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东成西就 十七

　　颜西子又开始跳舞了。这次，她的舞伴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子，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模样，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像是新来的，人长得帅味十足，有股子洒脱劲儿。显然，那小子的舞蹈有些水准，比起孟伟有过之无不及。他们竟跳得相当合拍。

　　“走吧！”谭东城忽然起了身，兴趣已无，“差不多了。”“干嘛？”蒋奇说：“我还没尽兴呢！”

　　“今天尽兴的是他们。”他瞄了眼舞池那边。银色的小星星还在旋转起舞。“他们这么玩下去，说不好几点钟才结束，我真困了，找个地方睡觉去。”他拿了外套就走。蒋奇跟着起身过去。

　　一曲终了，总算有了缓冲，大家从舞池里冲出来，兴高采烈地奔到酒桌上拿酒喝。酒杯在碰撞，男男女女都在碰撞，耳膜里塞的都是欢笑声。

　　颜西子望过去沙发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沙发空了，人没有了。她的笑容从嘴角隐去，满目的灯光都成了重影。她的酒杯有些拿不住了。

　　小李执着酒瓶靠过来，高声嚷着，“颜西子，你这回好好看看，我是怎么喝的？”她恍恍惚惚地看过去，对方真的将酒瓶放到了嘴边。她眼睁睁看着那酒顺流而下，瓶底空余的地方一点点多出来。“多奇怪啊！”

　　他怎么可以这么喝酒呢？他是有异能的，一定是。可是，他有没有一种异能可以看清楚一个人的内心？她心里又有些痛起来，一定是酒喝多了，她的胃也跟着痛了。

　　有同事过来和颜西子碰杯。她摇摇头，头昏昏的。“不行，我不能喝了，我该回家了。”

　　“干嘛走？”有人扯她。

　　她说走就走，总算找到她的外套和手袋了。她拨开人群，拨开拉扯她的人。“颜西子，”有同事喊她，“走那么早干嘛？反正明天也不用上班。”

　　是了，明天不用上班，后天也不用上班，这辈子都不用上班了。她踉踉跄跄地走出大富豪。迎面晚风寒凉入骨，她的酒意清醒了些。想不到一迎风，胃里的东西开始有些不老实，那种恶心的感觉来势汹涌地往上冲。

　　她仓促中冲到马路边上，弯腰呕吐起来。她大吐特吐，吐的整个胃都跟着翻搅，吐的眼泪汪汪的。谁让你喝这么多的？你不自爱，怎么会得到别人的爱呢？你不自尊，怎么会得到别人的尊重呢？

　　有人递过来一张纸给她，同时说：“这就是自作自受。”

　　她迷茫地抬起头。不，她真的是醉了，醉的都有了幻觉。她泪水蒙蒙地傻笑起来，喃喃地说：“原来喝酒真的有幻觉啊！”她的笑容像个淘气的孩子，更像水中的泡泡。“谭东城，你只有在我喝醉的时候才看出点人情味。”

　　她接过那纸巾，擦了擦嘴角。这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着她对面的人，意识有些清醒了，眼睛瞪圆了，心脏狂跳起来，“你不是走了么？”

　　“本来走了。”谭东城往大富豪里面看了两眼，“可是，我忽然想回来看看，你是怎么耍宝的？”

　　颜西子立即站稳了脚跟，挺直了腰，可是，她站的不平稳，依旧摇摇晃晃的。她努力让自己保持端庄的模样惹笑了他。“能认出我，就是还能走吧！”他也不去扶她，径直走向路边的等出租车。

　　她跟着过去，挨着他的身体摇摇晃晃站好，口齿不清地问：“去哪里？”

　　“送你回家。”

　　出租车来了。他先让她上了车。他跟着坐进去。他一坐下，她即刻搂住了他。自尊没有了，自爱没有了，什么矜持礼仪都被她统统抛到了脑后。只要不结束，只要不分开，他回来了不是么？她这一晚像个陀螺似的到处旋转就是为了赢得他的注意，结果她成功了。不是么？“我不想回家，”她扯着他的衣襟，小声说：“我，我不想回家。”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转头望着窗外，同时吩咐那司机，“金阳。”金阳就金阳，只要不分开，只要不结束，金阳也可以，她更加抱紧了他。

