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圣鸟白雀
白雀凝视着绝命崖的方向，感慨道：“世人虽不知这座山的名字，可人人皆知此处是禁地。哪怕贵如人界智尊，也不敢轻易踏入这里半步。因此，绝命崖周边方圆百里内，一千年来都无人定居。”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世上存在禁地这样的地方。可无论绝命崖是不是禁地，今日我都去定了。”嫦夙望着不远处的绝命崖，感觉到这里灵气极盛，虽比不上天床山，但也算得上世间少有了。
好一个狂妄的小丫头！
“仙儿妹妹年纪虽小，口气却不小，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嫦夙努力咀嚼着这句话，对于牛犊与自己是否有相似之处这个问题，她思考了半天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便说道：“我虽然不是牛犊，不过的确是生来不怕虎。”
“呵呵……”
“呵呵？呵呵……”
也不知互相“呵呵”了多久，嫦夙瞧着这只白雀的精神恢复得不错，便打算趁天黑前去那个传说中的禁地看看。不料她刚起身，就被白雀扑腾着的翅膀给拉住了。
“仙儿妹妹，绝命崖对于常人来说极为凶险。你若执意要去，不如待我伤好之后再从长计议。”若没有白雀带路，凭她一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是不可能侥幸活着爬上绝命崖的。虽说擅自带人上绝命崖必会受白雀族规严惩，可它此时已无暇顾及，因为它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
嫦夙感应到了它心里的担忧，便客气地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你为我指路已经是帮了大忙了，我可以自己上山。”她生来最不喜欢两件事，一是别人给自己惹麻烦，二是自己给别人添麻烦。虽说从小到大她身边的麻烦事从未断过，不过她绝对不会主动去找麻烦。
不管事实如何，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对于一个从小在山里长大的人来说，登山这种事情本就是家常便饭。天床山少说也比这绝命崖高出一倍，她每日上下天床山三次尚且不会喘一口粗气，爬这种高度的“小土墩”顶多只是热个身罢了。
白雀则是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仙儿妹妹，你太天真了！绝命崖可不是一座普通的山，这座山自下而上总共布了七层毒障，越往上越凶险。普通人徒步登山，不到百米就会中毒而死，除非你有医圣独门定制的解药灵心丹。而且，就算你能侥幸活着上去，也不一定能活着下来。”
“无妨，你说的灵心丹我恰好吃过了。”没想到竹风给她的灵心丹如此好用，简直是人界登山之必备良药。
白雀一脸不屑道：“你以为随便什么丹药都叫灵心丹？”众所周知，医圣当年仅炼制出六颗灵心丹，连它都没有得到过一丁点药末星子。传闻如今仅存于世上的两颗灵心丹都在医圣的弃徒竹风手中，可根据竹风的性格和行事作风，是万万不可能将他视为性命的灵心丹交到他人手上的。
所以，仙儿妹妹说自己吃过灵心丹，这……绝对是在吹牛！
不过话又说回来，传闻世上有人美得成鱼落雁，它本来是不信的，直到它悲催地摔到地上，它信了。她说她天生可以与鸟兽沟通，它……好像不得不信。她还会极其高超的易容术，它也已经亲眼目睹。
那么，她说吃过灵心丹，有没有那么一点可能是真的？
不不不！他绝不相信！
面对它如此复杂的心理活动，嫦夙实在有点哭笑不得。她笑吟吟道：“你信不信我不重要，此刻重要的是你需要备些食物在身边。”这只白雀如今行动不便，她若是这么一走了之，怕是要将它活活饿死在这里了。
当白雀好不容易回过神时，嫦夙已离开了它的视线范围。
当嫦夙采了野果回来时，却远远看见那只受伤的白雀拼命扑腾着半边翅膀，边跑边喊救命。
“仙儿妹妹快跑！我身后有老虎！”
虽然嫦夙与这只白雀“说”了很久的话，可一直都是在用心语沟通。她还是第一次听到白雀的声音，这样的音色已经不能用好听来形容了。即使是此时无比惊恐的叫声，也有一种催人醉的魔力，仿佛这世上其他的一切声音都瞬间凝固了。尤其是从它口中传来“老虎”两字，听起来尤其悦耳！
果然，在它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一头老虎正缓缓向白雀的方向走去。那老虎的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猎物，似乎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很明显，对于一只老虎来说，要抓住眼前这只受着重伤的猎物，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
