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到了中午，秦老夫人派人去请秦良玉和赵睿广。他们两个是一起出去的，又一起回来。多心的人，自然会怀疑他们的关系。
进去时，罗玉琴和魏婉茹都上了桌，分别坐在秦老夫人身侧。就连几门不着调的妾室都在，唯独不见秦云穆。
秦良玉暗自看了眼罗玉琴，她的脸色稍缓，不像方才那般苍白。
她落坐，问道:“云穆，还未过来？”
秦老夫人生气的说，“闯了那么大的祸事，哪儿还有脸吃饭，我让他去祠堂面壁思过了。三皇子，请您莫要介意。我这孙子，从小就不受管，没想到会做出那般不着调的事情。这些菜都是相府里最好的厨子做的，权当老妇的赔礼，还请您莫要嫌弃。”
赵睿广微微笑了一声，表示不会在意。
秦良玉见秦老夫人一口一个‘三皇子’的叫，语气间的熟络，像认识了很久。想当初赵睿广来相府的时候，她还不把他放在心上。如今成为座上宾，估计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有今天。
秦老夫人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放在秦良玉碗里，说道:“快尝尝，这是你嬷嬷特地为你做的。在将军府那么长时间，馋坏了吧？”
老嬷嬷的手艺，在相府是出了名的好，她跟随秦老夫人那么多年，只为她一人下厨。就连她也是蹭了她的光，从小吃到现在。特别是这道鱼，味道又鲜又嫩，好吃的不得了。
满桌子的菜，只有这一道是出自老嬷嬷之手，足以见得是多么难得。
秦良玉有些迫不及待的放到嘴里，入口即化。她在将军府，最惦记的就是这道菜。让厨房里的人做了很多次，都不及老嬷嬷的万分之一。
嘴里的东西嚼完，说道：“祖母，您说错了。我最想的还是您，怎么会是鱼呢。”她边说，边往嘴里递。
秦老夫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魏婉茹感叹道:“好久没见娘笑的如此开心了，还是良玉有办法。”
一行妾室起起点头。
赵睿广看身边的人，吃的欢畅，连眼睛都笑弯成月牙。突然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菜，让她高兴成这样。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儿放在嘴里。
味道确实很好。
秦老夫人见此，看了眼老嬷嬷。她立刻让吩咐下人把另外一盘菜，端上来，放在他面前。
秦老夫人说，“三皇子，你尝尝这道菜，也是府里人做的。虽比不上宫中御厨，也别有一番风味。”
秦良玉见此，好奇的去看。那道菜没什么特别，只是类似青菜，做出来的汤却是红色的。老嬷嬷从来没见做过，不知道祖母是什么意思。
赵睿广看着眼前的碟子，垂眸笑了一声。他重新拿起筷子，夹一根放在嘴里，嚼了嚼咽下去说，“这马芷苋虽然普通，不仅味口清香，还极具医药价值，对身体很好。我曾吃了多回，都不及老夫人府中厨子的手艺。这次，算是饱口福了。”
秦良玉全明白了，其实这菜就是外面常见的野菜，到处都是。祖母把它拿出来，是想给赵睿广一个下马威，顺便告诫他，没有相府，他还只是靠野菜苟活的皇子。
她没想到赵睿广以前竟然就用这个东西苟活，说的这么轻松，其中苦闷估计只有他自己知晓。
“真的那么好吃？”秦良玉含着筷子，朝秦老夫人天真的眨了眨眼睛。
秦老夫人还没说话，她就夹了一筷子，一起塞进嘴里。
这马苋菜吃起来，没什么味道。不知道老嬷嬷怎么做的，隐约间，还有一股烂白菜的味儿。叶子硬的很，刺的嘴巴生疼。
秦良玉胡乱嚼了几口，面不改色的咽下去，说道:“这菜确实很与众不同，嬷嬷，以后多做几次给我吃。”
老嬷嬷没反应过来，点了几下头。
秦良玉对魏婉茹说，“娘，你正好怀着孕呢。这菜又对身体好，您多吃点儿。”说些，就要把碟子端到魏婉茹面前。
“这……”魏婉茹看秦老夫人，不知如何是好。
秦老夫人脸有些挂不住，老嬷嬷伸手把碟子端过去，放在她面前。
