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那就多谢少爷和夫人了。”张氏起身给他们行了一礼。
萧芸云连忙扶起她，利用这个可怜的女人，她心里还有点过不去呢，张氏再来谢他们，她脸皮再厚也受不住。
“你真的确定要一个人走，离开冯明，离开你的儿子？”
“这么多年，我都是自己摸爬滚打过来的，之前怎么活着，我之后也就怎么活，不瞒夫人说，这段日子我还略有了些积蓄，一个人会比以前好过很多。况且我还年轻，离开了冯明，我还能嫁人，总比就这样耗在冯家后院要好，至于我的儿子，”张氏眼眶里打着转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我是很舍不得他，但进了冯家，肯定比跟着我来得强。冯明最多就是不管他，总不能真的杀了他。”
萧芸云很想和她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她看看顾承斐，也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张氏都决定要走了，还是让她放心离开，她的心根本也不在冯明不在冯家了，若是冯明二人发了狠心，那即便张氏在孩子身边，照样也是于事无补，可能还会多搭上一个她。
就这样让她放心地走吧，就当是他们二人自私，就当是他们二人随意替别人做决定，张氏已经太可怜了，他们又怎么忍心再关她到冯家后院，让她和冯郑两条毒蛇做斗争。
“张姑娘，这样吧，”萧芸云想帮帮这个女人，“事情完了之后，我和我夫君会给你一笔钱，你拿了再走，日子也好过些，有钱财傍身，哪怕嫁人也容易。”
张氏眨了两下眼睛，突然笑了：“夫人，这是我办好事之后的酬劳吗？我并不需要，我做这一切，是为了我的孩子，为了我自己。”
“不不，你误会了，”萧芸云连忙解释，“只是我们想帮帮你，没有别的意思。这事只是我们联手，各取所需。”
张氏听了她的话后便不再推辞，大方地向二人道谢：“多谢少爷和夫人了。”
安排好张氏这边的事之后，二人就赶着回府了。
回去的路上，萧芸云不由地和顾承斐感叹，没想到张氏是这么一个通透的人，也幸好她想得通，不然这样的人要进去冯家，也是三个人互相折磨。
“张姑娘最终走了她想走的路，虽然也有遗憾与无奈，心里却也畅快。”顾承斐说。
“你刚刚，是不是也想把冯明和郑望蕊害我们的事告诉她？我们不说，万一日后孩子在冯家有点什么，张姑娘知道了可不就如同挖了心一样疼。”
顾承斐叹了一口气：“我现在不敢说最了解冯明，可是还是有一些清楚的，虎毒还不食子，我们于他只是外人，可孩子不是，他即使不喜这孩子，也在定期给他们送钱，他不会真的对这个孩子怎么样的。”
“那郑望蕊......”
“除非冯明是真的为了她黑了心肝，不然不会坐视不理的。郑望蕊如果真的进了冯家，也未必会再有那个胆子，毕竟冯家不同于顾府，人际复杂，她真的犯下大错，可就没那么好逃过了。”
马车在路上慢慢地前行，萧芸云突然觉得有些困，她把头靠在顾承斐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你睡一会儿吧，很快我们就到家了。”
是啊，很快就到家了，等到郑望蕊的事情了解，她也应该很快就要去到下一个任务了，虽然与顾承斐相处时间不长，可是她还是有点不舍......