动物之间相互猎食乃自然之道，她在天床山时从来不会干涉其中。可不管怎么说，眼前这只白雀是因为她才受的伤，它若不受伤，是万万不可能受制于这只老虎的。
她尊重自然法则，但也不希望任何生灵因她而死。
嫦夙平静地站立在白雀的正前方，没有一丁点因为害怕而想要逃跑的迹象。她那不寻常的举动惹得原本就自顾不暇的白雀更加着急了，它不停地对她呼喊着。
可是，白雀的好意却反而引起了老虎对嫦夙的注意。
不远处的老虎此时已经发现了嫦夙的存在，它突然止住脚步。然而，它那一对原本充满杀气的眼睛突然变了神色，似想靠近，又似想逃离，显得极为矛盾。然而，更为戏剧化的一幕发生了。
它流泪了。
白雀此时也觉察到事情的发展有点异常，它不由得地回头看了一眼，顿时觉得五雷轰顶。
百兽之王居然朝它的方向跪下了！
可是，它下跪的对象，显然不是它这只白雀！
仙儿妹妹究竟是什么身份？
嫦夙不疾不徐地向那只老虎走去。她在老虎的面前停下，弯下腰轻抚了一下它的头，在它耳边说了一些话之后，那只老虎便温顺地离开了。它走的时候竟然没有再多看那白雀一眼，仿佛这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普通猎物。
此时的白雀心里有一万个问号，以及一万个惊叹号。
那只老虎竟然如此轻易就放过它，这等于放弃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可能！
嫦夙回到白雀身边，静静地将摘来的野果放到它面前，就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缓缓说道：“你行动不便，这些野果足够你食用两日，若不出意外，两日后便可痊愈了。”
“仙儿妹妹，你是神仙吧？”白雀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因为他难以解释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
嫦夙看了它一眼，淡淡地说道：“我是凡人。”虽说她的亲人、师父、绝大多数朋友都是身怀绝技的神仙，可她确确实实是个凡人。
白雀难以置信道：“你有所不知，我们白雀之所以被白雀国的国民奉为圣鸟，不只是因为我们有独特的声音，更重要的是白雀之血。凡人喝了白雀之血可以延寿百年，动物喝了则可以修炼成精。我们白雀族自一千年前便聚居在绝命崖周边的山林，隐世不出了。对于刚才那只老虎来说，遇到一只受伤的白雀可谓千年一遇，它为何要因你一个凡人，放弃它这辈子唯一的机会？”
“白雀国圣鸟？”嫦夙喃喃自语道，她只听说过圣女，这圣鸟之名还是头一回听说。
白雀自嘲道：“圣鸟又如何？还不是终生不得自由！不管是圣鸟还是圣女，天地间凡是带个圣字的，除了名声好听之外，都没什么好下场。”
嫦夙想起母亲的遭遇，不禁叹道：“不管是圣鸟还是圣女，命运始终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所谓的好下场和坏下场，只是选择不同罢了。”她的母亲当年如果选择放弃圣女的身份，也许就能与父亲厮守一生，过得很幸福。可惜她的身上背着白雀国，背着她的父王，背着圣女的身份，一生都被这些身外之物束缚，永远做不了自己。
白雀闻言大吃一惊，这世上除了白雀一族外，恐怕无人敢说圣女一句不是，更不可能说出“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中”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因为那意味着对神的不敬和亵渎，世间万的命运无一不是天定，又怎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天地间但凡带个“圣”字的，多少都与鬼神有点关系。世上人人信奉和崇拜鬼神，普通人不仅不敢说一个不字，连存有一丝不敬的想法都是死罪。倘若她真是天界的神仙，断然不可能说出这样的浑话，她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才有可能成长得如此离经叛道？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白雀再次追问道。
“那不重要。”嫦夙漫不经心地说着，便径直向绝命崖的方向走去。可她走了还不到十步，身后便传来了白雀天籁般的惊叫声：“仙儿妹妹……你不说就不说嘛！你……你你不要丢下我啊！”
“你身旁那些果子可以掩盖血的味道，猛兽不会轻易找到你的。”白雀只听见远处传来银铃般的声音，可此时在它的视线里，早已不见了嫦夙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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