秦老夫人这时候说道:“良玉，当着三皇子的面，莫要放肆。”
秦良玉故意皱眉，表示不解，不知道错在什么地方。
秦老夫人不着痕迹的瞪他一眼，不忍对她说过重的话。转而拿起筷子夹了些马苋菜放进嘴里，说，“不瞒三皇子，老妇出生寒苦。未嫁与老相爷之前，也是靠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活命。吃习惯了，每年总会吩咐厨子挖点儿来吃。”
她说完，对秦良玉说，“你没受过苦，也吃惯了鱼肉，怎么适应的了这些东西。晚上回去喝点儿补身子的草药，莫要拉肚子才好。以后莫要再吃了，若是生病，祖母舍不得。”
秦良玉知道她这话是说给赵睿广听的，一层意思是想激励他，不要被眼前局势困住。另一层，是告诫他要好好待她，不能让她受苦。如果以后和他在一起，还吃野菜苟活，那她就会考虑今日的决定。
秦良玉觉得感动，秦老夫人每走一步，都把她算在其中。而且，还是处处为她好。虽然不知道她为何就认定，她会和赵睿广在一起。凭这份心意，也很是感激。
赵睿广举起酒杯，“睿广，受教了。日后，一定谨记老夫人今日的话。”
秦良玉看他一眼，他这么聪明，不可能听不懂祖母话中含义。只是这表忠心也太快了，是谢她辅佐他，还是保证日后好好待她？
***
吃完中饭，秦光启下朝回来。见到赵睿广，刚过六椽厅就开始行礼。
赵睿广三步并做两步的迎上去，两个人站在门口说了好一会儿话，才一起进来。
年过半百的秦光启穿着一身褐色官袍，眼角虽有些褶皱，整个人还是精神抖擞，看着年轻的很。他长相不俗，从她的面相上看，就知道继承他很多完美的基因。
对于这个爹，她没什么感觉。在相府呆这么长时间，只见了几次。每一次，都是教诲她好好跟随先生学习，别的就没什么事情了。
秦光启看她一眼，对赵睿广说，“小女这些日子叨扰三皇子了，还望您，莫要见怪。”
赵睿广说，“丞相严重了，大小姐秉性贤良淑德，怎么能说叨扰呢。”
贤良淑德？！
秦良玉觉得好笑，这几个字好像都和她没多大关系。
秦老夫人笑着说，“你们俩就莫要再相互恭维了，还是先坐下说吧，茶都凉了。”
秦光启这才把官帽递给罗玉琴，在秦老夫人身边坐下。他喝了一杯茶水，问秦良玉，“在你姑姑府上住了好些日子，功课可有长进？”
秦良玉起身答道:“已经读了《四书》、《五经》，现在正随先生学《女则》。”
秦光启点了点头，“明日写几个字送到书房去，我要考考你的课业。不过关的话，就自个儿去领罚。”
秦良玉点头，“知道了，父亲。”
秦老夫人出来替她圆场，“姐儿的课业一直是我在盯着，要考自然也是我来。你公务繁忙，这些事情，就不要操心了。”
“娘，”秦光启说，“您要是再这么宠下去，这孩子就彻底没救了。”
秦老夫人握着秦良玉的手，说道:“你也是我一手养大的，不也活的好好的？姐儿，从小没了娘，我这个做祖母的，疼她是应该的。”
“这……”秦光启非常为难，一时说不出话，他站起来说，“那这事儿儿子就不管了，您老人家心里有数就成。三皇子，微臣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在这儿陪您了，先行告辞。”
赵睿广也站起来，说，“丞相慢走。”
秦光启点了下头，随小厮去书房。
他走后，秦老夫人立即对秦良玉说，“这事儿，祖母又帮你揽下来了。下回，下下回，你要怎么办？下午，随三皇子好好学字，就你那一手字，实在是见不得人。”
秦良玉不敢惹她生气，只好乖乖点头。
秦老夫人叹了口气说，“你娘生前，怎么说也是江南有名的才女，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的女儿。三皇子，以后还劳您多多费心。”
赵睿广看着低着头不说话的人，眼角含笑，“老夫人严重了，睿广一定尽力。”
尽力？
尽你个三舅舅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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