冯夫人手里捏着刚送来的信，出神地想着事情，继而又回过神来，扯起嘴角笑了。
不知道谁给她写了这样一封信，信上的内容并不多，字迹清秀而有力。
“冯明在外已有子，可往青州处理。”
这信乍看没有什么头绪，她与冯明关系并不好，可她一看就明白了写信人的用意。
冯明也不知在青州惹到了什么人，现在对方给她写来了信，也是有利用自己坑冯明一把的用意。
但是这等事情，她又何乐而不为？
把冯家流落在外的骨血接回冯家，本来就是她这个主母该做的，这一出下来，谁还不夸她对冯明的事上心。
那孩子冯明没有主动接回家来，自然是有他的用意的，她偏和冯明反着来，去能给他添点堵。
只是这事，免不了是要她亲自跑一趟才妥当，冯明此人不是好相与的，她不敢只派个管事的过去。
想到这儿，冯夫人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便吩咐一旁的婆子：“咱们明日动身去青州办事，我会亲自和老爷说的。”
虽然信上写得模模糊糊，但是她相信只要她到了青州，写信的人自然会把其余的事情告诉给她，她大可不必担心。
这一趟，她必定得把那孩子接回来，冯明尚未娶妻，就在外面有了孩子，讲究的人家连婚前房里丫鬟生的都不能接受，他这下还能找个什么样的妻子，到时候再看他院子里妻妾斗起来，即便不分了他的心，也好让她看看笑话。
齐老爷本就不喜冯明，不过是因冯明自己争气而多看他一眼，若是知道了这事，还不定在心里怎么骂这个儿子呢。
郑望蕊被关起来的第二日，顾承斐和萧芸云去看了她，从前天晚上出事到现在，中间夫人还让郑家的人领走郑望蕊，然而郑家没有任何人出现过，除了搬来王老夫人这个救兵为郑望蕊说情，其余都是任由她自生自灭的态度。
这日正是接近晌午的时候，即使在冬季也不很冷，反而被暖融融的太阳照的懒洋洋的，让人有春日里的错觉。
然而一进到郑望蕊所在的院子里去还是一股逼人的寒气。
她昨日已从本来的院子里搬出来，如今这个院子位于顾府的西北角，位置偏僻，与其他几个住人的院子隔了好远，平时也不见什么人。
一个精瘦的婆子来给他们开门，萧芸云往院子里面四处张望了一下，虽不至于破败，但也清冷至极，枯藤老树，丝毫不见顾府一年四季的花团锦簇。
院里一共两个婆子看着郑望蕊，不让她出来，连郑望蕊的贴身丫鬟巧夏也被卖出了顾府。
顾承斐和萧芸云进房间的时候，郑望蕊正在绣一方帕子，她只抬头看了一眼他们，就又低头干着自己手上的活计。
她既不通文墨也不精琴棋，又不好终日枯坐，也只能拿出自己自幼熟练的女工来打发时间。
一针一线，时而心如止水，时而心里又惊涛骇浪，尽付于这方秀帕之上。
顾承斐看着她这个样子，叹了口气，拉着萧芸云坐了下来。
二人正不知如何开口，便听郑望蕊说道：“你们两人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话语中已不复往日的温婉，略微沙哑的嗓音带了几分刻薄，如同一块玉摔碎在了地上，那裂口扎破了人的手。
萧芸云嗤笑一声，也不跟郑望蕊客气：“看来时至今日，你还不知悔改吗？”
飞针走线的手突然停了下来，郑望蕊抬起头望着他们，眼眶红红的，眼中尽是化不开的怨毒。
“我本来也不会是这个下场，顾承斐，萧芸云，拜你们所赐。”
“是你自己心术不正，最后还想毒死承斐与我。”
郑望蕊也不再说话了，继续低下头绣着那块帕子，只是那手却颤抖起来。
隔了一会儿，郑望蕊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帕子，只听她用压的极低的声音说：“我恪守成规，从小时起就不敢行差踏错，这才赢得祖母的喜爱，有了来顾府的机会。我不明白，顾承斐你当年与我那么好，怎么娶了这个女人之后，就半点情分也不讲了？”
“郑望蕊，你怎么记不起那时我给你写信的事了？你可有回应？直到你被吴家退婚才试图挽回。”顾承斐听了郑望蕊的话有些动怒。
