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青丘巨变
黄图去后整整一日过去。
天色渐暗，胡西早已等的不耐烦，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段无言在一旁劝解道：“你都找了那么久，又何必在乎这一时呢，再耐心等等吧。”
白玉堂默默擦拭着手中长刀，心中思量着，等黄图回来了定要好好打听打听白洛的来历才行，这丫头看他就像看仇人似的，还有那个赤羽，也是个怪人。展昭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他白玉堂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这时，只听窗外呼啦一声，黄图回来了。
然而回来的不只有黄图，在它身后还跟着一个赤冠黑羽的大鸟。那大鸟甫一落地，就化作一个黑衣男子，从头到脚皆是黑色，只有额前一缕红发愈发的引人瞩目。
原本焦躁不安的胡西看到这个男子之后立刻惊喜交加。
“黑灌大哥，你怎么来了？”他还没跑到那人身边，突然又刹住脚步“不会是大姐让你来捉我回家的吧！”
他悄悄打量起黑衣男子的脸色，似乎不是太好，于是脚步回转，又往段无言身后挪了两步。
“小西，你过来。”黑衣男子开口道，他看起来貌不惊人，嗓音却出奇的动人，屋子里的几个凡人竟都忍不住要听他的话去到他身边。
看到南风已然挪动的脚步，白洛一拍掌，坏了，忘记这是只灌灌。
她伸手拔了几根男子的红发，挨个给他们缠在手指上，几个凡人登时如大梦初醒般，浑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何事。
面队几人的疑问白洛耐心解释道：“这是灌灌，与胡西他们白狐族一样生活在青丘，声音最能迷惑人，只有握着他们的羽毛才不被迷惑。”
周围发声的一切，黑衣男子都不加理会，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枚古铜色束发铜环。胡西只瞧一眼，就惊的跑了过去。
“这是我们族中圣物，一直由我大姐保管，怎么会在你手里？我大姐为什么给了你？”
他出生时先天体弱，祖奶奶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他救活。到幼时却又父母双亡，五个姐姐疼惜他命途多舛，从小就宠着护着。大姐是族长，虽比其它四位姐姐严厉些，但也是疼爱大于管教。
此刻，大姐从不离身的铜环却在黑灌手中，他的心突突跳个不停，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小西，青丘，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白狐，赤洳，灌灌三族全部都没了，都没了，只剩了我一个。青丘也被人一把火烧的干净，你大姐她”说着他喉头颤抖，哽咽的不能自已，直到现在，回忆起当时情景依然叫他痛彻心扉。
那个事事要强，从不示弱，却又比谁都心软的女子就那么离他而去，藏在心中的话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不，这不是真的。你在骗我，大姐让你骗我的对不对？”
“小西，我没有骗你，这枚铜环就是你大姐临终之前要我交给你的。”他将铜环放在胡西手中。
冰凉的触感顿时从指尖传入心底，再蔓延至四肢，胡西整个人如坠冰窟。
不可能，不可能的，大姐怎么会死，她本领那么大。
他死死抓住黑灌领口“我大姐不会死，不会。”
“死了，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小青，大力，四儿，他们都死了。”黑灌闭上双眼，绝望的令胡西几乎发狂。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直冲天际“是谁，是谁，我要杀了他，杀了他，啊”
胡西狂叫着向外跑去，段无言死死的抱住他“小西，你冷静点”
“你叫我怎么冷静”双目通红的胡西胡乱的挣扎，心中的悲痛与仇恨已经快要将他吞噬。
“黑灌大哥千里而来，一定还带了大姐的遗言，你难道不听大姐的话了么！”段无言用尽全身力量将他抱在怀里。
听了他的话，胡西这才稍稍安静了下来。
黑灌走了过来重重捏着他的肩膀“你大姐只要你好好的活着，听她的话。他们的仇，我来报。”
“大姐”胡西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到最后，他的大姐依旧在为这个幼弟做打算。
事情发声的太过突然，饶是白洛，展昭，白玉堂也料想不出是这样的结果。胡西的哭声惨烈，他们心中亦是难过。
“五姐”突然，白洛与展昭同时喊了出来。
“黄图，胡西五姐呢？有没有消息？”
“有”
听到此处，众人皆振奋了精神，连胡西也止了哭声，对，还有五姐。
“她在哪？”
“说来也巧，她居住的离此处倒不算远。就在城外西南方向五十里的一个名叫芙蓉镇的小镇子上。”
他话未说完，胡西纵身便飞了出去，黑灌也化作鸟身紧随其后。
“展昭，我先去，你们跟在后面。”白洛来不及再说，飞身跟了出去。
展昭几人纷纷使出轻功朝西南方奔了出去。
待他们来到芙蓉镇时已是丑时。
整个镇子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安静的听不到一丝声响，仿佛这里面所有人都陷在一场梦境中，连树上的夏蝉也没了声音。
几人放慢脚步又向里走了走，白玉堂抽抽鼻子：“猫儿，闻到了么？”
“是火烧木头的味道，应该还在里面。”
几人沿着主街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段无言指着转角处一户人家道“这里。”
