奕宸看着还剩大半的糖水，语气有些僵硬。
“啊？”苏灵有点懵。
“味道不对？第一次煮不知道要放多少材料。”他顿了顿，最终解释道。
煮？第一次？苏灵更懵了。
大总裁亲手给她煮姜汁红糖水，还是第一次？苏灵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虽然她从不觉得霍总裁高人一等，也不觉得这就是纡尊降贵，但毕竟她现在与他谋皮，还需仰他鼻息，姿态自是比他低了太多。所以她不明白，狼突然给兔子种了一片萝卜，所图为何？总不能是讨兔子欢心吧。心里想再多，嘴上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的。
“不…很好喝…我只是喝不下了…谢谢…”无论狼处于什么目的，兔子也只能乖乖顺着。
“好点了么？”霍奕宸没有在探究她喝不下的糖水，手在被子里向她的小腹滑去。
苏灵一惊，瑟缩了一下。“别…不能…”苏灵以为他连见红也不放过她，不安地扭了扭，想避开他的手掌。但到底没有躲过，大手在她内裤前片摸了摸，便滑向她腰侧轻柔地摩挲。大掌传来的温度十分熨帖，瘀滞之感随着手的动作慢慢有所缓解。
苏灵这才发现，原来内裤上也有个热源，伸手摸了摸，是个暖贴。
“店里人说，贴这个会有帮助。可以持续6个小时，一会我给你换一个，脚下的凉不凉？”脚下软软的，似乎是个暖宝。
“不凉…”怪不得睡得这么舒畅，原来她被他照顾地…这么仔细…自从离开家来G城后，这还是第一次。
结婚前住在宿舍，星澜也不能长呆，只能买些东西送到楼下。结婚之后，星澜一直忙于工作，苏灵才不会为这点小事而去烦他。万没有想到，自己如今被一个最不可能，也最不想看到的人悉心照料着，苏灵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谁也没有说话，一种微妙的气氛在他和她之间流转。是她不懂感恩吗？她只是不懂她认定的魔鬼究竟是另有所图还是生了恻隐之心。但人也并非草木，苏灵虽不感激，内心里却又什么东西在消融，好像，他也没有那么可怕。苏灵想着，一年，也许没有那么难熬…
“再睡会？”他打破沉默。
“嗯。”苏灵滑进被子里，依然背对着他，“我已经没事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尽管没有那么反感，苏灵还是不想和他单独相处。
“...我看着你，一会再帮你换一次暖贴和热水。不舒服就叫我。”他执意，苏灵不懂他何以如此执着，却觉得这露深的夜没那么微凉。
“不用了…我没事。一直这样，很多年了…”
“听话。”简单的两个字让苏灵乖乖住了嘴。他的决定从无需她多言。
霍奕宸坐回了沙发里，屏幕上的文件在这一面停留了许久，明明字字熟悉，却又不明所以。心，颇不宁静。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明明不是只和她玩玩吗？为何他却平生第一次照顾起一个女人？明明不是只想要她的身子吗？为什么不能碰她，却仍想和她在一起；明明不是只想要她做一个言听计从的玩物吗？为何她轻慢他，赶他走，他还是执意要留下；明明他忙碌了一天满身疲惫，又不愿躺上那张床——那张属于她和另一个男人的床，为何他还不愿回家呢？
他怀着一腔矛盾，执着一份愚妄。自己都想嘲笑自己，目光却又离不开她冷淡的背影…
只怪这夜色太漫长，只愿这月光永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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