　　冬天的夜晚真的凉了，她的脸冷冰冰的，没有一点的温度。谭东城低头看了看他怀中的这个人，心头掠过一抹自责的歉然情绪。无论如何，对方没有错，他何必如此对她？如果真的纯粹是一种**，他又何必找上她呢？

　　早上，颜成在厨房准备早餐，王淑香在门口打转转，边转边恼火地嘀咕。“电话还关着机呢！怎么还不开机呢？”

　　颜成将豆浆倒到杯子里，边倒边避重就轻地说：“或者没电了。”

　　“没电了？”王淑香怀疑地，“难道，她身边就没别人了么？她的手机没有电，她不可以用别人的电话打给我们么？不行，”她语气强硬起来，心急火燎地到阳台那往下看，“这次，我怎么也要问清楚，我怎么觉得西子这回有点不对劲呢？”她越琢磨越觉得蹊跷，折回身，疑心道：“最近，她不在家的时候越来越多，哪有那么多事？什么董嘉颖又和男朋友吵架了？哪那么多架吵？”

　　门口有钥匙扭动的声音，王淑香立即板起了脸，冲到门口。颜成低声着急地提醒她，“先别发脾气，问明白了再说。”

　　颜西子刚开门进来，便被王淑香劈头问过去，“你的手机怎么不开机呢？你昨晚去哪了，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这回是付云和她爸爸吵架了，还是董嘉颖和她男朋友吵架了，还是丽丽家里人还没回来？千万别再跟我们说这些，那你就真把你妈当傻子了？”

　　颜西子被王淑香一顿抢白说的心虚了，“我，我的手机——”扫眼见颜成的目光正深邃的望着自己，那目光让她心里多了些惭愧。“我，我们昨晚不是年庆么？”

　　“我知道你们年庆。”王淑香抢过她的话，将她直接扯到沙发上坐好，板着她的肩膀，让她的眼睛面对着她，严厉地说：“你必须和我说清楚，我越想越不对劲，你以前没这么频繁不回来过。你再不说实话，我就找董嘉颖那去问个清楚，我就不信你们哪个不会露出破绽来，反了你们了。”

　　在这样的眼光下，颜西子慌神了，最重要的是她憋的太久了，这几个月谭东城的捉摸不定**不清让她疲惫不堪，让她急于想找个人倾诉。“我，我昨天和谭东城在一起。”

　　王淑香眼睛都瞪圆了，脱口而出，“谭东城？”她的眼珠定住了几秒钟，跟着瞳孔放大开来，兴奋点燃了她的眼角眉梢，她竟忘了责备她了。她一把抓住颜西子，急促连声地问：“你们处朋友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颜西子愣愣地点了点头。母亲的反应比她预料的还要大。

　　“天啊！”王淑香几乎跳起来，开始兴奋地搓手，像中了头彩般的有些颠三倒四了。“你竟然和谭东城处朋友了？亏我还费着心机给你介绍那些男朋友呢！真正的大手笔在这呢！”她狂喜交加地捋捋头发，摸摸脸，喘着气，“我竟然是谭东城的岳母了，我竟然是谭东城的岳母了，是不是真的？哈！”她裂开了嘴，“这回，看她们还跟我趾高气扬的么？不就嫁了一个有钱的老公，认识几个有钱人么？我老公不行，我女儿行啊！”

　　颜成坐下来，靠着颜西子，他深沉地盯着她的脸，安静而慈爱地问：“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呢！”

　　是啊！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颜西子有些迷惘地看着父亲。一接触到父亲的眼光，她就心里发酸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开始的呢？

　　“他对你好么？”颜成又问。是啊！他对她好么？她忽然心里气馁了。她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恋爱的时候，男人应该怎么做才叫好，可是，她没谈过，也见过，起码见过董嘉颖的男朋友的“好”。

　　“爸，”她坦白地，有些颤巍巍地，“他对我很好，昨天我喝多了，他本来已经走了，可是，他回来接我了。”

　　噢，这就是她心目中的好。她这个可怜的小女儿啊！颜成安慰地笑笑，摸摸她的头，“好和不好的定义都是因人而异的，你只要觉得好就好。不论是谁，只要你觉得好，你就和他在一起。”

　　是的，因人而异的，颜西子觉得她现在自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以前的她自信乐观，爽朗，外向的像个男孩子，可是这段时间，她却发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女生，时不时地心里就有种发酸的感觉。谁说的，恋爱的时候，人都是患得患失的？尽管她不太知道，她现在算不算是恋爱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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