听了这几句话，郑望蕊的脸更加惨白，她苦笑了几下：“前事不必再提，只是我如今都嫁予你为妾了，你为何不肯好好待我？”
“我从未亏待过你，而且芸云已是我的妻子，她无过错，若是我像待她一样待你，岂不负她？”
“所以你就要把我嫁给冯明？”
顾承斐微微一愣，继而道：“冯明都告诉你了。他对你一往情深，你嫁给他做妻子总比给我做妾好，况且这个不成，我会极力为你找寻，到你满意为止。”
他说的诚恳，脸上却尽是失望与惋惜，昔日温柔又明理的人，怎么变成如今这样，真的是他的错，还是他当年识人不明？
郑望蕊几乎是咬着牙齿说：“你休想把我扔出去，天长日久顾府里都有一个我杵在这儿，看着你们！”
说着她又看向萧芸云：“你抢了我的东西，你也不会有好下场！我真是后悔你快死的时候没有直接杀了你！”
“我死了，承斐会再娶，你总不能来一个杀一个。”萧芸云此刻对她失去了丝毫怜悯，本来他们今日来就是还想给她一个机会，毕竟张氏和冯家那边不是没有转圜之地，要撇开郑望蕊也没有多大影响。
既然她死不悔改，那就没有办法了，她都敢下毒杀人，就难保不会有第二次，到时候可就来不及了，萧芸云不是圣母，做不了完完全全原谅几次三番要害她的人。
此刻再谈下去也是无益，顾承斐拉着萧芸云就要离开。
“你们……都会有报应，还有你们将来的孩子，也会有……”郑望蕊神色平静，嘴里却吐出最疯癫的诅咒，几乎口不择言。
“你……”顾承斐气得握紧了手，只是碍于良好的教养和性格使然，他竟不知该回什么。
萧芸云可没那么好的性子，她转身几步走到郑望蕊身边，说：“害人者终害己，我与承斐未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要有报应也是你害人的先有。你等着吧，很快就来了。”
说完看也不看郑望蕊一眼，拉起顾承斐就出了门，那两个婆子听见里面有些争执声早就在外候着了，郑望蕊敢直接下毒杀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顾承斐和萧芸云出点什么事，夫人怕是会扒了她们的皮。
这会儿见两人出来，婆子都松了一口气，一个锁房门，一个送大爷大奶奶离开。
回去的路上，萧芸云明显感受到顾承斐心情不好，怕是又被郑望蕊那些话影响了。
“你又怎么了，她的话你不必再放在心上了。”萧芸云拿出帕子给顾承斐擦了擦额头的薄汗：“没事，我只是……终归有负罪感。”
“她有今日与她自己的关系很大。她要的只是别人的认可与赞美以及这些给她带来的好处，时也命也，只是她运气不好，遭遇的一切让她的心思无法再掩饰。倘若夫人让你娶她，倘若她没有被吴家退婚，倘若她没有差点被姐夫侮辱，那她嫁人之后，会是一个很好的妻子。”
“倘若她当时就肯和我走。”顾承斐苦笑着摇了摇头。
萧芸云啪地一下打在他肩膀上，道：“难道你是还念着她？趁现在人都还没来，赶紧拦下来，我不打扰你们讨你们嫌了。”
说完人就气鼓鼓地往前走，被顾承斐一下拽了回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既是这样的人，就绝不会和我走。”
“好了好了，我闹着玩的，没真生气。”
………………
两人回去之后，郑望蕊也不再继续绣花，而是静静地坐在房里，婆子也不管她干什么，给她送来饭食，再收拾好，便又重锁上了门。
到了晚上，婆子把灯给她点上，就又出去守着了。
这一辈子真的要这样过吗？看着顾承斐和萧芸云白头偕老儿女满堂，她却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她不甘心，她的人生怎么会是这样，她从小就乖巧懂事，祖母和母亲都说这样极好，待她大了嫁人了会极有福气。
她的心终归是不平的，她后悔至厮，当时没有和顾承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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