推开半掩的院门，浓重的焦木味道扑鼻而来，院中房屋已被烧毁大半，断壁残垣，入目一片凄惨。白洛站在院子中央，脚边躺了两个人，一个白衣散发侧卧，应是胡西，他怀抱中的是一个浑身血迹的女子。
走近去看这女子形容有七分与胡西相似，她双手紧紧抱着自己隆起的肚子，似是在保护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在离她几步之外面朝地面趴着一个褐衣男子，长长的右臂直挺挺的伸向前方。
黑灌垂首立在一旁，脸色铁青。几人不问也知这就是胡西一直在寻找的五姐和她相公了。
段无言扶起胡西，只见他嘴角，胸前竟有点点血迹，焦急的问道：“他怎么了？”
“悲痛过度”她看了一眼展昭“我们到的时候就已经如此了”
“这群畜生”展昭愤然道。
“展昭，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胡西再醒过来已是三天之后，整个人就像没了魂魄一般，整日里浑浑噩噩。段无言焦心不已，黑灌却只说了一句，活着便好，然后就不见了踪影。
白洛叫了展昭，又犹豫了一下，把隔壁的白玉堂也一同叫了出来。正色道：“展昭，你还记得我们当初见面时的情景么？”
“自然记得”虽不知她为何这么问，但展昭依旧老实答道。
“我那时不愿用旁门左道去见包大人其实一来是因为不想惊了神君招来天兵，二来也是因为我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什么事？”
“前些日子我在山中行走曾见一物，与消失已久的酸与极为相似。”
“酸与？”
“可是见则天下大灾的酸与？”白玉堂皱眉道
“正是”白洛点点头“当初轩辕氏称帝一统人族后，将这些凶兽杀的杀，赶得赶，几乎在九州大地上绝了迹。”
“那为何此时出现？”
“我也不知道。见到它时，它正四处撕咬村民，我只能先把它了结了，没能留下活口。”
白玉堂挑眉侧目，酸与凶兽，虽不及穷齐九婴那般凶猛，但据古书记载也是大如鲲鹏，她却说的如此轻松，这女子究竟什么来历？
“我这几日四处转了转，发现最近活动在人间界的妖物似乎比以往多了些。”
“你找包大人就是为了此事？”
“是，这太过不寻常。昏君乱世才会妖物频出，而今可以算是四海升平，却有妖邪出没，我怕有人在背后搅弄风云。”
“是那条鸣蛇么？”
“不太像，它没能力驱使酸与这样的凶兽。”
“你怀疑它背后还有人？”
“不知道，也许是人，也许是妖，也许……是神”
“那你究竟是谁？是人？是妖？还是神？”白玉堂盯着白洛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
“世人看我是人我便是人，是妖便是妖，我只凭本心做事。”
面对白玉堂的发难，白洛神色平静却又坚决。
然而白玉堂并不打算罢休：“你来历不明，又行事诡异。不管你是人还是神，一旦有不轨行为就莫怪我见人杀人，遇神杀神。”他眼神一片冰冷，浑身煞气犹如地狱阎罗。
白洛冷笑：“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展昭眼见二人势成剑拔弩张之态，颇感头大。虽然也曾怀疑过白洛的来历，但他天性温厚，对人对事都不愿过多猜疑，白玉堂曾说他如此性情，能活到如今简直是运气，他总笑笑不去反驳。他虽不愿把人想到坏处，可该有的警觉还是有的，对白洛他直觉里觉得她不是坏人。
“白姑娘，胡西的事情和酸与会有关系么？”
“目前还不知道，但是鸣蛇与酸与同时被赶出九州，又同时出现，说没有，大概是不太可能。”
“我现在就写信告知大人请他早作打算。”
夏日的骄阳如火球般高高挂在天上，晒的大地上的动物都躲了起来。
只有两只肥大的野兔蹲在山洞口无精打采的嚼着蔫蔫的草叶。山洞里阴凉异常，但弱小者的警觉却告诉他们不能进去。
进了山洞一片漆黑，只有在接近尽头处的上方从石缝中透进来一丝亮光，打在鸣蛇身上。他单膝跪地，紧紧抿着嘴唇，不敢发出过大的声响，生怕惹了面前之人不快。
“事情办的如何了？”
“回主上，白洛带着那些人跑到了赤羽的地盘，属下不敢轻举妄动。”他小心翼翼的回道。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更深处的黑暗中传来，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罢了，那个女人还是不要招惹了。”
出乎意料的没有被责罚，鸣蛇轻轻松了一口气，接着请示到“那他们一直不出来怎么办？就算出来了，那小狐狸的血和白洛，都不好对付。”
“你把青玄带走，必要的时候让他缠住白洛，这小丫头长大了，也是不好对付呢。至于小狐狸，你去通知鸢尾，让他提前动手，注意留下活口，别让那小皇帝太心急，把人给我杀了。”
“是，属下遵命”
出了山洞，太阳已经斜下去了一点，不如正午时灼热的似乎要起了火。可鸣蛇依旧厌恶，温暖的阳光总让他想起远离九州的那个蛮荒大陆。
那里的太阳就像被裹了一层层的厚麻布，只透出一点昏黄的光。晚上是没有月亮的，只有奇冷无比的风，呼啸着一遍一遍的席卷枯竭干涸的大地。那么一片荒芜的土地，野兽却多如蝼蚁，弱肉强食，不是你吃了我，就是我吃了你。
凭什么，凭什么那些弱小的凡人可以安然的享受着最丰美的土地，沐浴最皎洁的月光他不甘心。主上说的对，只有把凡人赶出去他们才能重回九州，才能重新做回九州的强者。
想到这些，他发出了丝丝的笑声，像毒舌吐出了毒液，两只肥兔子停下正在咀嚼的三瓣嘴，惊恐的看着他，他伸手将兔子烧成了灰烬，这才一扫胸中郁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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